雖說已是處暑,可頭頂的烈日仍然念念不舍……


    七叔戴著草帽騎車上山。


    這個時候,身上也是一陣燥熱。


    他一口將尚且溫熱的茶水喝完,長唿了一口熱氣,感覺卻是舒暢多了。


    “你這屋子還蠻涼快的。”


    七叔頗為意外地說道。


    屋裏雖然沒有空調,但溫度確實涼爽適宜。


    雖然他猛然想到了什麽,看著易冬訕訕一笑。


    隨後他將帶來的茶葉,拿給了易冬:


    “我山上那位老師父,曉得你要茶葉。”


    “見你幾天都沒來,知道你要守墓,專門讓我給你送過來嚐嚐。”


    雖然對於自家那位老師父突然的電話,七叔確實不怎麽理解。


    但說歸說,做歸做。


    難不成還在一個後輩這裏,抱怨自家師父不成?


    易冬聞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七叔身上的道袍笑了笑:


    “哪有要別人東西,還專門讓人跑一趟的。”


    隨後易冬想了想:


    “最近剛學了煉丹,等哪天煉出一壺來,得勞煩您那位師父幫忙看看火候。”


    七叔聞言剛準備點頭,隨後突然反應了過來。


    “煉丹?”


    七叔狐疑地環顧了一圈屋子,卻沒看到什麽特別的物件。


    又嗅了嗅,沒聞見什麽奇怪的味道。


    隨後,他突然鎖定了屋裏丟在角落的高壓鍋:


    “可別聽網上那些胡說,這東西可瞎胡鬧不得。”


    “更別亂吃,中毒了這地方可沒人背你去醫院。”


    七叔叮囑了一番,見到易冬點了點頭也沒多說。


    隻是覺得年輕人喜歡獵奇。


    煉丹嘛,隻要別搗鼓鉛汞什麽的,總是出不了太大問題。


    那些藥性雜亂的,胡亂吃下肚子。


    疼上一次或拉上一天,也就不會再瞎折騰……


    真要是性子倔的,那也沒得法。


    按照道家的說法,這也是定數的一種……


    換如今的說法,該說:


    性格影響命運?


    因此,在沒在屋子裏發現什麽危險或者違法的物品後,七叔也沒多關注。


    當然這話還是要說給老頭聽的。


    哪怕是瞎折騰,總也有份心意和迴聲不是。


    老頭這麽折騰,讓他專門給送茶葉過來,想來也是不知道怎麽瞧這後生順眼。


    直到現在,七叔也說不好到底什麽才是修道。


    他隻是覺得,這也像是修道的人能夠做出來的事……


    老頭行事總是天馬行空的。


    要是放在農村,恐怕真會覺得其患了癔症或是老年癡呆。


    七叔對此,其實也有一些擔憂。


    老頭確實挺長壽的,可誰能逃得過生老病死?


    到了年紀,疾病纏身。


    能夠無疾而終的,終究是極少數。


    他雖然參加各種白事,見慣了生死。


    但這前一代人中最後的一分牽掛,也終究是難以割舍……


    …………


    …………


    七叔送完茶葉,歇息了片刻,就火急火燎地去了。


    他似乎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不是忙著店子的事,就是忙著去參加白事。


    以前的時候,易冬一直覺得七叔的身子骨比他是要硬朗多了。


    要是沒出什麽變故,還真說不準誰走在誰的前麵……


    易冬看著桌上七叔帶來的茶葉。


    在他此刻的目光中,這些茶葉猶如抽絲剝繭一般呈現出它全部的物質訊息……


    物質結構、元素排列……


    這些訊息以易冬曾經所學習過,卻未曾真正得到實際運用的打開方式於此展現。


    下一刻,易冬心念一動。


    隨著他體內法力的流轉,一枚和桌上茶葉一般的葉片出現在他的掌心……


    易冬不懂得細究茶葉的好壞。


    他碾碎手中的茶葉,隨後轉頭望向門外。


    雲海猶如幕布招展,山風好似迎賓報幕……


    他是此山之神,而群山又何曾割裂?


    仿佛海市蜃樓一般,易冬的眼前呈現出一座山巒的模樣。


    他猶如巨象俯瞰山峰,便見一觀於山間屹立。


    或有老者渺小如塵,朝著他微微點頭……


    易冬不由得一愣,隨後朝著其同樣予以迴應。


    下一刻,易冬直接收迴了目光。


    他顯然有些意外。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七叔有個師父。


    聽七叔討論鬼神的時候,對方無疑在其中經常扮演高人的角色。


    當然那時候,易冬就純當聽個樂子。


    七叔的故事,雖罕有那些高來高去的神仙人物。


    可貴在真實,接地氣。


    就好似,確實在某個時間點,有過那麽一段神怪交織的時期。


    現在看來,至少對方的那位師父確實是有些修行在身的。


    就是不知道究竟到了怎樣的地步。


    地球不比綜網副本、異域時空,瞧著不知深淺,上去過上兩招就知道了。


    至於直接用天眼看過去?


    雖然易冬並沒有怎麽係統性地接受過東方譜係超凡文明的傳承教導。


    可說到底,跟用透視眼看人,也沒什麽區別。


    或者說,對於存在超凡力量的維度而言,這應是更為忌諱和危險的操作……


    易冬也自然不會,這樣去對待一個長輩。


    隻是經此一遭,他心裏想著,等煉上一爐丹藥,便去山上拜訪一番。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也不知道七叔說的那些故事中,有幾分真幾分假?


    搖了搖頭,易冬喝下桌上的茶水。


    這是用七叔帶來的茶葉泡的。


    此刻易冬的觸覺感知,相比以往似乎更加敏銳了幾分。


    他隱約從中喝出了一股清新之氣。


    帶著若有若無的草木鮮甜,又歸於茶水應有的淡淡苦澀……


    而另外一邊:


    七叔終究放心不下,沒有第一時間迴到法事現場。


    他頂著高溫氣喘籲籲地爬上山。


    隨後,便瞧見自己那位老師父悠然地坐在躺椅上。


    七叔見狀方才放下心來,隨後看了看已然曬在對方腿上的陽光,不由得說道:


    “您也不挪挪,這麽毒的日頭。”


    正準備幫著給往後拖一點,卻被對方虛弱地揮手打住了。


    這個時候,七叔才察覺到不對勁:


    “您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七叔趕忙湊近了些,準備觀察情況。


    卻見到老道人雖然虛弱,神色卻是未曾有過的快意,口中更是悠然哼唱起來:


    “習得屠龍術,未曾見鱗角。”


    “今朝會山君,不負平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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