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蘇長信的助手帶著兩個人來到會議室,並且給兩人看了一份文件之後,兩人一路都是=口=的嘴型,當助手領著她們去了趟醫院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對視一眼,表示願意去做這個新聞。

    醫院的兒科裏,十幾個病床上麵,躺著的嬰兒全都變了型。

    是的,變了型。

    有一大半都是頭變大了,像是水腫起來了似的,非常可怕,有的嬰兒還在口吐白沫,上吐下瀉的,哭聲和病貓似的,軟綿綿叫人揪心。他們本該是這世間的天使,如今卻都成為了怪物。

    病房門口有家長抱在一起默默地哭著,看到他們那樣隱忍痛苦,左薇和妙妙的心都被重重地撞擊了。

    這些嬰兒在病發之前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母親母乳不足,替換的奶粉全部都是同一家的品牌奶粉。可是,那家品牌奶粉拒不承認,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各有各的說辭,最後那家品牌退了一步,說是工廠裏麵的臨時工做了手腳,並把那些人交給了警察,為這次的受害者感到深刻地歉意,他們願意迴收奶粉,並且賠償新的無質量問題的奶粉,還會把所有的收益捐贈一半給福利院,並且放出了關於製作奶粉過程的視頻,表示一定加緊相關措施,做良心奶粉。由於認錯態度非常好,已經有不少群眾原諒了他們。該品牌奶粉這兩個月在做促銷活動,竟然銷量非常好,又達到了一個新高。

    蘇長信交給兩個人的任務,就是進入該奶粉的加工廠,最好能夠拍到相關的證據,以便寫出真實有效的相關報道。

    攝像師緊皺著眉拍了照片,三人一起走出醫院,心情都非常沉重。

    “這是蘇老師讓我交給你們的工具。”助手拿出一個大行李包說,“裏麵有微型攝像頭,錄音筆,以及當地的相關資料,你們應該用得上。”

    “行,保證完成任務!”妙妙很果斷地扛過來,對左薇和攝像師說,“我們兩個小時之內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兩個小時後在機場見麵,爭取把那些黑良心的商家給早日打垮,fighting!”

    被她激情澎湃的宣言一鼓動,左薇和攝影師兩人都熱血沸騰起來,迅速地打車迴家收拾行李起來。

    知道女兒要去m市,左爸爸左媽媽兩人想了想,給她多拿了兩件厚衣服:“那邊天冷,氣候變換快,穿衣服可要千萬注意點。先給你拿兩件備著,去了再買新的,免得行李太重不好帶。”又拿了一些自製的小吃和下飯的調料,“要是吃不慣那裏的

    東西,這個可以將就一下,畢竟你去那兒也就待個四五天就迴來了……”說到這裏,兩個人臉色都有些黯淡,這可是女兒第一次不在身邊過年,都說新年團圓,缺了一個家人總覺得年味兒頓時全消了。

    “謝謝爸爸媽媽。”左薇也有點失落,但是一想到在醫院裏看到的景象,她的鬥誌又昂揚起來了,她多麽幸福和健康呀,有一個這麽美滿的家庭,可是那些小寶寶們多麽無辜啊,他們本應該和自己一樣,沐浴在父母的關懷中茁壯成長,可是……

    “薇薇加油!”盡管失落,左爸爸左媽媽還是握拳為她鼓舞。

    左鈺還把自己剛得的紅領巾和象征著班長職位的三道杠拿出來交給左薇:“姐姐加油!”

    傅奶奶比較務實,拿出一雙鞋子給她:“繡鞋穿著舒服,免得跑來跑去又把腳給磨壞了,這是有棉絮的,保暖。”

    自從看到左薇跑新聞把兩隻腳常常打滿水泡後,傅奶奶就心疼得不行,麵上什麽也不說,甚至還要左薇學會習慣吃苦,其實暗地裏都在做鞋子,一針一線都是自己親手完成的。

    左薇看在眼裏,暖在心裏,時間緊迫,來不得多說什麽,一路被左媽媽送到了機場,上飛機前聽說一去m市就有可能開展任務,手機信號不會太好,有什麽需要聯係的人還是要提前聯係之後,她想了想,給鄭靈月和朱竹說了一聲,但是語氣很輕鬆,隻說要去m市玩幾天,問問她們有什麽需要帶的紀念品。

    等待迴複的空隙,董霄跳出來和她聊天,左薇就順道把這件事說了,不過沒說任務是什麽,隻說要去那邊做個新聞采訪。

    還沒等到迴複,就要登機了,左薇把手機關機,上了飛機。

    一路上三個人都在討論新聞計劃。

    下了飛機,機場門口就有接待他們的警察,是個年輕小夥子,看起來是少數民族的,他笑著伸出手和三個人一一握手問好後,用蹩腳的普通話說道:“聽說蘇老師的學生要過來,我們隊長讓我過來接應你們,為了保護你們,我沒穿警服,這是我的證件,你們可以看一看。”

    妙妙拿過來看了眼,也笑道:“原來是嚴警官,你好,老師說這次行動要多聽你們的意見,完全按照你們的指揮來行事,我們三個人都是新手,所以希望嚴警官不要嫌棄,但也不用過多的關照,有什麽任務隻管說,我們就是為了正義而來的嘛!”

    嚴清聽到這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看得出來他強忍了一下,但還是沒忍住,露出

    一排白牙齒道:“行!互相配合!互相配合!”

    路上妙妙拿出錄音筆,左薇拿出筆記本,攝像師開了攝像,不停地向嚴警官打探這次的事件。

    原來警局的人去了加工廠好多次了,沒有發現任何的質檢問題,反倒是被該品牌的老板告了一狀,說自己是良心做生意,怎麽老是要針對他們?人總是有犯錯的時候,他們已經付出了代價了,也知錯改錯了,怎麽就老是揪著不放呢?

    上麵下了命令,不再給他們搜捕令,隻留了一個小隊伍繼續監管。

    如果三個月內找不到任何紕漏的地方,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

    “那嚴警官覺得那家品牌奶粉有沒有不合格的地方?”妙妙嚴肅地問道。

    嚴清沉默了一下:“實不相瞞,我的孩子也喝了這家的奶粉,現在生病很嚴重,我不相信都是那幾個臨時工做的。可是那些被抓捕起來的臨時工都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說是一時利欲熏心做的錯事,把該品牌奶粉完全撇清了,我們實在找不到證據,除了加緊監管,沒有任何別的辦法。”

    雖然主要是在陳述事件,可嚴清眼底的痛楚還是將三個人震懾了一下,妙妙收了錄音筆說:“我們會努力幫助……那些受害者的。”

    嚴清對她溫和的笑了笑:“謝謝。”

    盡管知道這三個人的力量微乎其微,嚴清還是非常真摯地道了謝。

    話題談不下去了,左薇和妙妙都是心善的人,之前不知道嚴清的孩子也是受害者才不停地發問,眼下知道了後,兩個人再也不忍心提及這個話題。妙妙悄悄地掐了攝像師一下,男生會意,連忙關了攝像,打著哈哈問道附近有沒有什麽美食,當地的民俗風情,以及有沒有購物的地方等等。

    “過幾天會很冷,你們確實應該多備一些棉衣禦寒,一會兒到了警局,你們和隊長開完會後,我帶你們過去。”嚴清笑笑道,“你們關於這個事情,還有什麽疑問都可以問我的。”

    “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沒啥疑問了哈哈哈,謝謝嚴警官啊,你可真是一個好人。”妙妙連忙笑著說。

    嚴清強調道:“沒關係的,真的可以問我。”

    但是幾個人已經繼續轉移話題了,嚴清感受到了他們的善意,嘴唇崩成一道直線,倒也沒有繼續交談下去了。

    很快到了警局,見到負責這個事件的隊長之後,左薇三人又看到了將近十來個人,他們穿得蓬頭垢麵的,像是好幾天

    沒有洗過澡一樣,個個捧著泡麵在狂吃,但是筆紙不離身,眼睛也不忘四處打量著。

    妙妙忍不住問道:“你們是……記者?”

    迴應的是一陣猛點頭。

    最先吃完泡麵的那個人一邊大口喝著湯,一邊說:“你們也是?這個事情查不下去啦,我們正打算走呢。坑死人的,每天跑到工廠附近還得喬裝打扮,跟做賊似的,結果還沒落著一身好,昨兒個還被當成賊給打了一頓,送到局子裏來了,我去!又不能明著說!氣死我了都!”

    第二個吃完泡麵的人深以為然點點頭:“什麽鬼啦,以為有大新聞可以挖掘,結果待了半個月了還沒進展,領導把我的報銷額度都大大的降下來了,害得我們隻能吃泡麵住小旅館!可是這個地方的小旅館條件也太艱辛了一點吧?根本沒有熱水,我們都好長時間沒洗澡了,不敢洗啊!”

    倒是有兩個人表示:“我們就覺得這個事情還是怪怪的,很有新聞價值,反正我們不走,除非我師父發話要開除我,不然我一定得查下去,不為別的,也要為了那些醫院裏的小嬰兒們!”

    於是兩撥人馬當場吵了起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妙妙三人不再繼續聽了,跟著隊長進了會議室,聽他們講了講大概事情,說了幾個疑點:一,自從“大頭娃娃”事情曝光之後,這個奶粉加工廠突然之間加強了防守,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但是隻要他們警察去搜查,立刻又擺出大大方方的姿態,領著他們參觀製作過程。可是,疑點在於,他們有喬裝打扮的民警去加工廠門口,詢問是否可以批發奶製品,卻無一例外被趕了出來,表示不願意接納新的銷售商。但是市場調查證明,該品牌的銷售渠道明明擴充了,銷售額也在直線上升中。

    二,他們調查過品牌捐款的福利院,發現那家福利院改變非常大,甚至從頭到尾煥然一新,所有的用品都是一級的,孩子們吃的穿的全部都是大牌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哪有福利院會做這樣的事情?有一名記者悄悄地去觀察了他們的圖書館,發現裏麵都是舊書,沒有換新。還有一名小警察悄悄去翻了孩子們的衣櫃,發現裏麵縮著的還是以前的舊衣服,也就是說,這更像是一個麵子工程,可是福利院管得也嚴格了,他們沒法長期待在那裏,不能判斷他們不在場和在場是否存在區別,派出去的內應人員竟然被發現了,被誣陷偷竊趕了出來,整個事情透露出一股子詭異。

    三,經過專業人員的鑒定偵查,他們監督的這家加工廠生產

    量並不及那些銷售量,而且他們懷疑銷售量也造了假,真實的銷售量遠遠淩駕於提供出來的數據。

    可是,這些都是疑點,卻很難查下去。

    因為無論他們怎麽質疑,對方都能給出合情合理的理由,譬如說:為了防止再次被陷害所以加強安保啊,為了保證消費者的利益所以不開發新的銷售商啊,為了讓孩子能夠健康成長所以就要拒絕探望啊等等……

    還都是他們很難辯駁的。

    “希望一切都是我們想多了。”隊長姓楊,他深吸了一口煙道,“這些都是我們推測出來的,他們現在賣的奶粉我們都做了實驗,是健康的。”

    左薇三人都沒說話,信息量太大,尚在腦中處理中……

    “先不說這個了,我們這裏地方小,沒法給三位提供住宿,但是周圍酒店旅館的信息我們都搜集過了,這些是可以保障安全的,建議你們在這幾個地方落腳。”楊隊長拿出一本冊子遞給他們,“你們是蘇老師的學生,蘇老師和我也算是有緣共事過,算是過了命的兄弟,所以你們有什麽需要的隻管來找我,我會給你們幫助的。另外,有什麽意見也要告訴我,不要私自行動,那樣很危險,我們會保護你們的。”

    他並不相信三個小毛孩能整出什麽事情來,蘇長信也說隻是希望他能照顧一下,讓三個孩子體會一下做新聞的不容易,而且三個人在這裏停留時間也很短,才那麽幾天,難道還能摻和進他們忙了大半個月都沒結果的案件來?

    所以,就當他們是來旅遊的吧。

    信息很全,左薇指了指最好的那家說:“就這一家有wifi,我們也需要用網絡,就這吧。”

    老實說,這裏的物價還挺低的,最好的酒店也才一百塊一天。

    他們三個人都不缺錢,就算報社裏麵不給報銷也住得起,外麵的那些記者住不起也正常,畢竟他們停留時間長還一無所獲,再多的報銷也都漸漸地消耗了,隻能盡量減少支出了。

    “這段時間供水困難,電路也發生了故障,所以很多地方都沒有熱水了,我們這兒海拔高沸點低,水也難開,你們可以和店家商量一下,借用高壓鍋來燒水,額外給點錢就行,用那個燒水效率比較高。”楊隊長客氣完道,“我這裏實在走不開,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就不送你們了,小嚴會帶你們過去的。”

    三人一出門,發現嚴清果然站在外麵,還提了幾袋幹糧和水果給他們充饑,也不願意收錢,直說感謝他們

    的到來。

    左薇三人聽了,心裏都有些酸酸的,當晚迴去之後,三人都有點睡不著,半夜爬起來開了個小會,決定一定要嚴肅對待這次事件。

    他們都覺得,這件事背後一定有蹊蹺,都很想查出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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