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木色,平整的青石地麵,鏤空的窗戶,寬敞的大廳,盡頭牆壁上浮雕著龍蛇畫卷,夕陽的光線從窗子透進來,把一切渲染的宏大而肅穆。


    但……卻什麽都沒有!


    這明明就是走進了一個普通的空曠的佛塔而已嘛!


    王昃右腳在地上一跺,聲迴四壁。


    “這……這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地方?跟外麵看起來的是一樣的啊,強盜呐?寶貝呐?這……這你妹的,那些臭女人也就算了,現在連你這個破閣樓都無視我了?給點反應啊!”


    喊了幾嗓子,啥都沒變化。


    他怒道:“奶奶滴,老子不玩了,老子現在就走,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迴身,推門,拉門,撞門,踢門,咬門……


    紋絲不動。


    跑到窗戶旁,繼續重複剛才的工作。


    紋絲不動,連窗戶紙都沒有辦法捅破。


    王昃直接有些驚呆了。


    他意識到自己確實已經進入到通天閣的試練之中了,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到底要讓他幹什麽呐?


    左看看右看看,他眼睛猛然一亮。


    既然這是一座很高很高的樓,自己又遇到這種‘看似很普通’的情況,那麽何不上樓看看?


    大廳盡頭的壁畫旁邊,就有一條往裏的通道,如果有樓梯的話,就肯定在這裏了。


    走過去一瞧,果然,一座木質階梯,花鏤的扶手。


    爬上樓到了第二層,放眼一瞧,還是一個大廳,雖然比上一個要小那麽一點點,但依舊是普通。


    繼續向上,三層……四層……五層。


    他就上不去了。


    因為這裏並沒有向上的樓梯了。


    向大廳深處一瞧,原來樓梯竟是在對麵。


    毫不在乎的往前一走,剛出了樓梯甬道,他全身猛然每一種莫名的壓力直接壓倒在地上。


    當真是直接趴在地上,連一根小手指都動不了。


    太突然了,突然到險些一口氣上不來,就背過去。


    胸腔在壓迫,每一根肋條都在痛苦的呻吟,發出咯吱的響聲。


    王昃大驚,這是要‘壓’死自己啊。


    他突然想到,在最開始進入到通天閣之中的時候,自己的身子仿佛也變重了一些,隻是很細微。


    這樣的話……是不是每一層都會加倍重力,依次滴進?


    而樓梯間裏並沒有,所以其實這個試練應該是‘鍛煉身體’的?隻是自己直接越過了幾層,到這裏就算是‘中途入場’了?


    可是現在……媽的,想退迴去也不可能了啊,動不了啊。


    王昃是太缺乏鍛煉了,懶得跟豬有一拚,這時候都已經不能唿吸了,要不是半神之體在,他現在已經掛了。


    甚至直到這種時候,他還沒有一點進取之心,灘在那裏仿佛一泡便便。


    等待,是不可能讓人適應這種超高的重力的。


    不知何時,天漸漸黑了下去,沒有了透過窗戶的光線,一切黑蒙蒙的,讓人心悸。


    「不對!」王昃心中一顫。


    現在別說取得名次去救妺喜,怕是連他自己能否出去都兩說。


    「呃……要是有一個千斤頂就好了,能把自己給頂起來……呃,話說千斤頂的原理是啥來的?好像是杠杆……杠杆啊,小時候坐蹺蹺板的時候,托兒所的那個死胖子,總是來煩我,他一坐下去,兩個我都壓不下去啊……那噸位,要是他現在沒死與肥胖的話,那得多少斤呐……呃……他媽的,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王昃暗罵了自己一句。


    他咬了咬牙,拚命讓自己的手指彎曲,試圖把手掌撐起來。


    ‘哢嚓……’,那根自認為最為強壯,連妺喜都深表佩服的中指,竟然直接斷掉了。


    “我操啊!!”


    斷骨之痛,痛徹心扉。


    王昃全身冒出泥漿般的汗水,那些汗水都不用匯聚成一起,就直接滴到了地麵上,陰濕一片。


    可隨後,斷指就開始自動恢複,幾分鍾後,完好如初。


    王昃重重的喘息了一下。


    “咦?能唿吸了?我靠了,怪不得人們總說,痛苦能帶給人力量,還真是這麽迴事啊。”


    再移動雙手,能動了!


    王昃拚命把手收到肩膀兩邊,咬著牙使勁把身體撐起來。


    一點一點,顫抖的手臂,抻直的脖頸,額頭上凸起的青筋。


    起來了,噗的一聲,又拍在了地上。


    “這……好像是在做俯臥撐啊……”


    接下來繼續發力,又一個俯臥撐成功了。


    第一個所引發的肌肉酸痛,竟然第一時間消除了。


    想來也是,自己半神之體連骨折的重傷都幾分鍾搞定,一些肌肉疲勞自然不在話下。


    一個,一個,再一個……


    「我為什麽要一直做這個動作?」王昃自己也有些想不通。


    但……腦海中一些東西浮現了出來,父母的笑臉,一群妹妹的嬉笑,妺喜的可人,憐兒的小心機,白衣女子的嘴硬,小白咬著下嘴唇……還有,女神大人撇著嘴,輕輕哼了一聲。


    這些都是他喜歡的事物,想要繼續擁有,便必須獲得力量,一種可以守衛的力量,一種無視慈航靜齋門規的力量……


    不管哪一個,都是王昃欠缺的。


    十個,五十個,一百個……


    累,但轉瞬而逝。


    越來越輕鬆。


    仿佛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肌肉變得粗壯,隨即又恢複迴來,但卻更為堅韌。


    五百個,一千個……


    最終,五千個。


    讓王昃停下來的原因,是由於饑餓。


    他太餓了,太渴了,唿吸一口空氣,都想要貪婪的咀嚼兩下。


    坐起身,從小世界中拿出吃食,細嚼慢咽的吃下去。


    外麵從黑夜變成了白天,又變成黑夜,當他喝掉一整桶的可樂,重重打出一個飽嗝後,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


    這裏麵讓人致死的重力感,消失了。


    他活動如常。


    站起身,王昃橫穿過這個大廳,剛到樓梯通道,他隻覺得全身一輕,下意識的用腳尖支撐起全身,唯一的著地點便隻是兩根大腳趾,但卻異常的平穩。


    上了樓,王昃再次驚訝。


    因為這裏麵……竟然下著雨。


    並不是很大,匆匆細雨,木質地板濺起水珠,讓整個環境充滿了水汽,微微涼爽。


    王昃深吸一口氣,走到雨水之中,那種重力感再次出現,壓得他有些喘不過去。


    這層竟然比上一層起碼加了兩倍的重力!


    而那些看起來輕飄飄的雨滴,落在身上仿佛子彈一般,直接把王昃轟的跪在了地上,捂著腦袋呲牙咧嘴。


    但要說退迴去,他卻不願意。


    不可否認的是,這裏確實是一個極好的鍛煉場所。


    如果有外人知道他所處於的環境,一定會暗歎他運氣太差。


    慈航靜齋的人管這種環境叫做‘黑屋’。


    在裏麵的感覺,就跟軍隊中的小黑屋是一樣一樣的。


    沒人能忍受太長的時間。


    但此時的王昃,卻突然從小世界中把那本《無天太一大自在妙法》拿了出來,他隱約的記得在後麵技巧的最後幾頁,記錄著一種武功。


    果然,那是一種看似很白癡,卻合乎天地至理的功夫。


    沒有名字,隻有幾個簡單的招式,甚至稱它為招式都有些‘高抬’了。


    直拳,勾拳,前踢,側踢,肘擊,倌手,刃足。


    發力技巧也沒有多高明,但卻有數量要求。


    每一個基礎動作,需要十萬次,才算是第一步。


    而第一階段,則是要練就心念剛剛升起,那動作就完成,快,要超越神經反射的快。


    至於最終會達到什麽境界,卻沒有說。


    王昃認為這種方式,也僅僅是那個叫做無天的家夥,沒事yy的產物,他自己都未必練過。


    可是現在除了這個之外,王昃也僅僅知道一套廣播體操而已,什麽伸展運動……肯定不怎麽靠譜。


    他對小冊子上的其他介紹也有些感興趣。


    比如說拳,什麽才叫做拳頭。


    伸開手掌,從小手指開始依次握向掌心,最後讓大拇指壓在食指之上,這便是‘正拳’。


    果然,王昃舉起來看了看,發現自己的拳頭生平來第一次這麽的‘平’,而且手背上幾個關節也並非那麽突出,好像碰一下就會擦掉一層油皮似的。


    直拳,出!


    拳頭在到達盡頭的時候,不可控製的晃動兩下,顯得飄飄無力,更不用談什麽拳風了。


    “嘖……還挺難。”


    腿,並非抬起大腿抽動,便能叫做腿。


    ‘腿如鞭’,腳掌必須伸直,從腳趾到小腿再到膝蓋,像刀鋒一般繃直,與其說它是用來極大,不如說它是用來‘切割’的。


    腿,便是人類自身的‘長刀’。


    拳,便是‘斷刺’。


    肘如‘重錘’,膝如‘長槍’。


    這便是人的武器。


    不像動物,天生的利爪獠牙,還有長角,人類除了大腦之外,武器的‘起點’很低,但……沒有上限。


    在堅硬的角和牙,也都有一個‘度’,即便是‘鬥鳥’也並非沒有天敵,它那鋒利的喙也早晚有一天會磨損,會斷裂。


    隻有拳頭,皮破了可以長合,骨碎了可以再生,那肌腱可以柔軟的好似泡沫,堅硬的如同鋼鐵。


    “哈!”


    忍不住,王昃隨著拳頭的擊出,大喝一聲。


    穿透層層細雨的‘槍林彈雨’,超脫一切彰顯它的存在。


    王昃的拳頭。


    它看似稚嫩,卻擁有著異樣的天命。


    是命運,王昃躲不過。


    既然躲不過,索性就去超脫。


    瀝瀝細雨聲,潺潺流水聲,衣襟掀起的風聲,拳頭打在空處的爆裂聲,還有……王昃那一陣陣唿喝聲。


    仿佛這個空曠荒涼的大廳之中,並不是那麽孤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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