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緊靠門口的辦公樓,牆角下正堆著一排花圈,上麵無外乎是什麽‘永垂不朽’的紅色條幅,還很官僚的寫上某某人某某單位送的。


    人都死了,誰在乎花圈是誰送的?


    正門不大,玻璃雙扇門。


    不停的從裏麵走出一家子一家子的人,都是哭哭啼啼。


    還有單獨的母親領著孩子,小孩子好像還什麽都不知道,有些錯愕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不知道她為什麽哭的這麽傷心。


    走進裏麵就是靈堂。


    沒有擺放屍首,而是花圈照片之類。


    被大火燒死,那種屍骸的慘象是不應該被家屬看到的。


    不過顯然這裏的安排是‘不被領導和媒體看到’,屍體還是家屬親自去認領。


    隻是那一群的焦黑,即便是親生的兒子,也根本沒有認出來的可能。


    隻能通過身高胖瘦或者身上的遺物,來判定是否是自家的親人,至於電視上演的牙齒辨認……那隻是發生在電視裏而已。


    一個上午後,幾乎所有的屍骸都被認領走了。


    官方提供的是一個簡易的‘鐵盒子’,密封性很好,畢竟那種焦臭味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鐵沙蓋也找到了女朋友的家屬,哭哭啼啼的把那燒成‘木頭幹’的屍骸也領了迴去。


    對於‘女兒新交的男朋友’能第一時間趕過來,他們一家人在悲痛中稍微感到了一絲欣慰。


    起碼……女兒在臨走之前,還品嚐到了一點愛情的滋味。


    鐵沙蓋這一路之上,跟王昃控訴了很多廠子的‘罪行’。


    比如上廁所不能超過十分鍾,否則就罰錢,沒白沒黑的加班,加班費又很少,還不是自願的那種。


    尤其在去年夏天,有一個新畢業的大學生,來這個廠子工作了四五個月,就數次宣稱自己早晚會被累死。


    果然,在三十八度的酷暑下,密閉且沒有空調的廠房中,流了一天汗又加了很久班的他,在迴到家裏疲憊的躺在床上後,再也沒能起來。


    他這輩子做錯的事情很多,但起碼他的預言是正確的。


    ‘血汗工廠’,這個詞王昃不知聽過多少迴。


    國外有一個脫口秀的節目,把中原工廠的‘日常’和‘見聞’說給觀眾聽,最後他問了一句話。


    “這跟監獄又有什麽區別嗎?”


    王昃現在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他,監獄相對於這裏,安全!


    他走到鐵沙蓋身邊,對方趕忙想周圍的人介紹王昃的身份。


    正趕上家裏有這種事,大家對王昃顯得很熱情。


    那家人問,是帶迴老家辦喪事,還是燒成骨灰帶迴去。


    王昃趕忙搖頭道:“不能燒成骨灰,而且……也不能帶迴去。”


    那家人一愣,便問:“這……這裏麵有什麽說法嗎?”


    王昃點頭道:“原因,你們不需知道,隻要按照我說的辦就行。”


    一家人湊在一起商量了好久,也沒商量出個結果。


    鐵沙蓋剛忙湊上去,隻說‘先生是從四九城來的,而且在那裏有一家很大的店鋪。’此話一出,一家人連忙讚同,隻說王昃如何吩咐,他們便如何做。


    王昃歎了口氣,說道:“備紅木棺材一架,四年以上公雞一隻,六年以上黑狗一條,馬鬃三錢,牛的眼淚六滴,再取一小包鍋底灰。”


    他猶豫一下又說道:“如果沒有紅木,可以用普通木材代替,但必須漆成紅色,並且買一些金線。還有……棺蓋起碼要一百斤以上。”


    一家人這才鬆了口氣,確實王昃提出的東西,除了那個紅木以外都很好弄。


    他們把屍骸拉到廠房附近的一個廢棄的平房裏,這裏沒有門沒有窗,看起來簡單的是用磚頭砌起來的窩棚。


    不過頭頂有遮蓋可咦擋住陽光,對於王昃來說就足夠了。


    女神大人疑惑道:“不如……讓我來?”


    王昃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想試一試,看最近學來的手段到底好不好用。”


    女神大人無奈道:“好吧。”


    四個小時後,由於那家人是外來,所以準備的慢一些。


    東西都放在了王昃的眼前。


    他點了點頭,指揮那家人把屍骸放入棺木之中。


    也許是因為油漆還沒有徹底幹透,或者是有些害怕,一家人都不敢去碰女子被燒焦的屍體。


    反倒是鐵沙蓋咬了咬牙,一把將那屍體抱出,小心的放在棺木之中。


    那種神情,好似他抱著的是世間最貴重的珍寶。


    王昃暗自點了點頭,讓他們將棺木蓋上。


    那家人利用這個時間,在附近的公墓中選了一塊,不過要想裝下這麽大個棺木,再算上立碑,那花費就多了去了。


    所以他們借由中間人,跟鎮子裏的官員說上了話,隻要花一些錢就可以在山頭上立一個小墳。


    棺木上車,是一輛大貨,花了好多錢人家才同意拉。


    這裏還有可憐這批遇難者的成分在。


    車子開動,可王昃卻沒讓他們走,而是跑到車子後方,站到車上,先是把那公雞抓了過來,狠心咬了咬牙,生生扭斷了它的脖子。


    雞頭扔掉,鮮血從脖子中泉水般噴出,盡數落在棺木的蓋子上。


    王昃又拿起那些金線,費力的把整個棺木纏了幾圈,打了一個死結,這才從車上下來,示意他們可以走。


    但還是將一桶狗血交給了那家人,囑咐他們走一路灑一路。


    這叫做‘開道’。


    到了山坡,王昃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在背陰處選了一個地方,指了指說道:“就這裏吧,有雨無風,有月無日,才能壓得住……咳咳,挖吧。”


    一家人聽到一個‘壓’字,就有些害怕了,慌忙的按照王昃說法開始挖坑。


    而王昃就在一邊那其他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再用所剩的狗血將它們和勻,幾個特殊的手法之下,又經過火烤烘幹,那些東西竟然成了幾根‘香’。


    這時墳已經掩埋好了,一個石碑擺在旁邊,是‘鎮裏送的’,還不知道要往上寫什麽。


    王昃看了看石碑,說道:“插裏去吧,空白石碑最好。”


    那家人一愣,不過還是照辦了。


    王昃取出三根自製的香,點燃後插在墓碑之前,馬上就有一股難聞的味道充斥大家的鼻子。


    王昃嘴裏默默嘟囔著什麽。


    至於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隨口想到什麽音符就念什麽,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做給一家人看的。


    這些手法都是書中講的,具體有什麽原理,誰也說不清道不明,中原自古以來,就是‘實踐出真知’,‘理’這一字反而研究的比較少。


    香燒到一半,好似一切都歸於平靜。


    一家人也開始哭哭啼啼,邊哭邊修整這座新建的墓地。


    正這時,突然一陣大風刮過,三根香竟然直接被吹滅,冒出一陣濃厚的白煙,就徹底沒了火光。


    幾乎就是幾秒鍾的時間,從墳包上突然長出幾朵花骨朵,蒼白,白的豔麗。


    王昃眉頭猛的皺了起來,拿起打火機拚命去點那三根香,可是卻怎麽都點不著。


    而那些小花,越冒越多,不一會就布滿了整個墳頭,仿佛有什麽人喊了‘口令’,那些花朵猛然集體開放!


    ‘噗~’細微的都能讓人聽到聲音,一陣花粉四處飄蕩,這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起了‘霧’。


    一家人那見過這種東西,都嚇沒魂了,一個個抱著腦袋拚命的搖頭。


    王昃滿頭都是大汗,就看鐵沙蓋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頭撲在那墳頭之上,哭喊著喚著女子的名字,言語卻是在勸她‘離開’。


    王昃苦笑一陣,他有些不甘心的看了女神大人一眼,突然感覺到‘天才與凡人’的差距,真的會讓人……很無力。


    女神大人歎了口氣,說道:“還是我來吧。”


    王昃一下沒忍住,一滴眼淚還是從眼眶中滑了出來,他用力的用衣袖抹掉,強笑道:“哎呀,還好沒讓人看到,丟死人了。”


    女神大人卻沒有嘲諷他,而是摸了一下他的腦袋,飄身而起,就站在新墳前方。


    她幾個法決快速結出,匯聚成一個白色光球,直接向墳裏擊入。


    白球遇土,就好似‘光透玻璃’,毫無影響,可是到了裏麵,卻傳出轟然巨響。


    ‘爆炸後’幾分之一秒的平靜之後,那墳頭突然湧出無數細長小蟲!


    小蟲全身金黃,仿佛熱鍋上的蚯蚓,不停掙紮不停‘咆哮’。


    女神大人冷笑一聲,又是幾個法決打出,靈氣瞬間形成一個‘球’,將所有金蟲都括在裏麵,再用力一擠……


    ‘啵~’的一聲,所有的金蟲瞬間化作一灘金色液體。


    靈氣球在不停變小,金色液體也不停收縮,最終變得隻有拳頭大小。


    女神大人看了王昃一眼,後者趕緊從身上拿出一個‘裝點門麵’的葫蘆,打開蓋子,將裏麵的‘可樂’倒掉,又拿礦泉水衝洗幾次,交到女神大人手上。


    女神大人立即將那一球的金色液體裝入葫蘆,過程如鏡頭迴放,全部倒吸迴去一般。


    女神大人鬆了口氣,說道:“好了,應該沒事了。”


    王昃點了點頭問道:“真的是‘蟲’作怪?”


    女神大人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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