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昃不由想著,這位齊大師工作的模樣,本身就稱得上是一件藝術品了。


    這可比現在電視上所謂的那些大師什麽的來的靠譜太多了。


    他也慶幸自己的決定,一件好的東西,必須要放在有能力操作它的人手裏才適當,而不是自己忍不住瞎玩瞎刻。


    就像一輛頂級跑車,如果放在一個一輩子開車不過三十公裏的人手裏,那不是一種罪過嗎?


    從進場到現在一直沉默的王父和李老也加入了參觀的隊伍。


    雖然齊大師不喜歡有人觀賞,但這次雕刻卻反常的邀請大家觀看,還特意把自己的曾孫叫到一旁。


    王父拍了拍王昃的肩膀。


    “不要舍不得,這次你做的很對……你真的長大了,如果換做我都未必能有你放得下。”


    王昃知道父親指的是自己把玉髓讓出去的事情。


    王父從王昃出現在原石會場就開始觀察著,包括應對姬少,包括開石,包括轉讓,一切一切都看在眼裏,隻看不說。


    他覺得兒子長大了,大到自己已經不能用欣慰這個詞來形容了。


    宴會上無數個故事成為那些上層人士默認的焦點,原石會上又一次成為眾人不想忽視的中心。


    王昃在他父親眼中好似頭上頂著光環,在哪裏都顯得是如此的出眾和醒目,這跟曾經學校裏那個沉默寡言的學霸……確實還有幾分相像。


    不爭不奪,不拚不搶,不卑不亢,不強不懦,焦點就在那裏,視線就集中在那裏,就是如此的醒目與霸氣。


    好似……帝王一般。


    齊大師的工作進行了三個多小時,他家裏人勸他休息一下,他卻沒有答應。


    這三個小時中他隻幹了兩件事情,一是在盡量不損耗‘龍石種’的情況下將玉髓整個取了出來。


    第二個就是應覺得不太好意思的紅姐的要求,給王昃雕了一枚玉髓的戒指。


    齊大師小心再小心,節省再節省的,從玉髓的一處凸起上扣下一個環,精雕細琢之下一個看似細小的戒指終於完成。


    戒指表麵光滑如鏡,配上那超高的透明度,就是放在那裏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都看不見。


    而整體造型就是一條首尾相連的龍。


    小小的一枚戒指,卻要刻畫整條龍的神韻,這樣的工作幾乎沒人能做到,可齊大師做到了,用他那行將就木的身體,在高度集中了三個小時之後,做到了。


    如果拿十倍放大鏡仔細看的話,都能看到龍身上的一枚枚鱗片,更有龍須好似要飄揚,最傳神的要數眼睛,細微的不足頭發絲細的龍目竟是那般的威嚴有神。


    王昃將戒指小心的戴在手上,打眼一看模糊的很,但隻要在某個角度,透過光線的折射,一種單純的白色光暈就會顯現出來,看起來柔和華美。


    怪不得古時稱玉器是‘三分料七分工’,看得就是雕琢工藝。


    反觀現代人因為有機器雕刻,就變得隻注重原料而非手藝,連賣玉器的都得按克數論錢,至於雕工手法,那都是白送。


    想來這種‘白衣持刃,美玉雕龍’的技藝在不久的將來就會不複存在了。


    隨著王昃一陣顯擺,四周看客都是好陣羨慕,恨不得那手戴戒指的人就是自己。


    錢他們有的是,貴重物品同樣有的是,但孤品卻絕無僅有。


    像此等原料,此等工藝,此等造型,怕必定是個孤品無疑了。


    齊大師雕刻時仿佛有一種氣場,觀眾怎麽看都不覺得累,如今一停下來,眾人才覺得腰酸背痛。


    王昃看了一眼比鴨蛋略大的透明玉石,感受著指間傳來的陣陣涼意,心道一天之內見到如此多的驚奇,也便足夠了。


    不理會紅姐的再三挽留,還是先跟王父一起迴了家。


    自然,到了家裏王昃又少不了一番顯擺,把王母羨慕的不得了。


    當王昃跟她說起那‘龍石種’的玉料要給她打一隻鐲子時,王母更是高興的飯都多吃了一碗,一改成天嚷著要‘減肥’的習慣。


    ‘石頭匯’還要開幾天,才會進入走訪內蒙的流程,反正王昃和王父都不太喜歡玉器,最高檔他們也見識過了,索性都呆在家裏等李老再來叫他們。


    這一待就是三天,王昃又進入到那種給女神大人當苦力的歲月。


    這一天一大早,沒等王昃走出家門,就聽到有人敲門。


    開門一看竟是紅姐。


    紅姐滿臉堆笑的捧著一個木盒。


    “怎麽,我這貴客上門,你還不趕快請我進去?”


    紅姐通過一天的了解,可謂是直接把王昃給看穿了,知道他對女人尤其是美女是毫無辦法的,自己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王昃苦著臉道:“是,這就給紅姐大人備拖鞋。”


    紅姐進了家門,四周打量了一會,跨了幾句裝修有格調,就自個找地坐了下來,將盒子放在桌子上打開。


    裏麵那紮眼的翠綠,正是‘龍石種’的一隻玉鐲。


    王母從裏屋走出來剛要打招唿,一打眼就被這玉鐲吸引住了。


    她嘟囔道:“朋友裏很多戴玉鐲的,上街也見過那些玉器店的陳列,怎麽就沒見過這麽好看的?”


    紅姐嗬嗬一笑道:“阿姨,這可是‘龍石種’的料,又豈是普通玉器可比?您可不知道這幾天我那門檻都快被踏破了,都來求這玉料,要不是知道這玉鐲是給您的,恐怕我連門口都出不了。”


    一番話就將紅姐和王母的關係拉近了許多,這笑臉迎人,別人總不好直接大嘴巴抽你不是。


    王昃識趣的趕忙把玉鐲拿起來,硬是要馬上戴在母親的手腕上。


    王母先是拒絕了好一會,又說東西太珍貴戴著可惜,又說萬一不小心打碎了會心疼死,硬是要收藏起來,王昃無奈。


    結果還是紅姐三言兩語把王母哄進了洗手間,擦了點肥皂王母就把鐲子戴上了。


    王昃啞然失笑,心道女人的友誼來的到快。


    盒子下麵還放著一張銀行卡,王昃知道這是紅姐給自己的‘買玉錢’,也就老實不客氣的揣進了兜,甚至沒有問具體的數字,而有趣的是,至始至終紅姐也沒有說。


    本來王昃是想收了東西後,趕緊把這妖精給打發走,誰知這兩個女人一見如故,聊起來沒完沒了,竟然直接聊到了中午,紅姐還在他家裏混了頓中午飯。


    當然期間主要是王母說,紅姐聽,而主要的聊天內容也是王昃。


    包括他小時候的糗事,讓人自豪的事。


    不過紅姐還是告訴了王昃一個不好的消息——齊大師去了。


    齊大師,從二十年前開始就被稱之為玉雕第一人,無人可與其比肩,如今就這樣匆匆走了,絕對是玉器行的一大損失。


    最主要的……怕是自從齊大師過世,世間再無一人可稱為‘玉雕大師’。


    齊大師可以說是累死的,他沒白天沒黑夜,連吃飯睡覺都守在這幾塊美玉旁邊,而他畢竟是快要八十的老者,還是個身染重病的病人。


    誰勸都不聽。


    不過他的辛苦沒有白費,‘龍石種’的玉料被雕成‘手鐲、掛墜、玉碗、鬆鶴……’等等造型的物件,幾乎沒有任何原料損失。


    而玉髓則去掉邊邊角角,磨成一個近乎完美的球體。


    邊角料也被雕成幾件小物件。


    最重要就是這個球,齊大師在上麵雕了‘萬子文’,一萬個字用各種最適合此字的字體整齊的雕刻在上麵,一塊透明無瑕的玉料終於醒目起來。


    當齊大師刻完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字之後,他突然停手不動,長歎一聲後說道。


    “留些遺言,才顯完美。”


    隨後含笑而終,享年七十九歲。


    王昃重重歎了口氣,摸摸的拿出那些自己用來雕刻的銅料,在手裏不停的摩挲。


    隨後紅姐便轉移了話題,說果然國家來人討要這顆玉珠了,說是要放在故宮博物院裏,紅姐當時直接冷嘲熱諷,說這物件怕是放了兩三天就會換地方了吧。


    來人灰溜溜的走了。


    紅姐決定專門在她那裏空出一個小房間,隻放這一件事物,還要在下麵注上齊大師的名號。


    相信隻要這玉珠還在,就不會有人忘記這個一生隻做一件事,又將這一件事做了一生的老人。


    紅姐離開了王昃家,走得有些突然,吃過飯抹幹淨嘴就跑掉了,好像提了褲子不給錢的某些男人。


    夏末,依舊有著夏日的酷熱,但夏日的安逸卻少了不少。


    等到第五天,李老如約而至,兩父子又踏上了征程。


    依舊是飛機,依舊是頭等艙,不過相比上次隻有三個人同行,這次多了一人,還是個女人。


    正是上官翎羽。


    上官老爺子聽說聞劉老爺子嘟囔,說‘小先生’見到女人就挪不開步,千金難求的東西說送人就送人了。


    雖然劉忠堂沒說是什麽東西,但這也讓上官老爺子上了心,第一時間把自己的孫女給‘賣了’。


    上官翎羽現在別提多尷尬了,還好李老是人精,很知道如何調節氣氛,四個人走在一起到不顯得太突兀。


    還沒登機,就有一行三人吸引了王昃的目光。


    實在是他們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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