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文釗倒抽了一口涼氣:“娘娘是說四皇子對那丫頭?”


    皇後點點頭,不禁嘆了口氣:“也不知是什麽緣分,是兒這麽個冷心冷qing的xing子,卻偏對那丫頭放不開。”


    餘文釗目光一閃道:“娘娘,若果真如此,這丫頭可留不得。”


    皇後道:“你的意思是……”


    餘文釗臉色一yin:“索xing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先下手為qiáng。”


    皇後忙道:“不可莽撞,據我所知,皇上已讓葉之chun送信,叫張家兄妹速速迴京,想必此時已進了城,京裏多少雙眼盯著,若讓人知道就是大麻煩,我叫你來也是怕你擅自行動,越到此時越不能自亂陣腳,且瞧瞧皇上怎麽處置這丫頭再說吧。”


    皇上一皺眉,把龍書案上的一摞摺子甩在地上,哼了一聲道:“遠在雲南還能聯繫這麽多大臣聯名上奏,朕倒是小瞧他了。”


    海壽忙貓腰撿起地上的奏摺,心裏暗道,敢跟萬歲爺頂著gān,韓章你他娘真是找死,張懷清就是蘇元容的事兒,一夜間傳遍京城,若這背後無人cao縱,傻子都不信,而這背後之人也不用猜,肯定是韓章,別人沒他這麽蠢,這老小子是豬油蒙了心,非要置張懷清於死地,就不想想張,懷清是那麽好動的嗎,就算bi著皇上處死張懷清,過後也沒他什麽好兒,還是說,他自作聰明的以為皇上不知道是他使的壞,這些大臣們也是糊塗,跟著起什麽哄啊。


    不過,這麽一來,那丫頭還真是兇多吉少,更何況,這裏頭還牽連著兩位皇子跟葉家呢,這京城真要變天了。


    皇上站起來來迴走了兩趟開口道:“那丫頭何時到京?”


    海壽道:“算著今兒該到了。”


    “你去把她帶來,莫驚到老太君。”


    海壽道:“那張懷濟……”


    皇上皺了皺眉:“那丫頭是yin錯陽差被張家收養的,有張家什麽事兒。”


    海壽一聽就明白了,皇上這是要把張懷濟摘出去呢,也隻有把張懷濟摘出去,葉家才能不受牽連,至於張懷清,海壽也不知結果會如何。


    “姑娘,前頭城門邊兒上好像是四皇子?”


    陳皮一句話若瑤撩開簾望了望,不禁笑道:“看來有人等不及了呢。”


    懷清心裏卻預感不好,慕容是並非莽撞之人,即便喜歡自己,這時候迎在城外,也有些不對頭。


    若瑤見懷清臉色凝重,不禁道:“莫非有什麽事?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懷清怕她擔心,沖她笑了笑:“能有什麽事兒?”


    若瑤方鬆了口氣,白了她一眼:“那你這個臉色,倒嚇我一跳。”


    到了城外,懷濟下車跟四皇子見禮,饒是慕容是臉色也有些急:“懷清……”話音剛落懷清已經跳下車,不知是不是若瑤說的那幾句話起了作用,如今再見他,懷清有種異樣的拘束,蹲身見禮:“四皇子。”


    不想慕容是一把扯住她:“跟我走。”


    懷清愕然:“去哪兒,我還要迴去給老太君請安呢。”


    慕容是卻道:“先跟我走再說。”不由分說拉著她走了,懷濟剛想攔,卻被若瑤扯住,懷濟道:“你拉著我做什麽?”


    若瑤不禁白了他一眼,低聲道:“你這個哥哥可是白當了,妹子的心思都不知道,懷清心裏有四皇子呢,你就由著他們去吧。”


    懷濟道:“可皇上哪兒……”


    若瑤道:“這些事你cao心也沒用,索xing就jiāo給他們自己吧,或許有意外之喜呢。”懷濟也知若瑤說的有理,隻能嘆口氣道:“我是怕懷清受委屈,你別瞧她麵兒上沒什麽,心思卻重,半點委屈也受不得。”


    若瑤道:“若最後能得圓滿,便受些委屈又如何。”


    懷濟怔了怔,看向她,忽想起自己跟若瑤這些年,心中不免愧疚上來,柔聲道:“對不住,這幾年讓你受委屈了。”


    若瑤不想他提起這個,臉一紅,低聲道:“路上呢,也不怕人聽了去,不知家中有何急事,讓咱們趕迴來,先迴葉府吧。”


    兩人上車進車進城不提,單說懷清,給四皇子拽到了別院,納悶的問:“來這裏做什麽?”


    慕容是道:“有件要緊事要跟你說,皇上已知你是蘇元容。”


    懷清臉色一變,倒平不覺得多意外,之前懷清就有過這種想法,她深知世上沒有永久的秘密,慕容是能查出來的事,別人自然也能查出來,所以,如今此事出來,她也隻覺驚詫一瞬便接受了,不接受也沒用,且,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旦曝露,必死無疑,如今她能做的就是盡量不牽連懷濟跟葉府。


    想到此,開口道:“我哥?葉府?”


    慕容是道:“有老太君在,父皇不會牽連上葉府,至於你哥,如今是葉府的姑爺,也應無事。”說著定定看向她:“卻你……”


    懷清截住他的話頭:“四爺不用說了,我知道。”


    慕容是嘆了口氣道:“父皇本想壓住此事,卻不想一夜之間就傳了出去,這後頭的人,若不是想借著這個由頭掀起十七年前的淑妃之案,就是想置你於死地。”


    懷清道:“該來的總會來,與其提心弔膽的過日子,這麽著或許更痛快。”


    慕容是心裏一痛,剛要說什麽,忽的可喜蹬蹬的跑進來:“海,海總管來了。”話音剛落就見海壽帶著幾個侍衛走了進來,這陣仗還不明白嗎。


    雖說如今這位是朝廷欽犯,可海壽也不會傻到真當犯人拿下,這丫頭背後有的是人,隨便一個都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所以,海壽異常客氣,先給四皇子見了禮,才跟懷清道:“萬歲爺召懷清姑娘進宮問話,姑娘跟咱家走一趟吧。”


    懷清點點頭:“那走吧。”說著,轉身跟著海壽往外走,到了門口忽聽慕容是喊了聲:“懷清……”這一聲再也維持不住平日的冷靜,語氣中有不舍更有心痛。


    懷清驀然迴頭看了他半晌,轉身走了迴來,到跟前,忽張開手撲進他懷裏,在他耳邊道:“謝你替我周旋,懷清領四爺這個qing兒。”


    慕容是一怔,繼而把她緊緊抱在懷裏:“信我,我必能護你。”


    海壽一驚,心說我的媽呀,這丫頭還真敢啊,忙別開頭去,等著兩人放開,才道:“懷清姑娘,皇上還等著呢……”


    懷清看著慕容是蹲身一福:“四爺保重,懷清去了。”轉身跟著海壽走了。


    可喜兒在一邊兒瞧著,都心酸,他家爺這是盼了多少年啊,才盼著這丫頭有了點兒心,可誰想,剛有點兒心就成這樣了,可喜真想指著老天爺罵,你他娘什麽東西啊,合著就見不得人好是不是,怎麽好端端的,懷清姑娘就成朝廷欽犯了呢,哪怕懷青姑娘就是個平民老百姓家的姑娘,也好過現在啊,蘇毓敏的孫女,又鬧的人盡皆知,懷清姑娘恐怕保不住這條小命,若懷清姑娘有個好歹兒,不是坑了他們家爺嗎。


    忽聽爺吩咐一聲:“備車,爺要進宮。”


    可喜心裏一跳,忙道:“爺,這時候您進宮恐也無濟於事。”


    慕容是:“倒便無濟於事,爺也要陪著她。”可喜知道這會兒額勸也沒用,隻得讓人備車。


    再說懷清,跟著海壽進了宮門,沿著幽深的宮廊往裏走,海壽暗暗打量這位,心裏不得不佩服啊,年紀不大心思卻真沉穩,尋常丫頭到了這會兒,估計早嚇得麵無人色了,這位臉上一絲懼意都沒有,難道這個世上真有不怕死的?


    到了禦書房外,海壽道:“姑娘稍等。”


    懷清點點頭:“公公請便。”


    不大會兒海壽出來:“皇上召姑娘進去見駕。”


    懷清這才躬身進入,到了裏頭跪下磕頭:“民女張懷清叩見皇上。”


    半天不見皇上說話,懷清隻得又道:“民女張懷清叩見皇上。”


    方聽皇上道:“你不是張懷清。”


    張懷清苦笑一聲,忽然明白了什麽,開口道:“民女蘇元容叩見皇上。”


    半晌方聽皇上道:“你可知蘇元容是什麽人?”


    懷清道:“蘇元容是蘇太醫的孫女。”


    皇上語氣有些沉:“十七年前蘇毓敏謀害淑妃跟長慶公主滿門獲罪,你若是蘇元容就是罪女,是朝廷欽犯,不止你,窩藏你的張家也是死罪。”


    懷清猛地抬起頭來:“皇上,民女深信祖父清白,祖父乃一代大醫國手,一生莫不以濟世救人為念,萬不會做出謀害人命之事。”


    皇上目光一yin:“你的意思是質疑朕了?”


    懷清道:“民女不敢,隻是十七年的淑妃之案,疑點頗多,我曾瞧過祖父的醫案,以祖父的醫術,若真想謀害淑妃娘娘,又豈會弄的人盡皆知。”


    皇上冷笑了一聲:“你的膽子倒是不小,莫非不怕死嗎?”


    懷清笑了,笑的頗諷刺:“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就算民女怕死又有何用,隻不過,既然死到臨頭,民女索xing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便死了也能落個暢快。”


    “暢快?你倒是暢快了,可知你這一番話若傳出去,會引起怎樣的後果?”


    懷清忽道:“皇上,民女都要死了,還在乎什麽後果?”


    皇上給她一句話噎住,不禁道:“便再伶牙俐齒也保不住你的命。”


    見懷清不再跟自己梗脖子,臉色略緩了緩道:“念在你在益州除瘟疫安災民的功勞,朕可應你一件事,說吧。”


    懷清叩頭下去道:“此事都是民女知之錯跟張家無gān,請求萬歲爺莫牽連張家。”


    皇上不免有些意外,還以為她會請求自己饒她的xing命嗎,不想卻是這個,皇上沉默良久,揮揮手,進來三個小太監,一人手裏拖著一個盤子,皇上看了她一眼道:“朕賜你恩典,自己選吧。”


    懷清看了一眼,心說,真是恩典啊,一個盤子裏是三尺白綾,一個是鳩酒,還有一個盤子裏放著一把匕首,怎麽死都一樣,她寧可選擇鳩酒,至少死相不會那麽難看。


    很奇怪,懷清此時真不覺得怕,有種終於解脫了的感覺,從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一刻就開始提心弔膽,不是怕自己怎麽樣,是怕牽連無辜的張懷濟跟葉府,如今這樣已是最好的結果,死就死吧,死了沒準能穿迴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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