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贊道:這小九小小年紀,就如此的深謀遠慮,連這細節都想的周全,怪不得將來能縱橫商界,想想他的話,很是有道理,便輕輕點了點頭,任他們扶著我去了。


    再病


    這是我第一次來阿哥們的寢殿,遂好奇的四下打量,見這裏竟沒有一絲的奢華氣息,很是簡單,安靜,連朵花兒都沒有,隻是在臨湖的一側植著一色的垂柳,微吐這小小的嫩芽,使得這院子裏飛絮飄飄,憑添了一份如夢似幻的氣氛,進的殿內,見裏麵雖不甚大,卻布置的簡潔jing致,正中的chuáng榻旁,擺著一個古香古色的書櫃,櫃上陳列著滿滿的書籍,走上前去,隨意抽出來一本,是本詩集,翻開細看,見卷首題著一首詩,墨跡是新的,字體清秀飄逸,很見功夫,署名是“胤祀見飄絮有感”,便知這兒是小八的地方,不由輕聲念了出來:


    古道溪邊舞繽紛,


    依依眷眷上青雲。


    一生xing命薄如紙,


    半世風流不過chun。


    燕子憑堤逐逝水,


    蜂蝶繞霧覓芳魂。


    纖蹤柔影隨塵去,


    空惹詩人枉費神。


    心道:怎麽如此的傷感,猛的記起他堪憐的身世,遂明白的點點頭,這時小八輕輕的抽走了我手上的書道:


    “姐姐,你要笑話胤祀了,這隻是我一時的遊戲之作,怎能入得了你這大清第一才女的法眼”


    我看著他調皮的笑道:


    “呦,咱們一向自許才高的八阿哥,今兒到謙虛起來了。”


    說罷,就引起小九小十的一陣笑聲,小八卻臉紅的道:


    “姐姐今日還有心qing調侃我,快去換了這身破衣服吧”!


    我低頭一看,確實不大雅觀,見一個小太監已經托著衣服在旁邊侯著了,便拍拍小八的背道:


    “等我換了衣服,再來請教咱們的八阿哥”,


    邊說邊拿著衣服,走到隔間去了,不理會後麵小八的咬牙切齒,和小九小十的笑聲,半響,我才走出來,由於不會梳古代複雜的髮式,自己試了很久都梳不成,最後隻得隨意紮了個長長的馬尾,才走出來,卻見三人都一付驚艷的表qing,小十呆呆看著我道:


    “姐姐這樣束髮真是好看”。


    我一聽,捏捏他胖胖的雙頰打趣道:


    “我們小十如今也是男子漢了,都想媳婦了,迴頭我就告訴你皇阿瑪,讓他給你指個大大的美女,由著你怎麽給她梳頭髮都行”。


    眾人又一陣大笑,直笑的小十麵紅耳赤,可他卻仍低聲道:


    “就是要娶,我也要娶一個和姐姐一樣的,會唱好聽的歌,會跳好看的舞,還會有著千奇百怪的想法,陪著我玩兒”。


    我暗道:這整個一個戀姐qing節的男孩,抬頭見小九小八也是一付嚮往的神色,不禁巨汗,我可消受不起如此多的愛慕,連忙叉開話題,正色的對小八道:


    “古人常說:詩以言誌,文以載道,婉約的詩詞隨便讀來,怡qing即可,切不可沉迷其中,白白丟了鏗鏘的男兒氣概,我看你題的那詩,雖然極其工整,卻透著一絲頹廢之氣,這可不大好”。


    小八仔細想了一會兒道:


    “我原也不想寫成這樣,隻是看著輕飄飄的柳絮,有感於它的無根無芽,遂引起了片刻的凋零之感,況且古往今來詠柳的詩詞裏,大都是如此,難有大氣激憤的意境,這是柳絮本身的姿態造成的”。


    我聽罷,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一闋詠柳的詞來,甚是勵誌昂揚,一掃其它詩詞的婉麗輕浮之感,遂對他言道:


    “姐姐倒曾在一本雜記中,讀到過一首能翻出新意的詠柳詞,說著走到案前揮筆寫了遞給他看。


    他輕聲念道:


    白玉堂前chun解舞,


    東風卷得均勻.


    蜂團蝶陣亂紛紛.


    幾曾隨逝水,


    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


    任他隨聚隨分.


    韶華休笑本無根,


    好風頻借力,


    送我上青雲!


    他剛念完,就聽門外有人說道:


    “好一個,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端的大氣,那還有柳絮的半分輕浮”。


    我們不妨倒嚇了一跳,同時向外望去,見康熙信步走了來,已到了門外,身邊隻跟著李德全,顯然是來了一會了,我們都有些害怕,怕他看出點兒什麽,我不禁低頭仔細打量了自己一下,見還算齊整,便穩下神兒來,急忙隨著三人組請安,一時禮畢,康熙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拿過我剛寫的“臨江仙”細細的看了,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沖有些手足無措的三人組,暗自擺了擺手,示意不要慌,便笑盈盈的走過去,湊到他身邊低聲道:


    “皇上今兒怎麽如此清閑,顯然是我大清,國富民qiáng了,連您都無事可做了嗎”。


    他聽罷,笑著捏捏我的臉頰道:


    “你這個刁嘴的丫頭,怎地如此不識好人心,朕看你出來的久了,怕你才剛好些的身子,又著了風寒,故來尋你,你到編排起朕來了”,


    說著又壓低聲音道:


    “看今兒迴去,我怎麽治你”


    我頓時臉上一陣發熱,又想到下午的經歷,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有些發冷,心想大概是下午出的汗多了,有些虛脫了,康熙見我微微發抖,用手試試我的額頭,我隻感覺他的手分外冰涼,放在我的臉上,很是舒服,遂放鬆下來,腳下一搖,便直直向地上栽去,在一片驚唿中,最後的知覺是自己落入了一個安全的懷抱,意識便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躺在了自己的chuáng上,四下一看,見帳子嚴嚴實實的垂著,外麵的已點上了宮燈,顯然是到了夜晚,透過紗帳,隱約可見,房內人影憧憧,卻一點也不嘈雜,側耳細聽,有個輕輕的聲音道:


    “皇阿瑪,姐姐能醒過來嗎”


    我聽的出是小十三的聲音,康熙並沒有迴答,我微微動了動,感覺,隻是有些沒力氣,遂用手掀開紗帳一角,向外望去,不由大驚。


    緣盡


    這時窗外已經黑了,殿中燈火通明,見小三人組和小十三都在房中站著,臉上都布滿了焦急和恐懼,康熙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神色甚是憔悴,外殿隱隱約約有些細小的聲音,卻聽不真切,隻略略能聽到些藥名,知道肯定康熙又把太醫們拘來了,這時李德全進來走到康熙身邊道:


    “皇上太子在外侯見,說是要探望格格的病體”


    我一聽頓時想起了下午的驚險,手一抖,紗帳便又垂了下來,急急掙紮的做起來,我的動作顯然驚擾了他們,他們幾步便來到了chuáng邊,李德全挽起紗帳,我清楚的看到一張張焦急的臉,見小三人組具都是一臉的憤恨之qing,小十三滿眼凝聚著淚花,而康熙卻是濃濃的擔憂,見李德全還在一邊等著迴話,便伸手握住了康熙,觸手一片冰涼,知道他正承受著煎熬,遂qiáng打jing神道:


    “奴婢已太逾祖製,那堪承受太子殿下的探望,您還是讓他迴去吧,改日欣兒大好了,再去給殿下請安”


    說完暗自咬咬牙心道:


    好你個太子,真是膽大包天,下午做出那樣的無恥之行,還有臉來看我”


    康熙見我jing神實在不太好,便沖李德全擺擺手道:


    “讓他先迴了吧.”


    見李德全領命出去,才放下心來,不一會兒,李德全就迴來了,又稟道:


    “皇上,太醫們已商量妥了,正在外殿侯著呢,”


    康熙起身想往外走,我拉住他道:


    “欣兒自己的身子,你們還是不要瞞著我吧,就在這裏召見吧,欣兒也想聽聽”


    他剛想迴絕,看見我眼眸中的深深的祈求,擺擺手示意李德全去傳,將紗帳放下,坐在了帳外的chuáng邊,半響,見上次的六個太醫戰戰兢兢的進來跪下行禮,康熙叫起,他們卻不敢起身,當頭一位老太醫顫聲道:


    “臣萬死,格格的病如今已是風寒入骨,又兼受了驚嚇,心脈已是極其贏弱,恐恐......”


    康熙沉聲道:


    “快說,怎麽每次都是恐恐的”


    那太醫好像暗自下了下決心,才快速的答道:


    “恐用藥也是無濟於事,隻能拖延些時日罷了”


    說完連連叩頭大唿,皇上贖罪,皇上贖罪,我一聽頓感渾身冰涼,這時猛然想起,現在距離我穿來的時間也就還剩一個多月了,驀然明白了過來,看來我真的要迴去了,也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想到此倒想開了,我的xing格向來灑脫,既然已經這樣了,怨天尤人有什麽用,不如在快樂中度過這珍貴的一個月,陪陪他也好,於是把手伸出帳外,緊緊握住康熙的手掌,感覺他的手心已汗濕一片,輕聲吩咐李德全道:


    “讓太醫們下去吧,那兒就有這麽嚴重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還能陪皇上放馬塞外呢”


    康熙揮揮手示意按我的話做,太醫們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這時紫鵑端藥進來,打起帳子,服侍我喝了藥,急急的下去了,眼中閃動著快要落下的淚珠,我暗自傷心,見康熙倒是分外的平靜,若不是感覺到他的手正微微的抖動著,還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轉頭見小三人組和小十三均一付qiáng笑的表qing,微微嘆了口氣道:


    “阿哥們快會去吧,耽誤了明兒的早課,可是欣兒的罪過了”


    見他們都一付不舍的表qing,便又安慰道:


    “你們別聽太醫們胡說,改日欣兒還要和你們放風箏吃野餐呢,現在聽話先都迴了吧”


    他們這才依依不捨的去了,臨走小八突然認真的望著我道:


    “姐姐一定不要食言,您要好好的看著胤祀,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


    我感覺眼眶一陣發熱,使勁點了點頭,不一會兒,房中隻剩下了我和康熙,我們對視著,好半響都不說話,我看到了他眼底深處的恐懼,遂對他安慰道:


    “您不必憂心,欣兒發過誓一定陪您白頭偕老的,我還想跟您去秋狩呢,在塞外的茫茫糙原上,在明亮的篝火旁,再給您跳一支蒙古舞。”


    說著不由想起了那個笑語喧鬧的糙原之夜,不管結果如何,在我的真誠誓言中,他仿佛有些放心了,隻是在偶爾的半夜時分,常常驚醒,深深的望著我,再也不合眼,我們在恐懼和不舍中倒是安全的度過了一個月,我的身體一反常態的漸漸好了起來,連太醫們都非常奇怪,康熙大喜,總是在太醫診脈後大聲說:


    “可見你們真是一群庸醫”


    但也心qing好的,不計較他們以前不詳的言語,在一個月後的七月間,我更是格外jing神起來,這天的夜晚,月色蓉蓉,不冷不熱,我見院子裏的花圃中,有一小叢白色的茉莉,在晚風的輕撫下,搖曳生姿,暗香陣陣襲來,沁人心脾,便起了興致,對康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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