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晚上睡的也晚,因為甄家的爛事,耽誤了正常的作息時間,早晨阿姨來的時候她才起床。

    一看到這保姆阿姨,她就升起一種緊迫感,下個月都要沒錢給人家保姆費了,阿姨看她坐在沙發上抱著豆漿發呆,臉色也不怎麽好,放下抹布走過來關心道:“甄小姐……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寶珠茫然搖頭,看向阿姨問道:“如果我要搬出去,找房子,在什麽地方找最好?”

    “你想搬?”阿姨的調子立馬飆升了兩度,一想又不對,相處了三個多月,也知道這小兩口關係不好,但還是勸道:“這地方已經是安城數一數二的地方了,如果再想搬,城南的房價都高,看你想租多大的,如果要這麽大,那可貴了……一個月,得是普通人一年的工資。”

    “一個人住,不用這麽大。”寶珠想了想,形勢比人強,先租一個小的住著也好,至少心裏踏實,現在住在這兒,她總擔心哪天睡起來遇上男主人。

    那可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呀。

    阿姨的眼神已經滿是同情,把她手裏那杯都快涼的豆漿接了過去,說:“要是不太挑,其實我也可以幫你問問。但是你可想好了……有些事,走出那一步就沒辦法迴頭了。”

    寶珠被她逗笑了,“我心裏有數。”

    “還是應該和家裏人商量商量。”阿姨歎息著去廚房給她換熱的豆漿,“就算小點的……最少也得幾千塊錢。”

    阿姨到了廚房,心裏就開始擔憂,這家主人的前景看來很堪憂,作為一個居委思安的專業家政阿姨,她也許應該再找下家了。她服務的可一向是高端優質客戶,離婚的也不是沒有,這女孩的工作不怎麽樣,離婚大概就沒錢了,沒孩子,也應該拿不到贍養費……

    卻聽客廳裏的人說:“那你就幫我先找找看,兩室一廳的房子就行,最主要位置要方便,安全,最好……靠近平安坊,對了,房子最好是新蓋的,我不愛住舊房子。有大陽台最好,一定要有二十四小時熱水,冬天要有暖氣……我怕冷。樓下花園的景觀最好是能賞的。”

    阿姨心一顫,穩了穩手,才沒把豆漿撒了。

    就聽客廳裏的人又說:“我不吃早飯了。”說完,輕柔的腳步聲向著臥室方向去了。

    阿姨鬆了口氣,沒由來的。

    ******

    平安坊,寶珠對這地方情有獨鍾,想要翻身,當然得從這裏開始。

    想到這裏,有些歎息,其實並不是她故意,找個房子還要提那麽多要求,隻是這世上,多是捧高踩低之輩,早上談話雖短,她也沒有忽略,當自己說要搬家時,保姆阿姨臉上露出的緊張神情,最後,當她說到要搬去小地方,那阿姨的口氣已經完全變了,說到最少也得幾千時……那語氣,已經帶上了預見自己落魄的無奈。

    人性,說起來就是這麽現實。她非常清楚,如果被人看輕自己的,就是連做家政的阿姨也不會給自己盡心盡力的辦事了,這是人之常情。

    所以讓自己獨立,成為別人眼中有價值的靠山,那些人才會甘心為自己盡力。就算同樣出一樣的錢,收到的效果,也絕對不同。

    隻是,著急了解市場也沒用,乾啟竟然晚來了。

    另一邊:

    乾啟開著車,煩躁之情就不用說了,再怎麽抓緊時間,一路超速闖黃燈,也還是遲。

    又是紅燈!

    他狠狠踩下刹車,車前麵一個紙盒一下滑落,他連忙小心的接住,打開看了看,粉白精致的紙盒,看到裏麵東西完好,他才鬆了口氣。心中懊惱不已,第一次約人家,就無法守時……早晨明明計劃好了一切,幸好,幸好自己早晨先去買了這個。

    這才想到,身上的衣服也髒了,此時車上隻有一件自己前兩天覺得熱,臨時放在這裏的煙灰色開襟毛衫,他拿過來抓緊時間穿上,把換下的西裝,順手扔去了車後座,目光掃到剛剛趙新他表姐坐過的後排位置,又是一陣煩悶。

    手指敲著方向盤,唉,真是出師不利。

    極速的甩尾,一拐過這條街,就看到平安房的那個大牌坊下,遠遠就看到那個人,他的眼睛一下睜大了。

    他急急地停車,幾乎是衝下來,“你一直站在這裏?”他的語氣驚訝又不掩心疼。

    寶珠奇怪地看著他:“我們約好的,不是在這地方嗎?”她周圍看了看,以為自己等錯了。

    乾啟呆滯了,幾乎說不出話來,現在誰還會這樣,約好一個地方,對方有事晚來,這麽冷的天,早找暖和的地方去了,不遠處,幾步外就有咖啡店。

    他忍不住指著那地方責備道:“不知道找個暖和地方嗎?去那坐著,裏麵暖和不知道嗎?”

    她被他突然其來的怒氣喊懵了,呐呐地說:“可我答應你在這裏等的……”怕他忘了,她提醒:“說好的在牌坊這裏。”

    “可天這麽冷,你身體

    又不好……我半小時前打給你,說要遲到,”乾啟幹脆什麽也不說了,拉起她就走,“先去車上坐一會。”心中百味雜陳,心疼,憐惜,糾纏成一團,硬硬地塞在自己心裏,再也舍棄不去的糾結。

    兩三步把人塞到車裏,他才猛然發現,剛才怎麽下車的都想不起來了。從另一邊上了車,趕緊打開暖風,“冷嗎?”

    “嗯。”寶珠拿下來手套,搓了搓手,“還好。”

    他看那雙纖細的手凍得發白,指尖都是白的,趕忙拿過自己的大衣,一下搭在那手上,順便把人也包住。

    沉沉的毛料,胡亂就把自己裹了個嚴實,寶珠心中驚詫,卻不知該給個什麽反應好,從來沒有人這樣笨拙的關心過自己,當然,對她好的人很多,很多,可是那些關心是含蓄或溫柔的,敬畏或滿懷尊重的,契合自己曾經的身份。

    “下次約了人,如果人家要來晚,你就找個暖和的地方呆一會,別傻傻站在原地等知道嗎?”他交代她,像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寶珠點頭,她不怎麽等人。把大衣拉高了點,冰涼涼的臉埋在衣領裏。想到曾經有次三九天看人出土一個漢墓,半夜三點,月黑風高,她周身冰涼,那次,大概是她唯一冬日裏“等待”的記憶。

    “我去給你買杯熱咖啡,你等著別動。”乾啟指了指那邊的咖啡店,“馬上就迴來。”轉身就開門下了車。寶珠看著那修長的身影越走越遠,身上隻有煙灰色的薄羊毛衫,又低頭看了看蓋在自己身上的大衣,湊近聞了聞,一股蠻好聞的味道,她把那大衣拿起來,展開,重新整齊地蓋在了自己身上。

    片刻,乾啟就端著兩個咖啡的紙杯迴來,“趕緊抱著,好點了沒?”

    她伸手來接,碰到他冰涼的手指,縮了一下,“你手才涼呢,快穿上衣服。”她伸手去扯大衣,又被擋了迴來。

    “沒事。”他渾不在意的說:“男人哪那麽怕冷。”把咖啡小心地遞給她。

    她沒再勉強,接過來,湊近紙杯蓋上的小口聞了聞,一股咖啡的濃香飄來。

    “這是摩卡,剛也忘記問你喜歡喝什麽了。”隨著聲音另一杯也遞了過來:“這個是卡布奇諾,你喜歡哪個?”

    寶珠湊過去認真聞了聞,抬手,“要我這個。”

    那樣子,單純而惹人憐愛,乾啟笑著把自己的放在車前,“我放在這,要是改主意了還可以換。”

    寶珠笑笑:“我不換。”輕輕抿

    了一口,很香濃,這還是她來了之後,第一次喝咖啡。

    車裏太靜,乾啟伸手按了音樂,“我們再待一會,等喝完咖啡再去逛。”他抬手拿過自己的那杯。

    車內飄起一個低沉的男聲:“我不斷失望不斷希望苦自己嚐笑與你分享如今站在台上也難免心慌

    如果要飛得高就該把地平線忘掉……”

    寶珠覺得歌詞很不錯,坐直了身子,好奇道:“咦……這人唱的挺好聽。”

    乾啟咳咳被咖啡嗆了一口,轉頭來極錯愕地瞅著她,“寶珠,這,這是劉德華。”

    寶珠知道自己漏了怯,翻了個白眼,傲然道:“劉德華怎麽了?一定要認識嗎?!”

    乾啟抬手半捂著臉笑起來,像無奈的認命,卻又滿懷欣喜,對著窗外自言自語說,“這人哪兒跑來的呀~”

    寶珠也笑,接口道:“英雄不問出處,你管我!”

    乾啟扭過頭來看她,眼中晶晶亮,想說點什麽,可心裏擠著一團棉花糖,又好像沒話說,隻想看著她,又好像,隻要她坐在那裏,讓他這樣一直坐下去也能幸福欲死。

    寶珠小口抿著咖啡,還是太熱,至於乾啟為什麽遲到,她也沒想,也沒準備問。

    “吃早餐了嗎?”乾啟問她,寶珠還沒說話,他就忽而坐直了身子,伸手把車前麵的盒子拿過來,“給你吃這個。”

    盒子打開,寶珠看到,裏麵是整整齊齊十二塊小點心,六朵花,透著棗泥餡料,小兔子,熊貓,小貓,小狗……卻都是白胖精致,看不出是什麽餡。

    她望向乾啟,“你特意買給我的?”

    乾啟點頭,白淨的手指隔空點著說:“這邊是鹹的,這半邊是甜的,可好吃了,你嚐嚐。”捧到她跟前。

    寶珠看著他,這種語氣太過單純,太過孩子氣,竟然令她心中泛起細微的酸澀。

    她拿了一個,小聲說:“你是因為買這個才遲了嗎?”

    乾啟:“不是……”盯著她手指的目光挪到了點心上,鬱悶地解釋道:“我早晨,遇上了兩個神經病。”

    聲音陡然的略帶無奈,眼神都暗淡了……

    寶珠輕輕咬了一口點心,軟糯香甜,歪頭看向乾啟說,“下次遇上神經病,把這點心給他們吃,應該就會立刻放你走了,真好吃。”

    懂事的人,會很巧妙的化解別人的尷尬,哪怕是不曾呈現人家的不堪,一

    句話,她就猜出了自己有難言之隱,乾啟端著精致的盒子,隻覺她的心思通透,是自己從沒遇上,奢望都不曾奢望過的。

    他低著頭,看著裏麵缺了一塊的位置,遲遲不敢再看她,隻怕自己此時的眼神或說出的話,會嚇到她。

    寶珠卻伸手過來,拿起另一塊,遞給他,“你也吃,早晨吃飯了嗎?”

    “吃了。”乾啟違心地說,把那點心推給她,“你吃。”

    他要吃了,她就少吃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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