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寶珠不懂英文,甄寶珠也不懂任何古玩鑒賞,明珠自己進了這行之後,才明白,這行的水有多深,那麽多古玩瓷器,金玉字畫,隻說瓷器,各種官窯尚有定式,但民窯呢,那是燒什麽樣的都有,畫什麽的都可能。

    所以這一局,她是必贏的!

    如果寶珠應下,她不懂。

    不應下,那她也會放過她,讓她多丟一次臉就行了。

    所以最後一句她用英文說了,期待著甄寶珠不明所以,接受眾人洗禮的尷尬。而此時大家,也確實都看向了寶珠,寶珠正一臉“驚訝錯愕”。

    那是多麽的驚訝,以至於,雙眼都蒙上了水光,有些被欺負楚楚可憐的樣子。

    明珠對周藝使了個眼色,越發覺得春風得意,甄寶珠之所以曾經每次都惱羞成怒,很大的原因是她死要麵子,所以此時,就算她聽不懂,但也絕對不好意思當場承認的。

    又宸卻第一個怒了,站起來說:“甄明珠你又玩什麽花樣?”

    明珠譏誚地看向他,“弟弟,我和大姐玩玩,你犯的著這麽兇嗎?今天還是我生日呢。”

    “生日你也不能……”寶珠伸手打斷了他,看向明珠,一臉無奈地說:“明珠,我和你說過,這條項鏈是我媽媽的遺物,真的不能給你!”

    明珠的臉,唰一下就紅了,“你胡說,我什麽時候說要你的項鏈了?”

    “不想要嗎?”寶珠站起來:“那你這樣趕鴨子上架又是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說,要拿這條項鏈出來做彩頭了?”

    明珠沒想到過了兩年,除了吵架技能她練出來了,連英文也學上了,但她不怕,她有一堆人證呢,理直氣壯地說:“你,你怎麽沒有說?你當然說了,大家都聽到了!”她示意周圍的女孩子們。

    周藝和李思蕾從小就是她的好朋友兼幫兇,自然會向著。至於其她人,都是來給她捧場的客人,就算沒聽到她說,別人恐怕也是不會多管閑事的,因為在別人眼中,這倆是姐妹。

    寶珠轉向周圍的幾個女孩子說,“所以說,如果問你們,你們一定也會說我說了那樣的話是嗎?”

    自然是沒人接腔。

    “這是多大點事,不過是個遊戲,你不敢參加就算了,何必賴賬,算了算了,我們自己玩就好了。”明珠說,目的達到,她知道寶珠絕對是不會參加的。

    又宸氣的臉都白了。

    寶珠卻是輕輕一

    笑,“話不是這麽說,是非曲直,總得說個一二,不然大家以為我是謊話精呢,怎麽說,我當姐姐的也不能欺負妹妹。還好……”說著話,她低頭打開手袋,從裏麵拿出電話來,晃了晃,“還好現在電話裏都有錄音功能,要不要我把剛才咱們說的話迴放一遍,讓這裏這麽多人包括爸爸在內來做個見證!”

    明珠大驚失色,“你,你是神經病啊?沒事錄的什麽音?”明珠聲音都顫了,看到屏幕上真的錄音鍵還在動著,她簡直要驚呆了。

    寶珠緩緩無奈地說:“沒辦法,因為被今天這種把戲坑的次數太多了。”

    倒不是她小人之心,以防萬一,想一步,做十步的準備,一向是做當家人的謹慎,不然,怎麽護著族裏幾百號人。所以早在明珠叫大家分開坐的時候,寶珠就開了電話錄音。

    黃鼠狼怎麽會無端端給雞拜年?

    大夥也都震驚了,完全沒料到會有這種神轉折。

    明珠看著寶珠,這一刻真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剝了,可她什麽也做不了,想到男朋友也在看著,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這一刻,她忽然有些期許,期許寶珠會放過她。

    可簡大當家是什麽性子,這一晚上早令她不耐煩了,把電話裝起來說:“雖說,人總該盡力去爭取想要的東西,可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你今天想要這條項鏈,就可以霸王硬上弓,硬說我和你打賭。明天要是看上我老公,又用這種損招,我是不是還是要和你賭?”

    明珠要氣瘋了,“你,你胡說我為什麽要看上你老公?我明明有男朋友。”

    “哦,你總算還記得你有男朋友呢?”寶珠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本以為她為了自己喜歡的人會稍微收斂一點自己的脾氣,卻沒想到,還是這樣我行我素。

    倒是明珠的男朋友很是大方,趁機走過來說,“姐姐別和她計較,明珠就是小孩子脾氣,這都是我的錯,平時把她慣壞了。”

    這男人倒還算夠意思。寶珠說:“一家人,我自然不會和她計較。”

    韓臨正趁機又說:“當然一家人在一起探討一下玩一玩,姐姐以後多教教他,鬥口的事情就算了。”他從剛剛院子裏那席話就聽得清楚,明珠絕對沒有這個女人的信息量大。

    “那怎麽能算?!”寶珠卻是一瞪眼,很硬氣地說:“說過的話,自然要算數,剛剛大家都說了要玩,我也不是玩不起!”

    明珠張大嘴,看著她,嘴裏像塞了一個雞蛋:“竟

    然願意玩,那剛才剛才你為什麽又?又……”

    寶珠像看傻瓜一樣的看了她一眼說,“那怎麽能一樣,這是我自願的。這輩子誰也別想逼我做一件我不願意的事情!”

    明珠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這一場,一敗塗地。

    可還沒想完,就見寶珠又說:“但不是用項鏈做彩頭,這東西雖然不好,可也絕對不止才值一萬塊錢,所以為了公平,我也出錢。”

    明珠:“……”

    說完她又忽然一摸脖子上的項鏈,豪氣地說:“不過你鬧著一場,也不過是為了這東西。”她看向眾人解釋:“我家明珠很喜歡這條項鏈,所以呢,明珠,今天是你生日,姐姐這次也給你個機會,咱們兩個單算,聽說現在撿漏很難,我也沒去撿過,但如果你真贏了,也算你運氣,這個項鏈就歸你。一家兩姐妹,我的就是你的!”

    這話說的大氣,又很豪氣快意。

    但眾人瞠目結舌!

    眾人紛紛想:這姐姐,你沒去過就敢說這樣的大話,莫不是你以為要去市場買菜?明珠敢開這個局,是因為她真的在這圈裏還算有功夫的。

    又宸心疼地過來拉她,“姐,你別和二姐賭這個,現在哪裏還有漏可以撿,這幾年古董市場水漲船高,因為國際上拍出幾個天價,所以人人都藏寶,有寶貝都被捂著,現在市場上百分之九十多都是假貨,一般人一年也撿不到一個小漏。”

    這話,半點不假!

    自從幾件藏品在國際場上拍出天價,鬼穀子下山的元青花兩個多億,琺琅彩杏林春燕碗一點五億,連雍正粉彩八桃瓶都拍到四千多萬,這價錢,簡直令全世界都瘋狂了,所以這些年,收藏中國古董的,不止有中國人自己,更有許多老外。

    寶珠這一場,可以說是並無勝算的賭局,就算她的古董知識現在已經比明珠多,但也未必能碰到真東西,那這場,賭來有什麽意思?

    明珠卻早已按捺不住,喚人過來,“過卡,開局。”韓臨正拉了她一下,“明珠,別鬧。”想要阻止。

    但不賭,如何洗去今晚的恥辱,明珠不願違逆他,可此時為了麵子,也不得不繼續。她看向男朋友,撒嬌說:“和姐姐玩玩,難得她說話了,不玩多掃興。”

    這樣說,韓臨正還怎麽攔她,麵無表情地收迴手,這個男人,再沒有說一句話。

    “來來,刷卡器來了。”旁邊有人喊。

    過卡的意思

    是大家都拿卡出來,她們經常玩,都懂這先收錢的規矩,身上也都隨時裝著卡,明珠說:“自己用電話銀行過賬也可以,老賬號哦。”

    遠處的大人們看到,紛紛搖頭,“這班孩子又在鬧了,也不知道準備給誰送錢做東道。”

    大家都知道,現在外麵根本沒什麽漏可以撿,他們這樣玩鬧,隻當他們是貪玩,一點不知道,這小小的開端,將會玩出一場大禍!

    寶珠安靜地看著大家有人把卡遞給明珠,有人拿出電話來按,心裏犯了愁。

    她沒錢呀!

    這東西她沒用過?也沒參與過。剛剛雖然說得很快意恩仇,可銀行裏有多少錢她自己知道,就算穩贏,沒有錢怎麽好?她還以為大家先說好,迴頭再算呢。可這個對她而言必贏的賭局,原來是要先收錢的,一分錢難倒大當家呀!

    她奶奶的!簡大當家心裏忍不住罵了聲娘。

    看著一個個刷完,就剩下她了,“姐,該你了!”明珠說,她這時倒沒有難為的意思,誰還沒一萬塊錢。

    寶珠剛想說話,斜刺裏遞過來兩張卡:

    “給!”

    “用我的!”

    寶珠這才驚訝了,看向拿卡的人,一個是又宸,她並不算太意外,但看到另一個,她卻愣了愣,竟然是詹璐璐的表哥,那個不買她賬的詹遠。

    詹璐璐正怪眉怪眼站在詹遠身後給她打手勢,手比劃著,意思是她拉詹遠進來的。不用說,這卡也是她逼著表哥拿出來的。

    這女孩心地真好,寶珠想,一定是剛在院裏聽到了自己說沒錢。可是,她是一個結過婚的人,用這男人的卡,明天還不定出來什麽謠言呢,她對著詹璐璐說:“謝謝你帶哥哥來捧場,不過我還是用弟弟的吧。”

    又宸鬆了口氣,他剛在外麵聽到過寶珠說沒錢,連買件禮服的錢也沒,他不敢深想,也不管姐姐現在究竟有多少錢,都毫不猶豫先把卡拿出來了。明珠瞪了又宸一眼,接過卡去準備刷,寶珠卻一伸手,按住刷卡器說:“別急呀,還沒說完呢,你要是輸了,插什麽花給我呢?”

    剛剛在心裏覺得寶珠是大笨蛋的人,這時都明白了,原來她沒忘,在這兒等著呢。

    明珠也知道,寶珠用了項鏈來插花,她也必須拿出東西來,可是拿什麽好呢?她說:“要不我也拿條項鏈出來。”

    寶珠搖頭,“那倒不用了,我不愛戴別人戴過的東西,這樣吧,到時

    候我們找人問問,我這項鏈值多少錢,你折現吧!”

    明珠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卻說不出半個字來。低頭拿著卡就刷,又宸看向韓臨正,卻發現他臉色平靜看著明珠,根本讓人猜不出心裏有沒有對明珠不滿,雖然明珠任性,但又宸也不希望這兩人因為這些事而生了間隙。

    寶珠很愉悅,一看大功告成,靠近又宸說:“先說好,姐姐不沾你便宜,贏了咱倆平分。”

    又宸笑起來,一張俊顏都有了神采,也低聲說:“好,輸了請我吃飯。”

    寶珠一扭頭,驕傲地說:“姐姐我還沒輸過呢!”

    遠遠的,已經退到人群外的詹璐璐拉了拉詹遠:“哥,你說她能贏嗎?”

    詹遠伸手拉著她就向外走,“就你個傻瓜才信她,要我說,她今天來大概就是算準了要給她妹子挖坑。”

    “這是什麽話。”詹璐璐變了臉,“她剛被人欺負你沒看到。”

    “我是沒看到。”詹遠說,“可我會想,你的觀察力呢,她脖子上那項鏈,就是個是非東西,她妹妹十八歲過生日的時候兩個人因為這項鏈就鬧過一場,現在又戴上故意來這裏,你說那不是找事嗎?加上她剛才……先是硬被逼著和人鬥口,後來到最後,才伸手攔住她妹子,逼的甄明珠在這麽多人麵前,答應和她單賭一局,如果她沒有必勝的把握,除非就腦子有病了,再說……”說到這裏,倆人已經到了院子,詹遠卻不願說了。

    詹璐璐急道:“哥,你又賣關子!”

    詹遠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不能動動腦子嗎?”

    “我真的想不到呀。”詹璐璐無辜地說,“你不是總說我傻嗎?告訴我吧。”

    詹遠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說:“如果沒估錯,那項鏈一定價值不菲,不信你看,甄明珠這次要栽個大跟頭。”

    “怎麽可能?”詹璐璐一點不信,“今晚的事情我都看著呢。”

    詹遠毫不留情地說:“你那對眼,能看出來什麽!”

    夜色已深,天地一片銀白,詹璐璐愣愣地站在門口,表哥一直是她最崇拜的人,他心思細膩,見微知著,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今晚的事情想起來就太可怕了。

    但隻片刻,她就又恢複了信心,“無論如何,明天,都會是精彩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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