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想要進入的數據都需要經過防火牆的檢測,有害的阻攔,無害的放行。正當崔左荊緊張著他們會不會被攔下時,爬蟲嗖得從防火牆穿過,很快將高牆甩在了身後。夏瓊雲:“緊急通道不需要數據檢驗嗎?”“需要,我提前用艾倫給的密匙將爬蟲包裹起來了,所以它沒識別出我們是異常數據。”董征解釋道,“隻不過防火牆的識別速度很快,你們沒察覺到罷了。”順暢地進入了內核,一片嶄新的世界在眾人眼前展開,之前路上沒遇見其他數據,完全是因為他們走的緊急通道,現在進入了kether的計算機內核,無窮無盡的海量數據行駛在交錯織就的信息高速公路上,飛竄著從他們身邊路過。屏蔽立場高懸頭頂,安保噬菌體呈指數倍的增加,除此之外,還出現了更多形狀奇特不知做什麽用的懸浮物,許多的爬蟲在運行,抓取數據打包運送。身下爬蟲的運行速度在董征的控製中慢下來,董征觀察著四周,他們需要找到存儲器或cpu,通過幹擾運轉達到此行的真正目的。當初午茶會在麵對皇後的最後一戰中慘敗,是不幸也是某種必然,隊伍無法解決kether,導致信息全都被清楚窺探到,無論做出怎樣的應對,都會被皇後知道。而這次,他們必須解決這個天大的麻煩。除了董征和崔左荊外,其他人正在小聲說話,他們驚歎於這個全然不同世界中呈現出的景象,好奇討論著。崔左荊坐在董征旁邊,問他:“現在要幹什麽?”“根據數據流的方向判斷出核心結構的位置。”董征低聲解釋道,“計算機內部主要由存儲器,控製器和運算器組成,而控製器和運算器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中央處理器cpu,它們是計算機最核心的部分,缺一不可,隻要破壞其中之一,應該就能幹擾kether的運行。”崔左荊明白了一些,反正這裏是董征的主場,具體決策和實施全都要依靠他一個人,而他們隻不過盡力打打下手罷了,甚至還可能連下手都打不了,隻能拖後腿。大部分源自內核內部的數據朝著某個中心匯聚,董征驅動爬蟲跟隨它們,隨著靠近某個方向,信息高速公路上交織的數據越來越多,從不同的分支匯合,密密麻麻地奔向一處。十分鍾後,崔左荊終於在視線盡頭看到了點不同尋找的東西,那是一間玻璃房,四四方方,絕大多數的數據都通向其中,最終消失不見。爬蟲的速度慢了下來,它緩緩地接近玻璃房,靠得近了,崔左荊清楚看到四方玻璃房裏麵種了些植物,綠色的枝葉掩映著一張木質桌子,有個人正坐在桌前。“人?”維克多說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董征手掌向下壓了壓示意稍安勿躁,他跳下爬蟲,其他人也接連下來。董臨海伸手接了汪雀一把,數不清的數據從他們身邊掠過,湧入玻璃房中的即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是存儲器。”董征低聲道,他在外麵大概觀察了下玻璃房中的情況,花草種滿了玻璃房,開出五顏六色各種形狀的花朵。在鮮花和綠色的掩映下,那人穿著中世紀歐洲皇室會穿的紅色長袍,層層疊疊的衣擺繁垂到地上,他栗色的短發微卷,鬢角貼著幾根彩色的鳥類羽翎,一張假麵掛在腰間,就像站起來就能步入狂歡節的舞池般。董征走到跟前敲了敲玻璃。桌前正低頭寫著什麽的人聞聲抬起頭,他有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五官精致的根本不像人類能夠擁有,分不出男女,金色的花紋從頸部一直蔓延到臉上,勾勒出一串串風玲花的輪廓。見到董征那人顯然有些意外,他站起身,道:“請進。”他的聲音同樣雌雄莫辨,玻璃房不算太大,董征就隻和崔左荊走了進去,其他人留在外麵等候。“已經很久沒人來過這裏了。”那人目光在董征身上一頓,笑道,“沒想到我還能見到除了kether之外的人。”那張臉簡直是集合了全人類對美的理解和感受,笑起來時絢目得讓人都不敢直視。此時此刻,董征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道:“不好意思,我們隻是從這裏路過,我們要去找的是cpu。”存儲器在計算機中負責存儲程序、數據和各種信號、命令等信息,並在需要時提供這些信息,他沒有殺毒功能,所以沒能識別出他們並非正常數據,又或者說他發現了,卻沒有揭穿。聽聞董征要去找cpu,存儲器的眼睛一亮,道:“你們要去找她嗎?能不能幫我捎一樣東西?”崔左荊一愣:“什麽?”存儲器將桌上他剛才正在寫的東西折起來塞進信封,有些羞澀道:“這是我給cpu寫的信,你能幫我帶給她嗎?”無論是粉紅色打著玫瑰火漆的信封,還是存儲器羞澀的表情全都告訴崔左荊,那是一封情書。一封存儲器給cpu寫的情書。崔左荊:“…………………………”崔左荊驟然意識到了世界的魔幻,在風中淩亂了,而董征將信封接過來,低頭看了眼,道:“好的,那麽你能告訴我們她在哪裏嗎?”存儲器指著玻璃房後的一條信息高速公路:“順著這路一直走,就能見到她了。”崔左荊滿心的槽不知從何吐起,舉手問道:“為什麽你不去自己找她呢?”存儲器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搖搖頭,道:“我無法離開這裏,她也一樣,這些日子裏,我每天都會發送一封信過去,期待著她能給我迴應,但一直沒有,所以我才想擺脫你們,親手把信帶到她麵前。”崔左荊意識到了重點所在:“你見過她嗎?”“沒有,我們無法離開自己的位置,但我一直在想象,她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人,要不然怎麽能把那麽多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呢?”“我會盡力帶給她的。”董征將信收到胸前的口袋裏,“放心吧。”接受了存儲器的委托,兩人走出玻璃房,重新坐上爬蟲。而存儲器站在門口,目送著爬蟲沿著望不到盡頭的信息高速公路漸行漸遠,仍然有數不清的信息以數據的形式進入他的玻璃房,被存儲起來。存儲器輕輕唿出口氣,轉身迴到桌前坐下,從抽屜裏抽出一張新的信紙,開始書寫將會在明天發送給cpu的情書。到了玻璃房已經看不見的地方,崔左荊終於憋不住了,感歎道:“這年頭就連電腦零件都在談戀愛?”其他人聽他說了兩人在玻璃房中的“奇遇”,反應和崔左荊也差不了多少,一個存儲器喜歡上了cpu?這也太賽博朋克了吧。“連麵都沒見過,甚至沒有過交流,就能有這樣的愛慕也挺神奇的。”藺航之感慨,“網戀起碼還天天聊天呢。”總而言之,在座的七個人類都沒辦法理解存儲器對cpu的愛慕,從未見過麵,不知道樣子和性別,甚至都沒有過信息的交流,竟然還能產生喜歡的感情。不過那些都不重要,既然答應了存儲器,董征就會盡力把他的信帶過去。沿著存儲器指的路一直前行,一路上倒也還安寧,他們夾雜在眾多正常數據中,加上密匙的掩飾,沒有引起天空中安保噬菌體和殺毒程序的注意,內核中的賽博朋克風格十足的景象最開始還讓眾人眼睛不夠用似的到處看,後來就沒那麽新奇了。直到一個巨大無比的垃圾箱出現在視線盡頭,那個垃圾桶實在太大太大了,上麵繪製著三個藍色箭頭,呈三角形循環成一個圈——就是電腦桌麵上迴收站的放大版。崔左荊發誓它絕對能評選為宇宙最大垃圾桶,幾條寬闊的高速公路連通著垃圾桶,無數信息被扔進裏麵,視覺效果簡直撼動人心。維克多輕聲問道:“迴收站?”“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