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站在原地,活動因為拳頭攥得太緊有些僵硬的手指,就看著,也不阻止。漫長的十秒鍾過去,門開了。隻是非常小的一道縫隙,一個女人站在裏麵,她穿著睡衣,長發散著遮了半邊臉,垂眸盯著渾身是血的董征。她眼中也許有憐憫,但更多的是恐懼。“我幫不了你。”她輕聲道,說話時她的身體瑟縮地搖晃了一下,垂落的長發晃動露出傷痕累累的半邊臉。她關上了門。嘲諷的笑聲自身後響起,手揪住董征後領,他又被從客廳這頭拖到了那頭,被從那頭拖到這頭。他昏了過去。一幕幕在眼前迴閃,他從雨中救下來的小貓養在家裏,隻因為調皮撈出了那條在魚缸中的魚,就被男人直接摔死,他抱著毛茸茸失去溫度的屍體哭了一整天;第一次被打時女人奮力地擋在他身前苦苦哀求,最終被打的爬都爬不起來以後再也不敢阻止男人的虐待;他不敢迴家,放學後徘徊在無人的空曠街道,希望有人能帶走自己,哪怕是人販子也好。這樣的暴打已經記不得發生過多少次的,他隻能將恨意掩藏在骨髓深處,以及那無從遁形,鬼魅般將他糾纏的恐懼。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的時候還蠻難受的,好像七八歲的時候忘記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弄的老爸前所未有的特別生氣要打我,然後媽媽把我護在懷裏結果爸爸沒收住打在她胳膊上,接著就腫的老高。上高中之前經常不聽話挨了媽媽的挺多打,但是記得最清楚的永遠都是這一次,可能當時要是打在我身上我三天就忘幹淨了,但是媽媽幫我擋了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上高中之後我就懂事啦,再也沒和爸媽生過氣連吵架都沒有當然也不會打架啦。說實話現在想想,爸媽那麽好那麽疼我,當時要不是特別生氣不知道到底該怎麽教訓不聽話的小孩子才好,又怎麽會用疼痛這種方式呢當然那種單純為了撒氣或者沒有分寸地打孩子的家暴肯定是要抨擊的☆、262、誰才是鬼再度醒來時,董征坐在椅子上, 而年輕的醫生坐在對麵, 給他倒上一杯熱水。“別緊張。”醫生柔聲地安慰他, 董征看到自己胳膊上還有陳舊的傷痕, 那致命的疼痛仿佛在留存在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骨頭、每一束神經上, 告訴他並不是幻覺。“對於你的遭遇,我表示很抱歉, 好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現在你可以迴家了。”門被推開,那個女人走進來,她已經把頭發紮起來了,臉上的傷痕不見,臉色也好了許多。她對醫生道謝,帶著董征離開諮詢室。“這”董征剛一開口, 女人就將手指豎在了嘴邊,她盯著窗外, 低聲道,“別出聲。”董征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他們所在的是醫院八層。樓下,一個男人拎著斧頭站在那裏, 他抬著頭, 手指一層層的自下而上點過,最終停在了八層上。盡管距離如此之遠,董征仿佛還是看到他臉上嘲諷的笑容。他走進了醫院大廳。“不能被他抓到, 我們要趕快下去”女人驚恐地喊叫,在董征阻止之前,她一把推開了麵前的窗戶,跳了下去。董征他扒住窗台朝下看,一灘血花炸開在醫院大樓門口。但他仿佛聽到耳邊女人鬆了口氣的笑聲。一股沒由頭的恐懼在這一刻將他席卷,他想到陽台上死去的貓,女人被長發遮住的傷痕,持續了一整晚的暴打,空空如也的魚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痛足以瓦解一個人的意誌,以及男人手中的斧子。就好像巴普洛夫的狗,看到男人就會聯想到暴打和疼痛,以至於最後連丁點反抗的心思都無法升起。逃走,快點逃走董征驟然迴過頭,身後的電梯顯示著正在上行,已經到了六層。快逃快逃吧他抓著窗台的手不自覺用力,樓下女人正在等待著他。數字跳躍至“7”。董征驟然鬆了手,他打開旁邊的消防箱取出消防斧,雙手持著,站在了電梯側邊,身體緊緊貼著牆。數字終於到了“8”,叮的一聲仿佛死神的輕笑。董征將斧子舉過頭頂,聽著聲音默默倒數著。電梯門打開,在男人走出的那刻,斧頭劈下。嘩啦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響。環繞在董征周身的黑霧開始消散,rdeeds的聲音響起“恭喜您成功通過六號場景。”明明是不大的房間,卻被三麵鏡子相互映射顯得麵積格外寬廣,朝著無限延伸。董征用力閉了下眼睛,他聲音應該會有些沙啞,但由於用著竹竿的身體,聽起來緊巴巴的“為什麽會是這樣的考核”“各位都是腦域開發者,我相信在謀略和智慧方麵,諸位各有千秋很難分出高下,但光靠腦子可是無法在世界上生存下去的,圖書館也信奉這一點。”rdeeds解釋道,“還有許多品格是不可缺少的,比如您剛才通過測試的堅韌。”“好吧。”董征緊繃的肌肉終於開始慢慢地、慢慢地放鬆下來,其他人身邊也同樣環繞著黑色的霧,陷於各自的場景當中。而鏡子中的景象不再是單純的映像出現了人們各自所經曆的場景。肥宅瑟縮著躲在角落裏,看胳膊上別著紅色袖標的年輕學生將整個家粗暴地翻了個底朝天,找出了幾本外國文學的譯本便耀武揚威地過來,將書扔在他臉上。他被這些半大孩子扭送著穿過混亂息壤的街道,看到昔日的老師被迫跪在人群中央,木棍不客氣地指著他那蘊含著許多智慧的腦袋,強迫他低下頭去。而假董征正行走在空曠的街道上,街上空無一人,兩邊林立著樓房,窗戶裏也沒有丁點有人存在的痕跡,汽車停在路邊,或者在路口等待著紅燈過去,但車裏一個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