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很深很深的洞穴,蜿蜒著不知道通往何方,很像某些生物的巢穴。“這裏可以。”董征道。“嗯,把大家都叫過來吧。”崔左荊舉著火把朝裏走了十幾步,一時半會兒沒有發現動物糞便的痕跡,估摸著也許被它曾經的主人廢棄了。說實話在沒探索清楚前就把大家叫來並不妥當,但沒有時間了,在未知的山洞躲著,總比大刺刺地睡在外麵好得多。他們原路返迴把大家叫上,等到安頓好,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董征手腕上那塊自上船起就一直戴著的勞力士泡了那麽久的海水,竟然還能正常工作,不愧是最好的防水防塵表。來的路上眾人拾了些柴火,又在洞穴裏生了篝火取暖,盒子中此時正是夏末,但夜晚的島上刮著海風,仍然挺涼。崔左荊和目前為止體力最充沛的艾倫承擔了守夜的任務,兩人分別守半夜,其他人圍繞著小火堆,找了相對平坦的地麵,躺下睡了。汪雀身上沒多少肉,堅硬的地麵隔得她渾身難受,她本來以為自己會過很久才能慢慢睡著的,沒想到剛一躺下,疲憊就如同浪潮般,將她淹沒了。很快耳邊響起眾人此起彼伏的平穩唿吸聲,崔左荊盤腿坐在董征身旁,膝上平放著唐刀障月,維克多蜷在他腳邊,整隻貓團成一個毛茸茸的白球。董征嫌實在硌得太難受,找不到能代替枕頭的東西,隻能把一隻胳膊枕在腦袋下,平躺著睡。崔左荊瞥了他一眼,心裏暗自嘿了聲。等明天起來,這胳膊差不多就得廢了。估摸著董征睡沉了,崔左荊悄無聲息地側身過去,一手抬起董征的頭,一手把他胳膊拿出來,在輕輕把男人的腦袋放在地上。董征真的累極了,就連這樣都沒醒,或者說他潛意識裏覺得碰他的人是崔左荊,知道是安全的。少年背靠在洞壁上,盯著徐徐燃燒的篝火,時不時加些柴火,用樹枝子挑一挑保證它不會熄滅。夜晚是那樣漫長。但有這些人的陪伴,又似乎一點都不無聊孤單。汪雀不知道夢見了什麽,發出輕輕的夢囈,眉頭緊鎖著。艾倫枕著藺航之的一條腿,張著嘴睡的無知無覺。董臨海半靠在洞壁上,雙手抱胸,似乎打算就這樣坐著睡一晚上了。雖然從未明確說過,但崔左荊不得不承認,對於現在的餛飩分裂者小隊,他的確是有歸屬感的。裏麵每一個人的掙紮,奮鬥和堅持他都看在眼裏,等到那一天,他把剩下的感情從小醜那裏取迴來,這種歸屬感,大概就會變成中矢誌不渝的信念,和對每一個人特殊的情感羈絆。就像當初他在午茶會中一樣。崔左荊一直守到了三點半,才覺得困倦,他眯著眼睛打了個無聲的哈欠,輕輕拍醒艾倫。“換我了”艾倫揉著眼起來,接著火光看了眼董征的表,驚訝道,“誒怎麽現在才叫我”“我又不算累,白天也能迴囚徒空間休息。”崔左荊將刀放在一邊,輕聲道,“這邊估計不到六點天就能亮,我先迴空間。你好好看著點,實在累的話就把叔叔叫醒讓他看著,他貓咪身體每天淩晨四點多就自動醒來吃東西。”“沒問題。”五個多小時的睡眠對艾倫來說已經足夠了,他見董臨海一直保持坐著的別扭姿勢,脖子好像都快要斷了,便坐過去,讓少年的頭枕著他肩膀。當天邊亮起第一抹魚肚白,篝火已經熄滅了,醒來的維克多踱步走出洞穴,望著遠處平坦遼闊的海麵,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昨天的海難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豪華的加百利二世沉入海底,困著許多人死去的絕望靈魂。那些nc原本都是和他們一樣的玩家,一樣的朝聖者,他們死在了路上,被重複利用,洗去了記憶,投入某個盒子中,成為另外的“人”,為他們後來的朝聖者增添困難,或者鋪平道路。天光照進洞口,落在眾人臉上,越來越亮,很快把他們接連弄醒了。董征睜開眼,下意識地環視一周,沒有看到崔左荊的身影,便往意識中的囚徒空間裏看了眼,少年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睡覺,隻扯了被子的一角蓋住肚皮。董征睡了一覺起來渴得要死,他昨晚放在洞口的龜殼裏積攢了一層水汽凝結後的清水,很少,大概隻夠一口的。艾倫過來,道“實在不行就用海水蒸餾吧,反正有火有塑料袋,現在連鍋也有了。”董征點頭,要光靠積攢露水,他們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渴死了。他攢了一晚上攢出來的清水給剛剛睡醒的汪雀喝了,帶上龜殼走出洞穴,去接海水。董征轉過幾道彎,繞開就在洞穴前方不遠的大片礁石,明亮的天光中,總算看清了昨晚他們來時路過的一片海灘。那上麵,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白骨。董征勉強辨認出那些是大概一米多長魚類的骨骼和人類的頭骨,垛疊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白色的淺灘,其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橙黃色,那些都是跳船而逃,死在了路上,屍體被衝刷上岸的人們。董征沒有過去,隻是遠遠看了幾眼,那麽多屍骨擺明了告訴他有危險存在,至少曾經存在。他不想仗著有崔左荊就跑去作死。他挑了個水質看起來好一些的地方裝了一龜殼海水迴去,所有人都已經醒了,正一起麵對著洞壁不知在做什麽。見董征迴來,臨海喊道“哥你看這裏竟然有文字”文字董征放下龜殼過去,在山洞深處,洞壁上刻著一些奇怪的字符,說它是文字,大概因為橫向排列的十分整齊,每個圖案之間的間距也差不多大小。象形文字。這些符號一直蔓延到洞穴更深的地方,昨天實在太晚,大家又非常疲憊,就也沒有深入探索,直接在最外麵的空間睡下了。陽光照不到的深處依然一片漆黑,如同傳說中的地獄之口,將光在內的一切都吞噬其中。沒人知道洞穴到底有多深。董征拿著手電筒,和臨海一起試探著朝裏走了一段路,在頭頂上方的洞壁上發現了巨大的倒五芒星刻痕,紋章的中央,一隻殘破不全的山羊頭像正凝視著他們。在不久之前的第一次特訓中,傅哲給的資料裏有出現過這個圖案,倒五芒星又被叫做“猶大的山羊”,是撒旦教的徽章,代表著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