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鶯亦步亦趨的跟在六公主身後,聽著她聒聒噪噪的指著禦花園裏的梅花道:“小嫂嫂,你看,這禦花園的梅花開得好吧。火紅火紅的一片,整個園子都是梅花香。”

    那聲“小嫂嫂”聽得徐鶯極為心虛,但六公主卻說得極為自然,仿佛本該就是這麽叫的。

    徐鶯點頭敷衍道:“是,是很香。”但心卻有些心不在焉的觀察周圍。

    就在剛才,皇後以命令而不容拒絕的語氣讓她這個東宮的才人陪著六公主出來,而六公主則拖著她來了禦花園,聲稱要賞梅花。徐鶯打心底裏覺得皇後和六公主沒安好心,可是又不能拒絕。

    徐鶯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芳姑姑,心裏又慶幸,幸好她沒讓芳姑姑都不許跟,芳姑姑對宮裏熟悉,且人也謹慎周全,有她在總可以安心一些。

    走了一會,六公主突然迴過頭來,對著徐鶯失望的道:“小嫂嫂,你是不是不想出來和我出來。”

    徐鶯聽著連忙嗬嗬道:“怎麽會,能陪六公主出來是我的榮幸。”才怪。

    六公主又甜甜的笑起來,道:“那就好,我是真心喜歡小嫂嫂才讓你出來陪我的。”說著想到什麽,又道:“小嫂嫂放心,離開宴還早得很,等一下我會讓人送你迴關雎宮去的。”

    徐鶯道:“那就多謝六公主。”

    六公主又對著她甜甜的笑了一下,接著指著遠處道:“小嫂嫂,你等一等我,我去那邊折幾枝梅花給你。”

    旁邊就有梅花,哪裏需要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折,徐鶯剛想說話,結果六公主卻帶著自己的人一溜煙的跑了。而後倏的轉眼繞過了假山,她連帶著跟著她的宮女和太監的身影都不見了。

    徐鶯轉頭望向芳姑姑,意思是問她怎麽辦?

    芳姑姑握了握她的手,小聲道:“娘娘就在這裏等六公主吧。”

    芳姑姑的眼皮有些在跳,她自覺皇後讓六公主將徐才人帶出來,隻怕算計就在這裏等著,隻是她猜不出皇後究竟是哪一般的算計。

    芳姑姑心道,隻願太子能快點得到消息想出應對的法子才好。

    同皇後常在東宮安插人馬一樣,關雎宮裏同樣有太子的人。在剛剛出來的時候,她就給其中一個人使了暗號,讓她想辦法傳話給太子。

    芳姑姑還在沉思,突然又聽到徐鶯道:“姑姑,你聽聽是不是有人要往這邊走來了。”

    芳姑姑細聽了一下,果然是有人

    在往這邊來,且隱隱還能聽到一個男子的說話聲,聽聲音像是宮裏的某位皇子。

    芳姑姑眉頭一跳,急忙虛扶著徐鶯道:“娘娘,我們先迴去,迴去再計較。”

    徐鶯正準備聽她的意見準備離開,但接著聽到那個男子的聲音漸漸模糊,他好像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徐鶯和芳姑姑皆送了一口氣,若皇後的算計是讓別人誤以為她和宮中的皇子發生什麽,那剛才實在是驚險。可是後麵那個男子卻又主動走了,倒又實在令人不明白這又是怎麽迴事了。

    就在她們兩人皆在疑惑之時,而在身後卻有另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道:“阿瑥?”

    徐鶯迴過頭,後麵站著的竟是一位麵容溫潤,氣質溫雅的公子。或許她們剛才太過專注於另外一個方向,而這個人的腳步又輕,她們竟然沒有發現後麵有人過來。

    徐鶯並不認識這個人,就在她懷疑皇後真正用來算計她的是不是這個人時,卻聽得旁邊的芳姑姑對著他屈了屈膝,福禮道:“汝南侯世子。”

    汝南侯世子?新昌公主的駙馬?

    這下子徐鶯終於放鬆了下來,新昌公主是皇後的女兒。皇後生有一子三女,新昌公主是她的長女,下嫁汝南侯世子梅殷。皇後再是要謀算她,也不會利用自己的親女婿。

    徐鶯對著他福了福禮,道:“見過世子爺。”

    梅殷在她迴頭的那一刻便露出失望之色來,這並不是他心裏想的那個人。他心裏不由苦笑道,是啊,她早已狠心遠嫁,又怎麽會再出現在皇宮裏。

    他再次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女子,兩人的麵容雖不多相像,但身形卻□□分肖似。他早就聽聞太子寵愛一個從江南帶迴來的女子,對她的盛寵甚至蓋過了世家出身的嬪妾。太子並非貪戀美色之人,他起先還有些不相信,如今卻多少有些理解了。

    他問她道:“你是東宮的女眷,怎麽不在關雎宮在禦花園裏。”

    徐鶯道:“迴世子的話,是皇後娘娘令我陪六公主出來。”

    皇後和東宮麵上母慈子孝,內裏其實已經鬥得水火不容,他多少有些明白皇後想要做什麽,開口道:“你先迴關雎宮去吧,現在怕快開宴。”

    徐鶯猶豫道:“那六公主……”

    梅殷道:“我會跟皇後娘娘說。”

    徐鶯趕忙道是,再次福了福禮,然後扶著芳姑姑的手準備離開。

    恰在這時,一

    個錦衣盛裝的女子領著一群宮女和太監從他來的地方也走了出來,對著他的身影喊了一聲:“駙馬。”卻是新昌公主。

    新昌公主看了梅殷一眼,接著將目光又轉向了她們,徐鶯感受到她看著她時,目光仿佛微微沉了沉。

    徐鶯連忙屈膝行禮:“公主殿下。”

    新昌公主麵無表情的打量著她,沒有點頭也沒有叫起。

    梅殷見了再次對她們道:“你們快迴去吧。”

    徐鶯於是趕忙在芳姑姑的虛扶下離開。

    身後梅殷看著她的背影,眼睛裏有絲別樣的情緒。直到她消失在禦花園裏,再看不清那道身影,他才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去。

    新昌公主看著他的神情,咬了咬唇,眼神慢慢陰冷下去。

    而此時在前麵的大殿裏,鄭恩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著正在給大臣們敬酒的太子,先在門口等了一等,直到太子敬完酒迴到桌位上,鄭恩才悄悄走過去,換了他身邊的另一個太監的位置,然後一邊倒酒一邊悄聲在他耳邊道:“殿下,才人已經迴了關雎宮了。”

    太子點了點頭,然後終於鬆了口氣。

    鄭恩又道:“另還有一件事,五皇子在禦花園裏輕薄了禮部尚書洪大人的千金。”

    太子更加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在皇宮自有眼線,在得知皇後讓六公主將鶯鶯引出關雎宮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五皇子在今天不小心被人喂了點料,這種藥在皇帝想要禦女卻心有力而不足的時候常用,想也能知道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在吃下數倍普通量的這種藥時最想幹什麽。若此時他被人故意引到禦花園,在那裏剛好碰到鶯鶯,那此時被輕薄的,隻怕不是洪家的小姐了。

    蕭貴妃在後宮頗有勢力,膝下又有兩個兒子,她和五皇子對皇位亦有劍指之心。但若真的發生五皇子輕薄兄長妾室的醜事,五皇子的品德便已經壞了,這跟她當年算計他與劉淑女恰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鶯鶯是六公主帶到禦花園去的,但皇帝的女兒不會錯,何況去的又是禦花園這種普通的地方,六公主一句沒想到五皇子會做出這樣的事就能撇清。為了遮掩醜事,錯的自然隻能是沒有家世沒有背景的鶯鶯了,到時說不得就是一個“病亡”“暴斃”的結局。

    不得不說,這真真是一出一箭雙雕的好計策。隻是當年他在她手上摔了一次,就絕不會摔第二次。

    她既

    然能將五皇子引過去,他自然也能將五皇子引到另一邊去,而洪家小姐就更好騙了,一句四皇子在禦花園等她就將她騙過去了。

    洪家小姐是洪大人的庶出千金,本是皇後給他那位四弟看中的側妃,這下子怕要成為他那位五弟的側妃了。

    蕭貴妃最喜歡坐山觀虎鬥,自己好從旁邊撿漏,這次皇後算計了她兒子,她隻怕再坐不住了。蕭貴妃以前就是能鬧騰的性子,她若鬧騰起來,就是不能將皇後如何,隻怕也要令她費上許多神。

    太子對這樣的結果真的十分滿意。

    隻是想到梅殷,太子又歎了一口氣,他今日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鄭恩仍還站在旁邊沒有走,太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還有什麽事?”

    鄭恩道:“才人迴到關雎宮的時候就暈倒了。”

    太子起先不由擔心的蹙起了眉頭,但緊接著徐鶯最愛的就是裝暈一招,昨天還跟他道:“要不我一進宮就裝暈倒?”太子的眉頭放鬆了起來,想著隻怕她就是在裝暈,心裏不由又氣又好笑的道:“真是傻得沒救了。”

    結果鄭恩在此時又說了一句:“皇後宣了太醫來扶脈,太醫稱才人娘娘這是有喜了。”

    太子聽得愣了一下,手上酒杯裏的酒差點抖了出來,接著他馬上流露出愉快的心情來。

    但緊接著她又緊張起她來,如今她在關雎宮裏,雖然知道皇後不敢在自己宮裏對她如何,但他仍還是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恨不得馬上就抱著她迴東宮才好。

    他對鄭恩道:“悄悄吩咐我們在關雎宮的人,讓她們多看顧著才人。”

    鄭恩倒是,然後將酒壺換迴給了旁邊的太監,自己悄悄又出去了。

    太子仰頭將酒杯裏的酒喝了下去,隻覺得今天真是個不錯的日子。

    他迴頭對身後的太監道:“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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