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輪的床上運動過後,徐鶯麵色潮紅的頭靠在太子的胸前,長長的頭發一半披散在身上一半披散在床上。

    而太子則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玩著她肩膀上的頭發。

    徐鶯的頭發長得好,又黑又亮的,太子拿起一縷,纏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的轉著,玩得有些愛不釋手。

    徐鶯其實有些困了,但太子沒睡,她也不敢睡著。

    剛剛被送過來伺候太子的時候,太子身邊的麼麼就叮囑過她們,伺候太子的時候,一定要睡得比太子晚,醒得比太子早。

    這其中的理由,自然是為了更好的伺候太子。

    就比如說,萬一其實太子還想要,結果伺候他的人卻睡著了,這總不能還要太子將她搖醒,這想想就十分不美。至於說要醒得比太子早,那就更好說了,你得比太子早起然後伺候太子起來啊,總不能太子都起來了,你還躺在被窩裏睡大覺。

    徐鶯當時聽的時候,還覺得這是個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務。睡得比太子晚這個好說,就算再困,用掐自己打自己的方法,你總能控製自己不睡。但醒得比太子早,在一個沒有鬧鍾的年代,你怎麽控製自己什麽時候醒,以及那個時候醒就一定比太子早。萬一太子突然失眠兩點就醒了呢。

    當時她還拿著這個問題去問過那位麼麼,結果那位麼麼眼光冷漠的看著她,語速不緩不急的道:“做得到做不到那是你們自己的事,倘若伺候得不好,讓太子不高興了,那我們也隻能動用宮規處置,到時候你們能不能受下來,就看你們的命硬是不硬了。”

    事實證明,人在生存的壓力麵前,真的是萬能的。

    徐鶯在之後每一個陪太子睡覺的晚上,絕對睡得比太子晚,在第二天早晨,也絕對能醒得比太子早。

    徐鶯正在心裏默數著綿羊好讓自己不要睡著,聽得頭上的太子突然對她道:“你不用擔心,太子妃是個賢惠大度的人,你進了東宮之後,她不會為難你的。”

    徐鶯頓時明白,原來他是怕她會對東宮陌生的環境恐懼,所以提前來讓她安心的。

    徐鶯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的,就這份體貼,就讓太子的形象在她心裏高大了幾分。

    若說她對即將到來東宮生活一點都不覺得恐懼,那絕對是假的。

    想想她在現代看的那些宮廷女人劇,皇家後院裏的生活,那真的是風霜劍雨,刀劍上行走啊,單一部《甄嬛傳》,就讓她很有代入感的懷疑

    ,等她進了太子的後院,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三集。

    所以當初看到太子有可能會將她也送還迴家的時候,她真的一點都不著急,甚至還有隱隱的期盼。

    做尼姑總比做孤魂野鬼強,進了東宮,說不好哪天就被人填了井。

    不過就算她不願意,她進東宮怕也是進定的了。

    哪怕她是一個接受過現代平等思想的文明人,她也沒膽子拍板對太子道:“你愛找找誰去,老娘才不去你家後院給你的大小老婆當宮鬥練級的犧牲品。”

    事實再一次證明,一切的尊嚴、平等、一生一世一雙人什麽的,在生存麵前都是浮雲。

    不過在進去之前,先了解了解情況還是必要的。

    徐鶯開口問道:“殿下,東宮是什麽樣的。”

    太子道:“沒什麽樣,你以後住久了就知道,那不過就是個大些的院子……”說到這裏,他才反應過來,她想知道的並不是這些,便又接著道:“東宮人口簡單,除了太子妃之外,就隻有一個柳嬪,一個楊選侍和一個劉淑女。”

    看來才人和選侍應該是東宮妾室的名分了。

    徐鶯在心裏掰著手指算了算,一妻三妾。

    徐鶯心道:現代人跟古代人果然隔了好幾十個代溝,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四個女人都能湊一台麻將了,這還叫人口簡單。

    太子看著天色已晚,外麵的紅燭也已經燃了大半,想到明天還要早起,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要多想,歇了吧。”

    到了第二日,徐鶯伺候太子用過早膳,送走太子,接著便迴到院子裏坐了一會。

    沒多久,就要太子的人進來稟報道:“姑娘,徐夫人帶著徐二小姐和徐二少爺來了。”

    徐鶯連忙道:“那快請她們進來。”

    沒過多久,徐鶯便看到徐夫人徐田氏帶著她的一雙弟妹徐鸞和徐鴒跟在一個公公後麵走了進來。

    徐田氏在家中雖然潑辣,但徐家畢竟是小戶,她也沒見過什麽大世麵的人,突然之間被太子請了過來,進來院子又是一路的富麗堂皇,每隔幾步就有宮女站在旁邊垂首帖耳,真真是氣派。

    她牽著一雙兒女一路拘謹的跟在公公身後,連頭都不敢抬。反而徐鸞雖是也一路低著頭,但眼睛卻四邊亂轉打量著四周,一派豔羨之色。

    等進了屋子,看著穿戴打扮早已不同往日的徐鶯,張了張嘴想說什

    麽,但看到屋子裏站著的宮女和公公,最終還是合上了嘴,垂頭恭敬的站著。

    領人的公公走到徐鶯麵前鞠了個躬,接著笑道:“姑娘,徐夫人和徐二小姐、徐二少爺到了,殿下吩咐,讓您和娘家人好好敘敘舊。”

    徐鶯道謝道:“謝謝公公。”

    公公道:“奴才分內之事。”說完對屋裏的宮女丫鬟揮了揮手,將她們帶了出去,又關上了房間的門,將空間留給了她們。

    等門一關上,屋裏再沒了外人,徐田氏這才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道:“乖乖,我可真是緊張死了。”

    徐鶯笑了笑,對徐田氏等人喊道:“娘,二妹,二弟。”

    其實說起來,徐田氏並不是徐鶯的親生母親,而徐鸞、徐鴒亦隻是她的異母弟妹。

    說起來徐家也是個奇葩的人家。

    徐田氏的丈夫徐秀才是徐鶯的親爹,徐田氏是徐鶯的後娘,但在徐家,親爹像後爹,後娘卻像親娘。

    徐鶯的親娘徐杜氏年輕時候是個響徹十裏八鄉的美人,美人多半心氣也高,等到婚假之齡,對十裏八鄉的凡夫俗子皆看不上,一心想要嫁個讀書人家。

    徐鶯的親爹徐秀才家小有薄田,徐家那小小的二百畝地跟鄉紳地主沒法比,但跟一般家中隻有一二畝地的人比還是綽綽有餘的。而更令人刮目的是,小有簿資的徐家一心想要供出一個讀書人來,所以自小便將徐秀才送進了私塾裏去念書。

    而徐秀才在讀書上還真的有些天分,小小年紀便能吟出“玉立婷婷一支俏,纖纖細腰楚王好”“膚若凝脂饒霜雪,腹中滿貯黃金縷”這樣的詩詞來,在龍梅縣裏順帶還撈了個不大不小的“才子”名聲。

    等徐秀才到了娶妻的年紀,徐家看重了家境相當,相貌還不錯的徐杜氏,於是派了媒婆去提親。

    徐杜氏雖然喜歡讀書人,奈何自己卻是個沒念過書的,根本不知道“玉立婷婷一支俏,纖纖細腰楚王好”“膚若凝脂饒霜雪,腹中滿貯黃金縷”這樣的詩詞是個什麽意思,隻覺得讀起來朗朗上口,十分有詩情畫意。

    再加上徐秀才模樣生得不錯,媒婆又將她誇得一陣天花亂墜的,徐杜氏沒多思考便將含羞帶怯的對這門親事點了頭。

    等嫁了過來,夫妻兩人倒實在是過了段恩愛的日子,加之徐杜氏進門的第二年,徐秀才便考中了秀才,徐杜氏擅當家,進門一年便將徐家打理得多開了兩間鋪子,到最後連徐老太太都

    不得不誇這個媳婦娶對了,旺家旺夫。

    若是夫妻二人就這樣一人讀書一人管家的小生活經營下去,倒該是能過得紅紅火火的,說不到徐秀才還能將書讀出來以後授個官,徐杜氏也能穿上誥命霞帔。

    隻是徐秀才老實了兩年,心就開始發癢了。但偏偏徐杜氏手段厲害,拘著他不給納妾,於是徐秀才的心就活動到外麵去了。

    說起來徐杜氏人雖要強清高,但心地還是不錯的,時常會幫助其他的一些人。

    這其中就有一個姓李名豆花的在西街賣豆腐的姑娘,這位李豆花姑娘模樣也長得十分不錯,在徐家村人稱“豆腐西施”。這位“李西施”年前的時候定過一門不錯的親事,哪知兩人訂親沒多久,男方好好端端的在河裏遊泳就淹死了,“李西施”就落了個“克夫”的名聲,等閑人不願意娶她。

    說起來她比徐杜氏還長了一歲,但徐杜氏出門都兩年了,她的親事卻還沒著落。

    徐杜氏憐她遭受這無妄之災,常去光顧她的豆腐攤,又常將她叫到家裏來吃飯,順帶安慰人或做做媒人什麽的。

    但沒想到,徐杜氏好心卻引了狼進家室,那“李西施”在徐家一來二去的,竟然跟徐秀才勾搭上了,後麵珠胎暗結,又跑到剛剛生完孩子的徐杜氏勉強,梨花帶雨的跟徐杜氏說了一番自己跟徐秀才的“真愛”,求姐姐成全讓她進門。

    不得不說,徐杜氏在這方麵的神經有些短,一直還以為丈夫對自己專情不二呢,突然之間發生著一出,徐杜氏氣得差點當場背過去。

    徐杜氏的子女緣有些薄,過門三年才生了一個女兒,就這身子還虧得厲害,大半年都躺在床上將養。“李西施”來她跟前說這事時,她正好是在生完孩子將養的階段。

    徐杜氏聽完後還知道不能信“李西施”的一麵之詞,便馬上令人將徐秀才找迴來質問,隻是這一質問,徐秀才隻低著頭懦懦不語,徐杜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徐杜氏心氣高,哪裏受得了這個,當場從床上跳起來,拿了剪刀追著徐秀才要打。

    徐秀才本來還覺得有些對不起妻子的,但徐杜氏這一追著他大,他倒是被激得膽子壯了,一邊躲一邊斥責徐杜氏“不賢”“沒有三從四德之美”,又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若阻止她納李氏進門便休了她。”

    徐秀才說前麵那些話的時候還沒什麽,直到她聽到他說要納李氏進門,以及要休了她時,她才真正被氣得唿吸都不順

    ,站在院子指著徐秀才說了兩個“你,你”字,覺著便倒在了地上。

    徐秀才這下有些怕了,連忙喊了大夫來,隻是等大夫來了之後,這徐杜氏卻是因為怒極攻心,加之本來身體就虧得厲害,竟然一命嗚唿了。

    徐老太太雖然覺得兒子不懂事,但到底不想兒子落個“氣死妻子”的名聲,在外麵隻道杜氏是生孩子落下病根病死的。

    兒子是自己生的,在徐老太太眼裏怎麽都是好的,這不好的自然是李氏了。徐老太太拒絕了兒子要續娶李氏的請求,但徐秀才沒有兒子,她到底有些舍不得李氏肚子裏據說是兒子的孩子,於是讓李氏進門做了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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