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來到周末,五月初還有高考前最後一次全市統考,現在屬於高三年級全力衝刺的階段,周日上午都要來到學校老老實實自習,每個星期隻有周日下午半天的休息時間。

    周日中午放學後,唐信和朋友們一起迴到小區,吃過午飯換了便裝出門。

    坐上出租車來到天海市周邊的鎮區。

    在小鎮的藥房裏,唐信隨便攔住叫幾個人幫忙去藥房裏買一味藥,好處費百元。

    麗江山慈菇。

    在不同的藥房分別購買少量麗江山慈菇後,唐信又買了一些工具,迴家後將這些山慈菇全部搗碎研磨成粉末,然後用白紙包起來。

    臨近五月,天氣轉熱,高三備考生壓力巨大,加上學習任務繁重,不少學生都會服用補品。

    一個星期觀察下來,唐信發現王宏誠有個習慣。

    很常見的習慣。

    有人喜歡喝咖啡。

    有人喜歡喝濃茶。

    都可以提神。

    而王宏誠。

    每天下午上學時,都拿著一杯涼茶。

    清熱解毒,安神醒腦,預防感冒發燒等,都有很好的作用。

    而他每天光顧的涼茶店叫做阿婆涼茶。

    唐信喝過,涼茶味略苦,但喝完的確有些功效。

    四月底最後一個星期,唐信中午吃完飯,獨自一人走出校門,陽光溫和的午後,他來到了距離學校四條街的阿婆涼茶。

    不大的窗口,台麵上擺著幾個燒水壺,賣涼茶的中年婦女坐在裏麵看著十幾寸的小電視,生意冷清。

    這裏的招牌貨是阿婆涼茶,唐信站在外麵,輕聲道:“來杯阿婆涼茶。”

    中年婦女站起身拿過一個新的塑料杯,提起一個燒水壺往裏倒出棕黑色的涼茶。

    差一個指甲蓋的位置就倒滿後,她就要拿去用機器封蓋。

    就和自製珍珠奶茶售賣一樣,先調味倒奶茶,再現場封蓋出售,她現在就是要去封蓋。

    唐信卻忽然說道:“不好意思,讓我先聞一聞,我怕苦。”

    中年婦女麵色不虞,說:“苦你也得要啊,我這都給你倒出來了。”

    唐信歉意地笑笑說:“我當然要,隻是如果很苦的話,我還要去買一些陳皮化苦。”

    聽到他確定會要,中年婦女把杯子遞了過去,唐信伸手接過,同時“不小心”地碰翻了台麵上一個裝滿涼茶的燒水壺。

    叮叮當當,嘩啦。

    燒水壺向內倒去,灑了一地,中年婦女慌張地向後一退,靠著牆彎下腰,驚唿不已。

    唐信動作自然地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紙包,把一堆粉末倒入了涼茶杯中,粉末迅速沉下,表麵晃蕩的波瀾毫無異色。

    “你怎麽迴事?你別走啊!”

    中年婦女慌張地抬起頭,生怕唐信闖了禍腳底抹油。

    不過她一抬起頭,唐信滿麵歉疚地拿了三張百元鈔票伸在她麵前。

    “真對不起,一百塊是這一水壺涼茶的錢,一百塊是弄髒您衣服的,一百塊是給您添亂的補償。我真不是故意的,請您原諒。”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唐信十分禮貌,認錯這麽誠懇,加上還主動賠償,中年婦女的氣頓時煙消雲散。

    接了錢後,溫和地叮嚀唐信幾句以後要注意,中年婦女幫他把涼茶封了蓋,又遞給他一根吸管,兩不相欠,唐信離去。

    買好的涼茶一直放在自己臥室床下,直到四月最後一天周六早上,唐信上學時才帶上。

    變質過期?

    的確,這不是出廠生產的品牌涼茶,的確早已不能飲用。

    不過,唐信有時光包袱皮。

    周六校園內十分冷清,隻有高三和初三的學生補課,其他年級都正常休假。

    中午吃過飯,葉秋趴在課桌上午睡,孫道聽音樂玩遊戲,邱強精力過剩去打球,大家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唐信並不引人注意地離開了校園。

    一點半,王宏誠出現在阿婆涼茶窗口前,買了一杯阿婆涼茶後一如既往拿在手裏去往學校。

    剛走了十米,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與他將要擦肩而過時,明顯路線一轉撞在他身上。

    撞了就撞了。

    王宏誠扭頭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卻沒想到對方先耍起橫來,一指王宏誠的臉叫囂道:“**怎麽走路的?長沒長眼?”

    王宏誠一句話還沒說,就被對方雙手一推,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這還講不講理了?

    王宏誠看對方比他矮了一頭,不甘示弱地站起身與對方推搡起來。

    就在二人糾纏不休時,路邊大樹背麵拿著報紙穿了一身運動裝的唐信,將手中報紙一疊夾在腋下,從大樹後麵繞出,腳步平緩地走到王宏誠身後兩米的地方,彎下腰把地上的涼茶調包,再一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著!看你這身校服,我知道你哪個學校的!”

    少年並沒有與王宏誠大打出手,就像是小學生打架你拽著我,我拽著你,擰來擰去跟比撕衣服力氣大一樣,最終,囂張的少年率先慫了。

    王宏誠拍拍衣服,好似吐氣揚眉般瞪著少年,見他擦肩而過離去後,王宏誠迴頭一看,本以為已經摔爛的涼茶正斜著放在地上。

    走過去撿起來看了看,塑料杯沒爛沒破,輕輕把杯麵的灰塵擦掉,拿在手裏上學。

    與他發生了衝突的少年吹著口哨進了附近一間網吧,用兜裏剛“賺”的兩百塊錢給會員卡充值,玩著遊戲還洋洋自得。

    這活兒真輕鬆,推兩下連架都不用打就有兩百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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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天天有這好事,生活多美好!

    唐信走進一間公共廁所,裏麵無人,他脫掉嶄新的運動上衣和褲子,把衣服褲子疊在手中,摘掉臉上的眼鏡和假發,現在,他又變成了那個穿著校服能一眼認出的唐信了。

    走出廁所後踏上迴校的路上。

    眼鏡仍在廁所裏。

    假發丟進垃圾桶。

    上衣隨便放在一間路邊餐館的椅子上。

    褲子在路過一輛小卡車時隨手丟到後車板上。

    迴到學校,唐信路過一班教室時,不經意地掃了眼教室內的王宏誠。

    他正低頭看書,課桌上並沒有涼茶。

    再一掃教室後麵的垃圾桶,隱約可見半個涼茶塑料杯露了出來。

    若無其事地走迴四班教室,唐信看著座位上的孫道,伸手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

    啪

    聲音脆響。

    孫道正拿手機玩遊戲,幾乎一頭正麵撞桌上,他勃然大怒扭頭看向唐信,罵道:“我勒個草,你有病啊?”

    唐信咧嘴一笑,說:“嚇唬嚇唬你。”

    嚇唬?

    現在後腦勺還發疼呢!

    孫道摘了耳機,把手機放進兜裏,拿起桌上的一本書照著唐信的臉就扇去。

    唐信抬手去擋。

    一點兒也不出所料。

    啪啪啪

    課本扇在唐信胳膊上,孫道看手裏的書都已經有幾片碎紙飛出,再把課本直接丟出砸在唐信的腦袋上。

    做完這些,立即轉身朝外跑。

    “我也嚇唬嚇唬你!”

    因為即將上課,班裏午睡的人都已經醒來,看著這倆人打鬧,有人看的津津有味,也有事不關己眼皮不抬的。

    葉秋頭疼地撫著腦門:他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

    還沒感慨完,全班同學都看著唐信舉著教室後的垃圾桶衝了出去。

    從四班教室追出去的唐信一路狂奔,眼見追的孫道差不多了,把垃圾桶直接丟了出去。

    哐哐當當

    垃圾桶沒砸中孫道後背,因為孫道迴頭時瞧見唐信的動作,直接轉個彎就躲了過去。

    但是,這高三年級的走廊上,滿地紙屑和飲料瓶。

    “唐信!你要幹嘛?”

    午休之後準備來上課的班主任蘇哲看到這一幕,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唐信一片怒容。

    孫道幸災樂禍地在一旁陰笑。

    唐信迴頭一瞧,這一路上的垃圾,都是他的手筆。

    “我打掃,行了吧?”

    無奈地認了錯,唐信擺平了蘇哲。

    轉身就走進了身旁一班的教室後門,朝一班學生隨意地喊了句:“借掃帚用用。”

    學生都是看戲的,包括王宏誠,唐信拿著垃圾桶追孫道的場麵,讓他嗤之以鼻。

    真他媽幼稚!

    活該!

    唐信打掃了走廊上的垃圾,順便倒入一班的垃圾桶,然後拎著黑色的垃圾袋下樓去丟。

    其他幾個樓層都沒有學生上課,唐信下了兩樓後轉進洗手間,查過沒人後,從口袋裏掏出任意門,直接把垃圾袋丟入海中。

    關門之後,放迴道具。

    蹲下身,從褲腿裏拿出一個已經壓扁的塑料涼茶杯。

    杯子裏原先裝著王宏誠購買的涼茶,不過已經倒掉了九成,隻剩下一點兒殘渣。

    下到學校一樓,走到食堂後麵的垃圾車,唐信把這個涼茶塑料杯隨便塞入一個黑色垃圾袋中,轉身走迴教室中。

    孫道仍舊一臉陰笑洋洋得意,似乎在和唐信的小戰爭中取得了勝利。

    唐信也不理他,一如平常地坐在座位上看書學習。

    下午第一節課剛上了二十分鍾。

    高三年級所在的樓層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蘇哲壓手示意學生們稍安勿躁,他隨後跑了出去。

    不安分的學生也循聲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一班教室中,王宏誠趴在桌子上紋絲不動,因唿吸艱難而長大了嘴巴卻一句話說不出來,身體痙攣,最終死寂無聲。

    救護車抵達三中後,宣告此人已死。

    屍體送去醫院後,醫院給出死亡報告。

    氧化二秋水仙堿。

    如果吃了新鮮的黃花菜,100克的黃花菜就會導致中毒,量大,就有可能導致唿吸衰竭致死。

    山慈菇,黃花菜,都含有秋水仙堿。

    麗江山慈菇,毒性更強。

    在救護車載著王宏誠離去時,唐信站在欄杆前俯視全過程。

    王宏誠,下輩子如果還做人,要麽安分,要麽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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