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公辦理?


    張廷玉眼底劃過幾分笑意,像是暖流下頭無法解凍的寒冰。


    看得出,趙申喬對自己的兒子相當有信心,那麽就讓眾人拭目以待好了。


    張廷玉道:“皇上,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微臣不曾記錯,趙鳳詔曾為噶禮大人上言,說官員貪墨如婦人失節,事關重大,想來若是糙糙聽信周侍郎之言,若有冤屈將折損我朝廷一名人才,所以微臣附議趙禦史,懇請徹查此案!”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臣附議!”


    ……


    附議之人越來越多,周道新站在後頭沒動,隻看了張廷玉一眼。


    當真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憐了趙申喬那樣信任他的兒子,隻可惜,這一迴他註定要栽個大跟頭了。


    消息傳出宮之後,顧懷袖便道:“事qing快成了……”


    張廷玉連日子都給趙鳳詔挑好了,若是趙鳳詔到了時辰不走,豈不是辜負了張廷玉一番美意?


    她起身,便看張若霖與張步香前後追趕著跑了進來,兩個人一人走了一邊,同時過來撲住顧懷袖腿:“娘,娘,三哥弄壞了二哥的筆,讓二哥打他!”


    “分明是你弄壞的,讓二哥打你!”


    霖哥兒扮了個鬼臉,朝著張步香吐了吐舌頭。


    霖哥兒一直是個懶人,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躺著絕對不坐著,現在竟然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著實令顧懷袖有些沒想到。


    她聽著這兩個小鬼嘰嘰喳喳,隻覺得耳朵都要疼了,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別鬧了,成日裏去家學鬧騰你二哥,迴頭要是他真發火了,我看你們兩個怎麽辦。”


    張若霖打了個嗬欠,望著桌上的吃食,隻道:“要打也打香姐兒,誰叫他每迴下棋都不讓著二哥呢?”


    張步香不依:“二哥自己是個臭棋簍子,怪不得我!”


    “……”


    張若霖就這麽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瞧著張步香,儼然有一種“我不屑與你jiāo談”的感覺。


    張步香的腦子可以說是聰明到了極點,過目不忘,並且心思靈巧,遠遠勝過她二哥張若靄。張廷玉曾感嘆,若張步生為男兒,卻不知將是怎樣驚才之輩。又或者,把這姑娘的小腦瓜子跟勤奮挪到張若霖的身上,豈不是完美?


    她三哥若霖與她同胎所生,可像是所有的懶惰都生到了張若霖的身上一樣,兄妹兩人麵貌雖然相似,可看著xing子截然不同。


    每迴聽見這兩個丫頭吵架,顧懷袖便覺得頭大,隻將左邊的張若霖按著坐下,接著又把香姐兒按著坐下:“正好今日有粳米rou粥,你們也來嚐嚐。”


    一說到吃,張若霖跟張步香倒是一下安靜了。


    興許,整個府裏唯一能征服這兩個小傢夥的,唯有石方。


    想想也是無奈,一家人依賴著一個廚子過日子,還非他不可。


    顧懷袖仰天長嘆了一聲,天命為何如此薄待又為何如此厚待?


    她也是不明白了,隻伺候好了這兩個小祖宗,告訴他們孔融讓梨的故事,可張若霖竟然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香姐兒留給我吃便好,我是他哥哥。”


    張步香鼓著一雙眼睛:“瞎說,我是你妹妹,你比我大,該疼我!”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顧懷袖終於還是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她悄悄起身,一直退到了門邊,那邊兩個小傢夥拌嘴拌得正高興,還沒發現她。


    鬆了一口氣,顧懷袖這才出來,按著自己的額頭道:“這兩個小傢夥,生下來都沒這麽吵……香姐兒腸胃不好,也調養了起來,小時候經常哭,霖哥兒倒是健健康康,就是懶得動,也不知是不是生他時候多生了條懶筋,往後若是懶得讀書寫字可怎麽辦?”


    真是左也愁,右也愁,顧懷袖望了望屋簷外頭斜過來的點地梅,隻道:“還真是好看。”


    跟出來的不是青黛,而是白露,聽見這句話也抬頭去看點地梅。


    這東西聽說還是江南移栽過來的,卻不知與夫人有什麽淵源了。


    其實,顧懷袖隻是想起了舊日的事qing而已。


    “夫人,前麵年府二少奶奶來拜訪您。”


    外麵的丫鬟走到近前來通報,同時遞上了拜帖。


    顧懷袖怔了一下,抬手接過,便翻開拜帖,納蘭沁華?


    “白露,你往攬翠亭布置一下,一會兒我在亭中待客。”


    她說完,合上拜帖,便朝著外麵走去。


    顧懷袖昨天宴席上層說過,什麽時候要請納蘭沁華過府一敘,沒想到她今天竟然不請自來了。


    一見到麵,納蘭沁華便給顧懷袖行了一禮,她與顧懷袖原本是平輩,可因為畢竟顧懷袖年紀要長一些,便首先行禮。


    顧懷袖扶她,隻笑道:“昨兒還念叨呢,今兒你自己來了,正好有新菜色上來,能請你吃上一迴。”


    “夫人說笑……”納蘭沁華有些不好意思,隻道,“原本隻是想來給您送一樣東西的,是昨日丫鬟在廳中拾到,說是您的金簪。”


    說著,納蘭沁華從身後丫鬟的手上接了一個狹長的木盒出來,遞給顧懷袖看。


    一打開,竟然是昨日被顧懷袖踩在腳底下的那一根簪子。


    “不過是一枚簪子,您何必這樣在意?竟然自己跑過來送,倒是讓我愧煞。”


    一根金簪子而已,對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真是一點也不在意,納蘭沁華有這份心,便是好事。


    隻是後院結jiāo的表象之下,張廷玉與年羹堯又是什麽關係呢?


    說來,顧家與納蘭明珠家還多有親故之處,顧懷袖與納蘭沁華也有話聊,便在攬翠亭坐了許久,等到中午時候又擺了席麵,叫石方做了好酒好菜,才請納蘭沁華入席。


    人是下午才離開的,顧懷袖送她出東偏門,看著人走了,這才迴轉身。


    張廷玉這會兒怕還忙著算計趙申喬,不會迴來。


    她進了屋,將那盒蓋翻開,簪子還在裏麵,不過因為之前被她踩過一下,隱約看得出有些歪。


    指尖輕輕地碰了鋒銳的尖端,顧懷袖又收迴手。


    她一點一點,將簪頭上鑲嵌著的金箔一點一點地掰正,捏在手裏把玩一下,一見到這簪子,便想起昨日的事qing來,讓她心裏憋屈。


    “備轎,出門。”


    顧懷袖目光微冷,看了一眼天色,又吩咐了青黛一件事。


    在顧懷袖出府的時候,同時有府裏的小廝將一壺酒送到了雍親王府上。


    胤禛這裏覺得奇怪:“平白無故送什麽酒?”


    高無庸端著酒壺,更是摸不著頭腦:“興許是孝敬您呢?”


    孝敬?


    胤禛豈能不知道顧懷袖是什麽脾xing?


    他冷笑一聲:“驗毒。”


    蘇培盛遲疑了一下,上去驗毒,銀匙剛剛探出去沒一會兒便發黑!


    他嚇得手一抖,差點將驗毒的銀匙給扔出去!


    娘呀,竟然真的有毒!


    這不是張二夫人送來的嗎?


    她瘋了不成?!


    高無庸也是差點打翻了手裏端著的這壺酒,頭上冷汗直冒。


    胤禛冷冰冰地看著這一壺酒,道:“端來。”


    “爺?”


    蘇培盛有些不敢動,像是怕犯了什麽忌諱。


    “端來。”胤禛還是這兩個字。


    高無庸上千,將酒壺端給胤禛。


    胤禛揭開了壺蓋,聞了一下,隻道:“今年新釀的梨花雪,隻可惜顧三這奴才一點也不解風qing……”


    手指扣了酒壺,胤禛隻走到了廊間,慢慢將酒壺之中的酒,倒進了庭前鸚鵡籠子裏的飲水杯裏,後麵蘇培盛跟高無庸隻覺得背後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一隻鸚鵡,絲毫不知道大禍臨頭,啄了一口酒,沒一會兒便死在了籠子裏。


    胤禛抬手將酒壺朝後麵一放,高無庸立刻上前用木盤子盛住,臉色有些發白。


    “一會兒把這鳥兒,連同著籠子,給顧三送去。狗奴才真是越不聽話,真以為爺不會拆了她不成……”


    前麵是吩咐,後麵卻像是嘀咕。


    若這一壺酒,胤禛真喝了,現在就是一命嗚唿。


    胤禛自己個兒沒怎麽嚇住,倒是下頭高無庸蘇培盛兩個膽戰心驚。


    聽了胤禛的吩咐,高無庸立刻提了裝著死鳥的籠子去辦事,不過等到了張府,才被告知顧懷袖出去了。


    給雍親王府送了鴆酒,一轉眼她還出門了?!


    高無庸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這都是什麽人啊!


    “你家夫人哪兒去了?”


    “這哪裏知道?說是見個熟人。”


    怪事……


    熟人,顧三又有什麽熟人?


    還別說,這熟人挺熟。


    至少沈恙覺得自己跟顧懷袖還算是很熟。


    見到顧懷袖出現在萬青會館外頭的時候,正在聽著沈取跟茶商們談事的沈恙,幾乎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他原以為自己是看錯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來了。


    那一瞬間,沈恙也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恍恍惚惚,又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沈取原沒看見,不過瞥見了沈恙看著外麵那驟變的臉色,便明白了過來。


    果然,顧懷袖已經在外頭了。


    會館這邊一直都有人看著,尋常人不能進,進進出出的都是江南京城兩地跑的茶商,偶爾在地麵上談些事qing,現在還是江南採茶收茶剛剛開始的時候,茶商們大多都在江南,來京城的多半不是什麽要緊事,隻是先來這頭鋪路,看看行qing,準備著今年銷新茶。


    所以現在,會館之中人一點也不多。


    沈恙隻起身走了過去,看見顧懷袖上來被人攔住,便叫人讓開。


    外頭有高高的牌樓,萬青會館修建得頗為氣派,沈恙本身有儒商的氣質,這會兒站在裏麵請她進來,倒是文質彬彬。


    隻可惜,顧懷袖怎麽看他,怎麽不喜歡。


    “夫人……怎的來了?”


    沈恙的聲音一頓,有帶著一點奇異的歡喜,他把這歡喜藏得很深。


    昨日他果真沒說錯,剛剛出了門,他便後悔了,應該要了她,讓她恨自己入骨,一輩子想忘也忘不掉,隻可惜他沒有那樣做。


    原以為本來就是個陌路,可沒想到她會來。


    他又是高興,又是想要壓著,已經是年紀有些大的人了,卻顯出幾分侷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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