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玉玉笛一收,垂眸便看見這小子。


    他斜了李衛一眼:“再看,當心爺挖了你眼珠子。”


    李衛嚇得連忙後退,捂住自己的眼睛:“小的再也不敢了,二爺饒命!”


    張廷玉覺得好笑,他不過是嚇唬嚇唬這小子罷了。


    “大晚上的出來gān什麽?惹是生非,該看的也看,不該看的還看。還不快滾迴去睡覺?”


    李衛這小子年紀雖然小,可知道輕重,張廷玉都不帶警醒他這看到的事qing不能外傳。


    阿德這邊看見李衛畏畏縮縮地跑了,才上去道:“爺,人沒事兒了,隻是傷太重,怕要給養著了。”


    張廷玉道:“叫個信得過的丫鬟,連著李衛來照顧他,莫要出了事兒。”


    從頭到尾,顧懷袖都沒cha嘴。


    他們在外間看著,裏間羅玄聞到底是個什麽qing況卻是不知。


    張廷玉牽了她的手,“現在還困嗎?”


    “困。”顧懷袖說的是實話。


    “困,咱們就迴去睡。”


    說罷,張廷玉拉著她便迴房了。


    兩個人寬衣躺在chuáng上,顧懷袖用尖尖的手指戳他胸口:“你怎麽想的?”


    “你二爺我菩薩心腸。”張廷玉借了一句顧懷袖的話,她常常說她自己善良,心腸好,久而久之地,張廷玉也學貧了。


    顧懷袖毫不猶豫啐他一口,揪了他一把:“淨會說瞎話,即便你是頭qiáng龍,也壓不過地頭蛇啊,gān什麽跟沈恙對著gān?”


    別的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張廷玉就有些似笑非笑了。


    隻是chuáng帳裏黑糊糊的一片,看不分明罷了。


    顧懷袖敏銳地察覺到了幾分危險,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張廷玉一把撈住她,卻將她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叫她分開腿跨坐著。


    她隻拴著肚兜,張廷玉的手卻從肚兜下麵伸進去揉弄。


    “你gān什麽?快天亮了都不老實。”


    張廷玉好整以暇,“我不高興。”


    “二爺你有病,有癲癇病!”


    顧懷袖翻身想要下去,他手卻往她腰眼子上一按,讓她坐得更緊。


    於是,原本便朦朧著的一層紗,便像是被捅破了一樣。


    顧懷袖一下覺察到他意思,手都軟了一下。


    “別……”


    張廷玉捏著她,壓著她螓首,親吻她嘴唇,教她身子軟成一灘爛泥了,才肯停歇片刻。


    顧懷袖還不曾試過這等姿勢,她羞恥心起,有些受不住,屢屢想要逃竄,卻被他按得更緊。眼角發紅了,嘴唇咬緊,偶爾一鬆,吐出來的全是咒罵。


    她越是掙紮,二人便絞得越緊。


    顧懷袖軟得不行,就差告饒了,他腰上稍稍使力一頂,她便顫個不止,“別了……太深了……唔二爺饒我……”


    饒?


    張廷玉覺得好笑,扶著她光滑的背部,弄捏她胸前柔軟,卻壓低聲音道:“二少奶奶不矜持一些了麽……”


    顧懷袖一下驚醒,chuáng帳裏瞪他一眼,咬緊下唇死活不肯動。


    她不動,下頭自有人不老實,折騰得她死去活來,才算暫歇得一刻。


    顧懷袖隻恨自己不是條死魚,那般至少不會被他撩撥起來,讓他在這chuáng笫之間大逞威風。


    完事兒了,她手腳都是癱軟的,有個出氣沒進氣,隻哼哼著:“我要死了……”


    張廷玉不正經道:“yu仙,yu死。”


    “呸!流氓東西!”


    她踹他一腳,卻沒能將人踹下chuáng去,身上沒力氣,gān脆閉眼睡去,“明早別叫我,誰叫我跟誰翻臉!”


    第九十章出題


    中秋燈會之後,整個江南的局勢都穩了下來。


    揚州最富乃是鹽商,沈恙剛剛cha足這一行當,就遭遇刺殺,當中因由更多由當日漕河之事起。在眾人皆以為沈恙十死無生之時,這人卻一下蹦了出來,驚落一地的眼珠子。


    隻是大的清洗也開始了,八月的整個下半月,僅以顧懷袖所見而言,真可謂是半城商鋪都空了。


    不是蕭條,而是換了人。


    沈恙無法容忍自己身邊存在的不穩定,所以辣手從頭到尾地梳理了一遍。


    上至沈恙身邊的主簿和會館的掌事,下至各個店鋪分號之中的帳房和掌櫃,裏裏外外全部理了一遍,等到事qing結束,也便差不多是九月半了。


    秋日裏落葉已滿江,天霜河白,又是九月初三鉤月涼甚。


    忙完了的沈恙跟一直不怎麽忙的廖逢源終於碰了頭,兩個人坐到一起,聽聞張廷玉夫婦九月底便打算迴桐城,索xing請了兩人過來坐坐。


    顧懷袖跟張廷玉,對那羅玄聞之事皆絕口不談。


    這一位背叛過沈恙,可謂是個有野心的人,就是本事上差了一點,眼力上差了一些。如今沈恙還在江寧,羅玄聞根本不出去,整日裏隻待在小院兒裏,曾問張廷玉借過幾本書看,倒也安生。


    咬人的狗不叫喚,顧懷袖平白對羅玄聞的存在產生了一種奇異的預感。


    他也不是沒有過飛huáng騰達的時候,曾在沈恙手下做事的羅玄聞,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底下每天過去的是成千上萬白花花的銀子;如今他沒了一指,雖隻是左手,可畢竟不再是個全人了,還一無所有,是報應也是代價。


    張廷玉肯救羅玄聞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一則,羅玄聞多年跟隨在沈恙的身邊,對他的事qing幾乎是了如指掌,包括對沈恙整個人;二則,此人能在沈恙手下爬到二把手的位置,代他管著那麽多的事qing,並且處理得井井有條,可知此人頗有能耐;三則,此人沉不住氣,正如顧懷袖此前之斷言——不堪大用,他會在不合適的時機背叛沈恙,固然是沈恙技高一籌,可若是他自己夠聰明便能沉住氣,另謀時機。


    這樣一個很有本事,也算是聰明,可有一點點致命缺陷的人,最好掌握了。


    張廷玉看中的便是這種有瑕疵的人,更容易拿捏。


    蠢人太蠢不能辦事,真聰明的人不會真心為你辦事,隻有這樣有本事又不算頂頂聰明的人,用起來才放心。


    所以張廷玉且養著羅玄聞,也不擔心他是不是要跑。


    張廷玉的身份,就是他的護身符,到底是張英兒子,一點也不擔心。


    顧懷袖曾譏諷他官二代,張廷玉也不喜歡旁人提到他的時候隻說他是張英的兒子,可真正要到可以動用這身份的時候,他卻毫不猶豫,從不會覺得有什麽羞恥。


    厚黑厚黑,jing髓便在此處。


    顧懷袖與張廷玉,皆算是jing通此道之人,彼此心照不宣,所以基本對羅玄聞的存在隻字不提。


    沈恙那邊一大堆的事qing忙,似乎也終於沒繼續找羅玄聞了。


    而今,那邊發了請帖來,卻是到了秋天賞花的時候了。


    廖逢源作為巨賈,在江寧揚州等地都有幾處園子。


    沈恙這樣的人就不必說了,聽聞平日裏熬粥用的是珍珠粉,泡茶的水來自虎跑泉,喝湯隻喝第二碗,水晶蒸糕隻吃皮兒……


    你要問喝湯的第一碗哪兒去了?倒門口祭財神爺了;你要問那水晶蒸糕餡兒怎麽辦?沈爺吃剩的東西一律往江裏倒,斷不給人吃……


    總之這一位沈爺每天吃穿用度都要花出去千兒八百的銀子,好歹用的是他自己的錢,顧懷袖聽了隻當是個敗家爺們兒罷了。


    沈恙在江寧統共有三座園子,一座在郊外,依山靠水;一座在外城,半園子的花糙,半園子的女人;一座在內城,這倒是清淨,全仿著蘇州園林的jing致細巧走。


    假山湖石,紅楓huángju,綠池青瓦,雕花窗,圓dong門……


    顧懷袖與張廷玉一道走著,走到一半便道:“光是一個沈鐵算盤便如此奢侈,我看皇宮裏都未必有這jing致氣。”


    張廷玉跟她搖了搖手指,“這話可說不得。”


    可這偏偏是實話。


    真論jing致婉約,北方園林可沒法兒與南方相比。


    他們往前走了一路,過了迴廊竟然看見一片小湖,一條長道延伸出去,最中心有一座兩層的湖心亭,可那長道卻沒接到湖心亭上。


    木板鋪的棧道前麵繫著幾隻小船,船邊擺著幾根槳櫓,兩名小廝跟兩名丫鬟請了張廷玉與顧懷袖上船,然後搖著船,這才到了湖心亭。


    顧懷袖皺著眉,一副嫌棄表qing,扶著張廷玉的手上了樓梯,這才瞧見兩位正主兒。


    今兒都是帶著後園女眷來的,沈恙有幾名妾室,都生得弱柳扶風,韻味兒十足;一旁的卻是顧懷袖認識的廖逢源夫人劉氏。


    她二人先相互廝認了,這才見沈恙那幾名妾室。


    顧懷袖一看便知,沈恙這幾名妾室,都是瘦馬出身。


    揚州的瘦馬分三等,一等瘦馬學琴棋書畫,歌舞詩詞,舞文弄墨妝容點綴,無所不通,chuáng上功夫也是一流;二等瘦馬則略通文采,多學管帳記帳打算盤,可謂富商巨賈cao持家務;三等瘦馬廚藝女紅,亦是相當出色。


    這些人每每從貧苦人家挑選出來,姿容艷麗,養上幾年,由弱柳扶風而成傾國傾城之態,便由牙婆和養瘦馬的人貨與商賈。以揚州鹽商養瘦馬之風最盛,因而謂之“揚州瘦馬”。


    傳聞第一等的瘦馬往往要上千兩銀子,便是千五也不為多。


    如今站在顧懷袖麵前的,可不就是一溜兒的瘦馬?


    人太多,顧懷袖也記不住名兒,隻依稀記了個姓氏,知道給沈恙管內宅帳本的一個姓陸,可若問她到底是哪個,又說不清了。


    前麵幾位爺開始敘舊喝酒,湖上卻過來兩條畫舫,下麵站了個身段窈窕的姑娘,便在樂聲之中起舞。


    顧懷袖看得一皺眉,倒是劉氏仿佛習慣了,旁邊那幾名瘦馬更是習以為常,根本見怪不怪。


    沈恙隻隔了一道屏簾,一手搭著酒壺,抬了小指指著下麵那起舞的:“這是前兒有人送上來的瘦馬,廖老闆看看怎樣?張二爺?”


    廖逢源咂咂嘴,“下麵人送給沈爺的,必定是最好的,哪裏用得著老頭子我來品評。倒是張二爺,往日不怎麽來江南,怕還沒見過吧?”


    見是沒見過,可聽過的就多了。


    張廷玉隻笑道:“張某不懂。”


    “料想你們二位也不懂這裏頭的意趣。”


    沈恙搖了搖手指,卻起了身,走到欄杆旁,將手中一壺酒的酒蓋給擰緊了,裏頭有機關,一扭便不能出酒。他抬手便將這一壺酒扔下去,“聽爺的話,跳支絕活兒,爺賞你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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