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玨愣愣地看著司宸曜從臉上揭下一層東西，自動收進一個小小的膠囊裏，然後露出了一張讓他有些陌生卻似乎越發驚豔的臉，一時間思緒頗有些混亂。司宸曜之前的臉俊美中帶著邪異, 如今雖然五官有些變動, 但氣質卻並沒有多少變化，讓賀蘭玨感覺陌生的同時，似乎又有些熟悉。隻是賀蘭玨之前便覺得司宸曜的長相已經是如同修羅一族般極致而獨特的美, 或許比真正的修羅還要更勝一籌, 恐怕不會再有更動人心魄的麵孔，但如今卻不得不承認，司宸曜現在的長相比之前似乎還要更出色幾分。邪肆兇戾的感覺未減, 卻又增添了更多凜然的貴氣，和睥睨縱橫的氣勢，更看得人驚心動魄了。賀蘭玨驚豔之下，一時沒了反應, 還沒來及詢問情況，就見司宸曜又在眼睛和頭發上動了動，再抬起頭時，一頭泛著冰冷鋒利感的銀白短發已經變成了淺金，而那雙帶著陰鷙嗜血意味的血眸，卻是變成了堪稱溫柔的湖藍色，瞳仁裏溫柔的弧光把稍顯淩厲的眉峰和眼尾也柔和了許多。賀蘭玨驚訝地發現，隻是眼瞳和發色的一點變化，司宸曜竟然仿佛整個換了一個人一樣，氣質瞬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兇戾和邪氣都頃刻間消失不見，過於鋒利迫人的氣勢也收斂得幹幹淨淨，隻剩下優雅得體的姿態和精致出色的麵容，以及十分溫和、讓人心曠神怡的氣質，仿佛一尊殺神突然間放下屠刀，成了一位不染血氣不沾紅塵，貴氣出塵的名士。司宸曜嘴角帶著溫和的恰到好處的弧度，看向怔怔地反應不過來的賀蘭玨，眼裏也忍不住染上了笑意，連帶著嘴邊的笑容也真實起來。“嚇到你了？”氣質大變的司宸曜笑著問賀蘭玨。賀蘭玨迴過神，看著嶄新得幾乎認不出來的司宸曜，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受驚嚇了。司宸曜見狀笑意更深，雖然仍然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眼裏卻閃出了興味的光，溫聲道：“沒有提前告訴你，生氣了嗎？”賀蘭玨：“……”賀蘭玨還有些不太習慣他現在的長相，但對他身上的靈力氣息又極其熟悉，片刻後搖搖頭，道：“沒有。”他隻顧著驚訝了，生氣倒是沒怎麽感覺到。不過這時賀蘭玨的思維也迴來了，忍不住問道：“這是易容嗎？你們用的是假身份？”司宸曜：“差不多，是一種特殊技術，可以改變外形，一般的情況都檢測不出來。”司宸曜勾起嘴角，興味盎然地問賀蘭玨：“你覺得我這兩張臉，哪張是真的？”賀蘭玨：“……現、現在的吧？”更具體來說的話，其實司宸曜沒有改變眼眸和氣質的那個時候，賀蘭玨覺得最貼近真實的他。“哦？為什麽這麽覺得？”司宸曜挑眉，“這種技術用了之後跟真臉沒什麽差別，你怎麽看出來現在是真的？”賀蘭玨想了想，感覺也沒什麽理由，就是直覺而已。司宸曜說的技術確實很厲害，自己用神識探查過他身上，也沒發現有這麽一層易容，按理來說現在他沒探查的情況下才更有可能添了假東西。但修煉之人感應天道，直覺很重要，尤其是對賀蘭玨來說。因此他老老實實地迴答司宸曜：“憑感覺。”“而且……”賀蘭玨頓了頓，“我覺得你現在這張臉更好看。”司宸曜聞言一怔，不由有些好笑，“好看就是真的？那我要是問你更喜歡哪個，答案肯定也是現在這張了？”賀蘭玨卻沉默了一下。隨著改頭換麵氣質大變的司宸曜，如今說話的語氣也顯得比以往溫和了些，聽著就讓人感覺是個溫柔好脾氣的人，比以前惡劣冷淡的感覺似乎要讓人舒服得多。但賀蘭玨卻覺得有些別扭，就好像司宸曜撕掉了易容，卻戴上了另外一層假麵，甚至在自己內心先劃出了隔閡。應對外人時滴水不漏，實際卻把真實的自己藏得更深了。賀蘭玨的沉默讓司宸曜眼裏的笑意淡了些，他微微變了臉色，但語氣仍舊很溫和，問：“……是現在想起來生氣了麽？”賀蘭玨眨了眨眼，說：“沒有生氣呀，就是……我覺得比起現在，我可能更喜歡之前的你一點……”司宸曜一下子頓住了。賀蘭玨看著他終於從溫和變得莫測的神色，卻並不害怕，反而繼續道：“之前你跟我說話的時候，就不會離得這麽遠。”而且多半早就上手摸頭了。“是不是到主星之後，你就不能跟我親近了呀？”賀蘭玨微微仰頭看著司宸曜，聲音裏透出一點不解和憂愁來。司宸曜聞言愣了好一會兒，接著在賀蘭玨澄澈的目光裏輕笑出聲，並且越笑越大聲，徹底把矜持溫和的麵具打破了。像是知道了賀蘭玨未竟的話，司宸曜十分自然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又順手把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笑道：“當然不是，我隻是逗逗你，到了主星你更要乖乖呆在我身邊，知道麽？”“唔……”賀蘭玨半靠在司宸曜懷裏，被熟悉親切的氣息包圍，稍微提起的心也放下了，乖巧應道：“知道了。”沒想到他也有庸人自擾的時候，還要靠這個小糊塗鬼才意識到誤區，司宸曜垂眸看著賀蘭玨的腦袋心想。他是習慣了用溫和的態度作偽裝，結果裝得多了，一換迴這副麵孔，都有點被束縛住了。以至於一時都忘了，那隻是用來迷惑別人的權宜之計，如今有了賀蘭玨，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倚仗，就算變得張揚肆意，不再那麽溫和無害了，也根本不用多擔心。要是為了在敵人麵前韜光養晦，而壓抑自己跟賀蘭玨保持距離甚至出現隔閡，那才是蠢到不可救藥了。“你們的新臉我可能要適應一下……”賀蘭玨看著司宸曜，以及之後同樣改頭換麵了的慕容嵐等人，忍不住有些別扭地說道。好在除了司宸曜，其他人氣質都沒什麽改變，倒不至於讓賀蘭玨完全認不出來。慕容嵐他們看到他有些苦惱地微微皺著臉的樣子，都是一笑。司宸曜攬住賀蘭玨，湊近他說道：“你多看我，就能很快適應了。”賀蘭玨：“……”之前司宸曜的那一點疏離其實隻是他的錯覺吧？慕容嵐輕咳了一下，笑著對賀蘭玨說：“等下次再出去，你也要用這個整容了。可以提前想想要整成什麽樣的。”賀蘭玨忍不住問：“我也要跟你們一起用假身份麽？為什麽？”慕容嵐和褚明秀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看向司宸曜，無聲質問：您還沒把真實身份告訴人家呢？司宸曜麵不改色地無視了他們幾個，對賀蘭玨說道：“因為有很多人盯著我們，尤其是我，所以要出去當雇傭兵的話就隻能偷偷的來了。你跟我在一起，也會被人注意，如果不偽裝一下的話，以後可能就沒法一起出去了。會不願意麽？”賀蘭玨：“啊？這個沒什麽可不願意的吧？就是……盯著你們的人很危險嗎？隻能隱藏不能解決嗎？”賀蘭玨以前倒是習慣了撿漏之後一個人藏起來，不讓別有用心的人找到。但到了這裏，他的實力好像足以碾壓了，再遇到威脅的話，好像也不用小心翼翼東躲西藏了？司宸曜笑了笑：“不一定危險，不過肯定是解決不了的。”畢竟除了那些不懷好意的家夥，普通的民眾對於皇太子的一舉一動也是很有八卦熱情的，總不可能把他們都解決了。解決不了？賀蘭玨不由有些驚訝，但想了想又覺得，或許是自己對這裏了解還不夠充分。他向來識時務，見狀當即按下了自己膨脹的狀態，越發乖巧聽話起來。隻又問了一句：“那你們之前告訴我的也都是假名嗎？”司宸曜微笑：“當然不是，告訴你的自然都是真的。”賀蘭玨聞言有些意外，旋即就高興起來，“唔，那就好，我隻用重新認臉，不用再重新記名字了。”司宸曜見狀忍不住笑，故意說道：“名字可能還是要記的，以後出去在不安全的地方，隻能叫假名。”賀蘭玨呆了一下，片刻後說：“那……那等我記住臉之後再記行麽？”其實對一個散仙來說，記個臉和名字當然沒什麽問題，不過賀蘭玨跟人相處得不多，還是喜歡憑接觸的習慣去分辨。司宸曜笑意愈深，當即半點也不為難他地說：“好啊，記不住也沒關係，到時候隨便喊一聲喂也行。”“那多不好呀……”賀蘭玨想了想，眼睛一亮，“我可以喊職位，喊你隊長，慕容嵐副隊長，柳姐姐醫生這樣……怎麽樣？”司宸曜：“嗯，挺好的。”賀蘭玨立刻就高高興興起來。旁觀的其他人：“……”慕容嵐他們見賀蘭玨這就接受了司宸曜的解釋，一個個欲言又止，但在司宸曜警告的視線下，雖然憋得厲害，最後也還是什麽都沒說。很快除了司宸曜和賀蘭玨以外，其他人都先一步離開了飛船，分開從其他途徑進入主星。十七則是混在了皇家衛隊的飛船裏，直接降落在皇室的私人航空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