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要是爹真的戰死了,縣衙的人會送撫恤金和文書過來,沒收到這些,爹就是活著的,咱們總不能咒爹死吧,多不吉利呀。”


    紀曉北不想讓林氏哭哭啼啼的了,嚴重影響心情。


    “你們三個吃飽了,該幹啥幹啥去,娘你在屋裏歇會兒。”紀曉北大手一揮說。


    她在門口坐了下來,好大一個塊頭,跟個門神一樣。


    林氏看著她,心裏安穩了不少,以後和老二家打架,也不至於輸的太慘。


    曉花在院子裏玩木棍,石頭在翻曬草藥,曉菊去收拾灶屋了,林氏拿著針線補破襪子。


    院子裏恢複了平靜。


    紀曉北倚在門框上打盹,吃飽了就是困呀!


    迷迷糊糊中,她身後的大門又被敲響了。


    “林氏,在家嗎?”


    “紀嫂子,你沒事吧?”


    ……


    門外嘰嘰喳喳地有說話聲。


    “都閉門不出了,看來她男人一定是死了。”


    “二狗說的還能有錯嗎,他不能咒親哥哥死吧……”


    “二狗說了,紀老大家都吃白麵肉包子,那油大的,嘖嘖嘖……”


    “啊,撫恤金都被她們拿來買包子吃了……”


    ……


    紀曉北聽不下去了:他娘的,二叔在這裏沒占到便宜,果然沒罷休,想必現在全村裏都知道紀大牛死了的消息了。


    這群婆子,這謠造的,有些離譜呀,說得像是吃了沾著紀大牛血的肉包子……


    可惜,她們還不知道自己被休的事,否則娘一定是這個村最靚的崽,走到哪裏都被人戳脊梁骨。


    “別敲了,把門砸壞了,讓你們賠呀!”


    聽到是紀曉北的聲音,幾個婆子砸門的勁兒明顯小了五成。


    “曉北呀,我們來看看你娘,你說出了這麽大的事,她一個人能承受得了嗎?”說話的是東鄰的宋婆子。


    “宋嬸子,我家出什麽事了,我怎麽不知道?”紀曉北把門打開,冷冷地問。


    “那個,不是你爹死了……”宋婆子一臉驚訝地問。


    “你爹才死了呢?”紀曉北毫不客氣地罵道,這些人都是來看熱鬧的,沒一個真心實意的。


    “你……”宋嬸子氣的臉都白了,這丫頭怎麽還這麽說話,嫁出去兩年,婆婆都沒調教好她?


    抬頭看到紀曉北粗壯的胳膊,她沒敢說下去。


    畢竟,她見識過,紀曉北騎在她兒子身上,把他兒子揍了個鼻青臉腫。


    紀曉北拿過門後麵的鋤頭在空中轉了兩圈,朗聲說道:“以後誰在傳我爹死了,我就去她家,把她爹給劈了,聽到沒有?”


    一眾婆子望著頭頂的鋤頭,嚇的臉都白了。


    其中有一個膽大的說:“曉北,你怎麽跑到娘家逞威風來了。”


    “你管我呢,我娘還沒說啥呢,輪到你瞎逼逼個啥。”


    幾個婆子嚇的作鳥獸散,跑了。


    紀曉北把鋤頭放下,舞了幾圈,真累呀,這身子看著威武雄壯,其實內裏虛空,不抗造。


    曉花努力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她曾經因為大姐粗魯彪悍嫁不出去,被小夥伴嘲笑,現在她覺得大姐這彪悍不講道理的樣子需要學一學。


    娘要是這樣,就不會被別人欺負了。


    她去拿地上的鋤頭,矮油,好重!


    提起來都費勁,她一臉崇拜地看著大姐。


    紀曉北眯著眼睛,打量眼前這個黑黑瘦瘦的小女孩,按照她以前的職業習慣,一定是抱起來,摸一摸,誇一誇的,現在她沒有義務做這些,懶得理她。


    她圍著紀曉北轉了好幾圈,覺得無趣,繼續撅著屁股挑木棍去了。


    古代這些小孩子也就玩些木棍,泥丸之類的,她玩了一天了也沒膩。


    眯了一覺,紀曉北覺得身上有些涼了,她站起身。


    院子裏又是空無一人,估計她娘幾個下地去了吧,春種馬上要開始了,去年田裏被淹了,退了水之後,家家戶戶都翻了一遍,今年一開春,人們就又開始翻地。


    紀曉北關上門,憑著記憶朝自己家的地裏走去。


    原身奶奶有三個兒子,二叔三叔和奶奶住在一起。


    自從紀大牛出去當兵以後,奶奶就把大房給分出來了。


    老大家吃飯的人多,幹活的人少,奶奶給了兩畝薄田,把林氏一家給打發出來了。


    每個月交三斤細糧的月錢。


    這三斤細糧是林氏一家人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村裏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紀曉北就當沒聽到一樣,她突然轉了個彎,去了裏正家。


    裏正家三間破屋子,門板缺了一塊,兩個流著鼻涕泡的小孩,頭碰頭趴在地上玩。


    “你爺呢?”紀曉北問。


    兩個小孩頭都不抬,伸手一指:“家裏!”


    “裏正爺爺!”紀曉北進門就喊。


    “紀曉北,你怎迴娘家來了?”紀裏正問了一句,問完他覺得有些唐突,這娃子一定是聽說她爹死了才迴來的吧。


    “裏正爺!外麵都傳我爹死了,這事你得管!”紀曉北紅了眼眶說。


    紀裏正一愣,心想這女娃子缺心眼,怪不得前幾年嫁不出去。


    婆子們的閑話,他一個裏正怎麽管,難不成封住婆子們的嘴,就算他的官再大,也不能幹那個事呀。


    不過,這娃子知道記掛娘家人,也是個有良心的好娃。


    裏正歎了口氣說:“你爹也不一定是沒了,官家的文書都沒下來!”


    紀曉北哽咽地說:“裏正爺爺,我也是這麽認為,我爹命硬,不會有事的,要不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辦呀?”


    五大三粗的閨女抽抽搭搭的哭,紀裏正也有些心酸,畢竟紀大牛是他看著長大的。


    “裏正爺,我爹要是真沒了,撫恤金縣衙先發到您這裏,那是我爹用命換來的,是娘和弟弟妹妹生活下去的本錢,您老可得給我們做主呀。”


    紀曉北抹了一把淚,淒淒慘慘地看著裏正。


    紀老太和紀二狗,紀三虎都覬覦這點撫恤金呢,而且林氏性子軟,老屋那邊的人一直拿捏她。


    如果紀老大真的死了,按照紀老太的尿性,霸占了銀子,把她們孤兒寡母地趕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紀裏正早就知道這個事,和自己沒關係,才懶得管呢,可嘴上也不能明著說不管呀。


    裏正左右為難的時候,他媳婦從屋裏出來,訕訕地笑著說:“曉北呀,你爺雖說是裏正,可這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家的事,外人不好插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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