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們扔了手裏的東西,低聲罵罵咧咧。


    “我們是護衛隊的,保護威縣百姓安全的,又不是清屍隊的,幹這髒活兒……真他娘的晦氣!”


    “說的是呀,上個月的軍餉都沒發呢……”


    “還要消殺呢,這活兒誰願意幹呀!”


    ……


    付季昌聽著他們絮絮叨叨,心裏一沉。


    州衙裏三個月給縣裏的護衛隊發一次賞銀,知州說過,從未拖欠。


    護衛隊包括巡村的,巡山的,還有駐村的人。


    為的就是保一方百姓平安。


    山匪洗劫了兩個村子,縣裏竟然絲毫不知。


    要不是黑塔帶著通判的文書過去,估計縣裏不會理會。


    讓村民自生自滅。


    真是豈有此理!


    付季昌捏緊了拳頭,給樹根說了幾句話,冷著臉和黑塔離開了。


    村口的士卒站成了兩排,縣令大人背著手在訓話。


    付季昌站在士卒後麵,神色冰冷地看著沈縣令。


    沈縣令覺得被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渾身不自在。


    他朝士卒身後看去。


    臉上一驚!


    後麵那個精瘦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常人!


    一身精肉,威壓滿滿是個練家子。


    目光沉穩冷厲,是個頗有城府的人。


    他混跡官場多年,這點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他是誰?


    鎮定!鎮定!


    不管他是誰,來了威縣這個地盤,就要聽自己的。


    自己是一縣之主,不能失了威!


    士卒們被縣令的異樣表情嚇了一跳。


    身後到底站的是誰?


    士卒們後背都是冷汗!


    縣令輕咳一聲,讓士卒們好好清理,不能留死角,盡快消殺幹淨,必須讓百姓們平安迴來。


    沈縣令得意地朝付季昌看了一眼:把事情做好,不管你是誰,都挑不出我的毛病吧!


    付季昌:挑你的毛病,容易的很!


    士卒們都散去幹活了。


    付季昌轉身剛要走。


    沈縣令提著袍子朝這邊走來,後麵跟著尖嘴猴腮的男人。


    “縣令大人!”付季昌站住腳步,清冷微微傾身叫道。


    尖嘴男人衝著付季昌怒喝:“大膽小民,你麵前站的是堂堂縣令大人,你……”


    沈縣令瞪了他一眼,抬手製止了他。


    付季昌瞟了一眼尖嘴男人惡毒臉,又看向沈縣令。


    “不知小哥是哪裏人?看著不像是村民呀?”沈縣令胖胖的臉笑成了花卷。


    “我表姑家在這個村,走親戚,正好趕上鬧山匪!”


    縣令大人還想問,被一個高亢的聲音打斷了。


    “小民不知縣令大人來,有失遠迎,請大人恕罪!”


    紀裏正離縣令老遠的地方就喊開了。


    兩腿抖地不成樣子,托著地。


    紀曉北忙攙住他,把他提了起來。


    紀裏正吊在紀曉北的胳膊上,軟著腿到了縣令身前。


    紀曉北的手一鬆,他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紀明亮拜見縣令大人!”他頭抵著地,不敢抬頭看沈縣令。


    “紀裏正,起來吧,聽裏長說,你們村提前操練村民,加高了院牆,防禦山匪,你做的好呀!減少了傷亡,遭匪的兩個村子,你們村子傷亡最少,都是你紀裏正的功勞,等事情平定下來,本官好好賞你!”


    沈縣令說的時候,瞟了一眼付季昌。


    紀曉北:呸,有本事現在就賞。


    紀裏正聽了沈縣令的話,身體一哆嗦,他自己可不敢貪了這麽大的功勞呀。


    他慌忙磕了兩個頭說:“縣令大人,紀明亮身為裏正,做了自己該做的。


    紀曉北一家人作為普通村民,功不可沒,教村民拳腳功夫,護送村民撤退,進村殺匪,他們都衝鋒在前!”


    紀裏正說著,伸手拉了拉紀曉北的袖子。


    紀曉北把石頭往前一推說:“縣令大人,這是紀曉北家的唯一男丁!”


    縣令沒有看跪在地上的石頭,抬眼看向紀曉北。


    進村的時候,就碰到了這個高大威猛,肩寬腰粗的女子,目測一手能舉起一隻野豬。


    如果不是在村裏遇到,他會以為她就是山匪。


    想起人們說的,胡子是被高大粗壯的女子砍死的,聽說一臉的兇相,堪比吊睛母老虎。


    縣令心裏一哆嗦……


    但看這位女子,身子雖粗大,但五官長得不錯,挺翹的鼻梁,黑黑圓圓的眼睛,肉嘟嘟的臉蛋包著軟軟的肉嘴唇。


    咳咳咳,縣令清了清嗓子,臉上掛上了慈悲的笑容。


    “這位女壯士是哪位?”尖嘴男人突然迫不及待地問。


    紀曉北看向胖胖縣令的身後,被稱為師爺的尖嘴男人。


    尖嘴男人眼裏迅速劃過一絲疑慮和驚恐,被紀曉北逮了個正著。


    在村外第一次碰到他,就覺得這錐子臉惡心至極。


    她以為是因為縣令的不作為,所以對他有偏見。


    目前看不是的,紀曉北心裏悶堵的難受,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尖嘴男人。


    付季昌見紀曉北失神地盯著尖嘴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尖嘴也在呆呆地看著她。


    他把紀曉北擋在了身後,對縣令說:“石頭是紀家人,會些拳腳功夫,縣令要是賞就賞他和巡邏隊的人!”


    付季昌眼睛朝邊上站著的幾個漢子一使眼色。


    幾個漢子噗通一聲跪倒在縣令麵前。


    縣令點點頭:“本官記下了!”


    沈縣令又勉勵了他們幾句,就讓散了去幹活兒了。


    付季昌:老王八,死活不提賞賜的事!


    州衙撥下那麽多銀子,都喂了狗了?


    紀曉北迴過神來:沈縣令畫餅第一名!


    一看就是老江湖,休想從他手裏拿到一分賞。


    沈縣令說公務在身,不便久留,乘馬車走了。


    紀裏正心裏直罵娘,本來想撈點銀子,這下完了,屁也沒有。


    他還答應巡邏隊的人,紀曉北會帶迴來大善人的銀子。


    紀曉北一直沒有提,那應該是沒有。


    哎!大善施善心也看緣分,就給他們說,緣分不到,誰有辦法。


    巡邏隊裏死了三個,傷了兩個。


    紀裏正腦殼痛。


    縣令一行人已經走了,紀曉北還看著他們的背影發呆。


    付季昌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不解地問:


    “尖嘴男人,你認識?”


    紀曉北若有所思地搖搖頭:“不認識,但好熟悉的一張臉,似乎在哪裏見過,夢裏?還是哪裏?”


    付季昌緊張地皺了眉:夢到過馮師爺?這老狗可不是啥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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