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季昌抬頭,正好對上紀曉北的眼睛,好像不是在看他,是在看木板上的字。


    “怎麽了?”付季昌問。


    “你寫錯了!”


    付季昌:……


    鄭果的鄭繁體字是“鄭”,紀曉北是認識的,鄭果的印章都是這麽刻的。


    而付季昌寫的是正字,絕對是錯的。


    付季昌說:“修行得道,成正果,鋪子最後會越來越好,沒有錯呀……”


    紀曉北想了想,也罷,正果手工鋪子也挺好聽的。


    最重要的是“正果”這兩個字都好寫,以後簽名的時候方便多了。


    兩個人正說著,就看到馬海峽遛著牆根,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馬海峽不好好讀書,去哪裏?”紀曉北振臂喊了一聲。


    “我,我那個沒事兒,累了出去溜達溜達……”馬海峽嚇得貼了牆角,支支吾吾。


    “讀書讀累了,去屋裏和小七她們琢磨點新花樣,換換腦筋……”


    馬海峽:不,我不去女人堆裏……


    石頭站在門口,急的一頭汗,直衝他招手,兩個人還隔空對起了口型。


    付季昌收了刻刀,不解地看著兩個男人對啞語。


    “怎麽迴事,說!”紀曉北吼了一嗓子,屋裏編手鏈的幾個人好奇地衝外看著。


    “表姐,真,真沒事兒……”


    紀曉北見他一副便秘的樣子,想說又不敢說,氣的擼起袖子就朝他去了。


    “姐,親姐,我說,我說……”馬海峽抱住頭,“你娘不讓告訴你!”


    “我娘不讓說的,啥事?還瞞著我!”


    海峽見紀曉北出神兒,彎腰從她身邊溜走了,一溜煙不見人影了。


    付季昌眉頭擰了擰,好像想起了什麽,說:“你在這裏忙吧,我去看看!”


    紀曉北心裏被堵的不行,到底什麽事呀,這幾個神神秘秘,不行,得迴家去看看。


    剛走到胡同口,就見石頭出來了。


    “石頭,幹啥呢?鬼鬼祟祟的”紀曉北問。


    “姐,沒幹啥,你怎麽迴來了,你快去地裏看看咱們的秧子,長得好不好?”石頭慌裏慌張地說。


    紀曉北伸手推開他,大踏步朝家走去。


    “姐,娘說,娘說讓你去地裏的,不讓,不讓你迴家呀……”石頭死命地拉住紀曉北。


    他們兩個在胡同裏拉扯的時候,院子裏傳出紀德才痛苦的聲音:啊……啊……啊……


    德才?


    德才怎麽滴了,紀曉北飛也似的朝家跑去。


    奔到大門口,她就後悔了,幾個人圍著血淋淋的紀德才……


    “娘……”紀曉北失聲叫道。


    “北呀,你怎麽迴來了,不能看,快走開……”林氏拉著她就往外走。


    紀德才趴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身子,想站起來,兩條後腿像麵條似的軟,怎麽也站不起來,身下的稻草被血浸透了。


    “德才……德才生了?”紀曉北嚇得臉都白了。


    “是呀,北呀,你快迴屋去,血唿啦啦的,太嚇人了!”


    紀曉北看的心驚膽戰,隻覺得肚皮發緊,小腹下墜。


    付季昌雙手都是血,看了紀曉北一眼,低聲說:“這個不適合女子看,你還是進屋吧!”


    林氏把嚇呆的紀曉北拉到了屋裏,就出去了。


    紀德才在院子裏翻騰打滾,嚎叫了好久,直到筋疲力盡,癱軟在地上。


    林氏急的在院子跺腳:怎麽迴事呀,怎麽就生不下來呢,一定是太大了,天哪,可怎麽辦呀?


    紀曉北在屋裏吃了兩塊甜點,但心髒還是突突突地跳。


    林氏讓石頭把裏正媳婦叫過來,會給人接生,牲口的一定也能行吧!


    裏正媳婦來了,拿著剪刀站在紀德才後麵,心裏直打顫:應該和人差不多的吧!


    在林氏的催促下,裏正媳婦終於下了剪子。


    “出來了,頭,頭出來了……”石頭驚叫一聲。


    有人安撫紀德才,有人往外拉,有人按肚子,可那小驢就是出不來。


    紀德才嘶吼一聲站了起來,疼的渾身直哆嗦……


    石頭哭著安慰德才,林氏也哽咽著不知怎麽好,付季昌束手無策,黑塔唉聲歎氣……


    三個男人,兩個婆子愁的要死了……


    林氏:一頭健壯的小驢能賣七八兩銀子呢,它出不來,紀德才也活不了,天呀……


    紀曉北在屋裏坐立不安,院子裏的紀德才急躁地轉圈圈。


    紀曉北害怕是害怕,但她也不能看著紀德才一屍兩命呀。


    不過,她不是獸醫,也沒辦法呀!


    臨死之前,得給它弄點上路飯吃吃,這個她可以做到。


    她從冰箱裏拿出了兩個又大又紅的蘋果,上次德才跟著進城,紀曉北吃蘋果,喂過它一個,它很愛吃。


    紀曉北開門出去了,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誰也沒心思阻止紀曉北。


    紀德才是紀曉北帶迴來的,怎麽也得讓他們告個別。


    都默不作聲地看著紀曉北。


    紀德才流淚祈求地看著紀曉北:主子,我不要生寶寶,疼死了,狗日的馬德彪呢,啊……啊……呃……!


    紀曉北眼眶濕濕的:先吃了這個,我給你去找他娘的馬德彪,渣男,渣男……


    “付季昌!”


    付季昌猛地聽到自己的全名,嚇得渾身一顫,看向紀曉北。


    “去把馬德彪那個渣男給我找迴來……”


    付季昌:渣,渣男?馬德彪明明是渣驢!


    紀德才眼淚橫流,大口吃起來,混著鼻涕眼淚,咽了下去:好吃,好吃!


    紀曉北一連喂了它四個,輕摸它的大頭,低聲哄著:我不會讓你死的!


    紀德才流淚蹭紀曉北的胳膊:嗯,一如既往軟軟的,要永遠記住這個感覺!嗚嗚嗚!


    看著德才吃完,紀曉北轉到它身後,拍拍它的臀部,看了一眼那血淋淋的部位,伸手就抓了上去:“德才,使勁兒呀,德才……”


    紀曉北流著淚大喊。


    紀德才:啊……嗚……


    巨大的疼痛,使它失去了理智,伸腿就要尥蹶子,還沒抬起來,就被紀曉北踹了一腳。


    紀德才:嗚……呃……


    被卡住的小驢寶寶,眼裏的光澤逐漸消失,半張著嘴巴,命垂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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