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朝北部,雲州東南。


    官道上,一架牛車緩緩前行,車上滿載著苜蓿草,不知是附近那個村莊中的人家。一個披頭散發的青年男子躺在草上,手拿一青竹酒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好不愜意。


    “好了老伯,我就到這,錢收好。”


    說著,手指一彈,那一枚銅錢準確的落入了前方趕牛老漢的懷中,半分不差。


    “年輕人,都說不收你錢啦。”


    老人慈祥的笑著轉身,那個年輕的身影卻已然不見。


    ——


    “這便是綠柳莊?看起來不怎麽樣嘛。”


    商徵羽晃晃手中的青竹酒筒,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酒聲。


    “管他呢,先找個酒家住下,在做其他打算!”


    商徵羽將青竹酒筒中最後幾口酒喝幹,袖口在嘴角一抹,嘿嘿笑著走進了這座莊子。


    綠柳莊,本是江南一處極為強悍的地方豪強,卻不知為何突遭大變,聽說是惹了什麽了不得的仇家,不得已舉族搬遷到了這最北方的雲州,雖然破落了不少,但也總算是過得安穩。


    不過商徵羽到此才不是為了拜訪什麽舊地豪強,他步走進了莊中最大的一間酒樓,大吼一聲:“小二上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相當有眼力見,一路小跑來到近前,手腳麻利的把桌麵凳子一擦。


    “客人想必也是衝著我們綠柳莊的千翠芽來的吧?小的這就給您去拿,客官還要些什麽酒菜?我一並給您取來。”


    “先給我來一壇,然後再切十斤牛羊肉,一碟花生米。”


    “好嘞,您稍等!”


    不一會,酒菜就上齊了,商徵羽忙不迭一掌拍開泥封,端起來就灌了一大口。


    “可惜可惜。”


    剛喝了幾口,商徵羽就連連搖頭,但依舊自斟自飲如故,那位小二也不敢多問,見著客官無甚不滿,倒也安靜的站立到櫃台一旁。


    待到酒過三巡,商徵羽頓時皺了皺眉頭,這家店看似頗為宏偉大氣,但為何隻有寥寥的幾個食客?就算綠柳莊已然不複當年興旺,但這般蕭條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啊。


    “小二,你過來。”


    商徵羽枉嘴裏丟了一塊熟牛肉,隨便嚼了兩下渾淪吞進肚裏。


    “你們綠柳莊怎麽這般模樣,也太過蕭條了吧,人都哪去了?”


    “嘿嘿,客官您是不知啊,原本這綠柳莊是挺繁華,但可惜前幾日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個強人,他見人就打,連連擊傷了幾十號人,直闖柳家內院而去,此後不就便傳出了柳家要大禍臨頭的消息,您想啊,整個綠柳莊都是柳家的,若是沒了柳家,那這綠柳莊豈不就成了一個空殼?而且誰願意沾染上無端災禍啊。”


    “故此那些原本居住在莊中的人都紛紛搬迴了附近的村寨,這綠柳莊也就日漸冷清了。”


    店小二苦笑著,突然告罪了兩聲轉身離開,隻見前堂的掌櫃對著他一頓訓斥,似乎在責怪他告訴自己這些綠柳莊的近聞。


    “倒是有些意思。”


    商徵羽臉上帶著一股意味深長的微笑,一顆接一顆地將花生米丟進嘴裏,嚼得嘎嘣響。


    ——


    是夜,綠柳莊內院,景秀廳。


    綠柳莊莊主柳長風焦急地來迴踱步,明日就是那人給予的最後期限,若是再叫不出他要的東西,那這下場柳家可半點承受不住啊。


    “父親,依我之見,我們未必需要怕他們,我已暗中命人去附近的雲塵寨和八台山請救兵,想來明天也該到了,大不了我們付出一些銀兩讓他們出手,也好過整天東躲西藏,再說了,這般下去,何時是個頭啊。”


    少莊主柳元說完,隻換來父親的一聲長歎。


    “兒啊,你是不知,過去我們綠柳莊在江南,那也是一等一地豪族,千翠芽更是當成過貢品謹獻給朝廷,可正是因為如此,便糟了小人的惦記。”


    “哪怕是以當時族力我們尚不能與其爭鋒,更何況是現在?就算加上了八台山和雲塵寨又能比當年的我們強到哪去?我們遠離故土偏安於此,不就是為了求個安穩,奈何他們還是找來了,哎,我柳家命中由此劫數啊。”


    說完,柳長風長歎一聲,再無其他言語。


    “當年號稱‘燕過無痕,掌落平沙’的柳家惶惶而走,沒想到如今竟然也落到了這般田地,真是報應不爽!”


    一個身穿絲絨貂裘的男子踱步進來,隻見他眉目間輕佻隨意,連帶著看見柳家的人都隱隱有著一絲不屑,這般能大搖大擺的走進柳家景秀廳的人,除了那柳長風口中的他們,還能有誰。


    “王益,不是還有半日嗎?你且迴去,容我再想想。”


    “我覺得大可不必,你柳家若是真還有那本《大燕落平沙》掌法,早就該交出來了,如何會讓我等這麽多時間。”


    “你想怎樣!”


    一眾家丁立時將這個男子與其他柳家中人隔開,他們雖有二三十人,但麵對著男子臉上卻沒有半分自信,目光閃爍神情緊張,顯然是被嚇怕了。


    “我思前想後,你們不交出來無非就是兩個可能。’


    “一,你們是在集體框我。”


    “二,你們根本就丟失了這本掌法,隻是在與我虛與委蛇等待援兵,我說的可對?”


    柳長風目光閃爍,而柳元和其他柳家人皆咬牙切齒的看著他,這場中的種種變化,均被著年輕男子看在了眼裏。


    “有意思,真有意思,老家夥,看來你真是個老狐狸啊。”


    被稱為王益的年輕男子露出一絲冷笑,不知他施了什麽法術,隻見一道虛幻的人影衝入人群中,隻聽劈劈啪啪的幾下聲響,那些握刀帶棍的家丁們紛紛倒地哀嚎,表情痛苦。


    而那少莊主柳元,被王益隨意的捏在手中,但依舊對王益怒目相向,倒是挺有骨氣。雖然是同齡人,但這手腳功夫實在差得太遠,柳元心頭不由得露出一絲酸澀。


    “交出《大燕落平沙》,我便放了你的兒子,如若不然,你就準備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柳長風麵色焦急,但眼中卻無甚波瀾,這一番舉動落入王益眼中,頓時讓他皺了皺眉頭。


    人道虎毒不食子,難道這老家夥當著連自己的兒子也不顧了?


    “我們柳家是真沒有這《大燕落平沙》啊。”


    柳長風長歎一聲,那樣子幾乎要落下淚來,但這般做派,王益卻是再也不信了。


    王益冷哼一聲,就要下重手捏碎柳元的肩膀,卻突感到一股縹緲的氣機將他鎖定,顯然是在警告他不要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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