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是我以前的化妝師,也是我朋友。”喬桑榆拉了拉小井的手,向祁漠介紹。可要怎麽向小井介紹祁漠?她卻不由咬了咬下唇,為難了。


    “那個,他是……”她磕巴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雙頰漲得微微有些紅。小井沒注意,她瞧著祁漠,詫異了數秒後恍然大悟,大方地點了點頭問好:“你好!我來看看桑榆姐的。”


    祁漠點點頭,目光從小井身上略過,顯然沒什麽需要多說。


    他迴到沙發處拿起自己的外套,然後一邊係著袖口一邊轉過身來叮囑喬桑榆:“我讓家裏的傭人過來了,大概還有二十分鍾能到,你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和她說。”


    說話的同時,他便作勢要往外走。


    他要走了?


    喬桑榆心中一急,不由脫口而出:“那你去哪兒?”


    她這個問題問得太明顯也太突兀。小井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瞬間什麽都懂了,抿著唇無聲地笑。而祁漠隻是莞爾地勾了勾唇角,迴過身看向她——


    “已經是晚上了。”他朝窗外瞥了一眼提醒,然後朝著沙發示意一眼,又朝病床示意一眼,最後視線和她視線相對,淡淡反問,“我睡哪兒?”


    喬桑榆豁然紅了臉。


    祁漠笑了笑,有外人在,終究沒有繼續逗她,隻是緩緩交代:“不發燒的話,明天上午就能出院,後續會由家庭醫生跟進。我明天再過來。”


    “嗯。”她點了點頭,半天才憋出一句,“……好。”


    ***


    祁漠帶著下屬走了出去。


    病房外的某處,他突然止步,反身過來拍了拍下屬的肩,依舊是輕鬆自然的語氣,眼底卻已透漏著絲絲威脅:“剛剛那個女人,怎麽進去的?”


    他明明吩咐過,誰都不準進病房。


    “我……”下屬蹙眉,臉上盡是歉疚和惶恐,“她剛剛明明把鮮花和水果都放下了,人都走了……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會再出現在病房裏麵……”


    真是見了鬼了!


    “不知道就守得近一點。”祁漠懶懶建議,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越發讓人琢磨不透,“實在不行,就去守她床底下……懂?”


    “啊?”下屬詫異了一下點頭,“懂。”


    剛一出口,腦袋上便挨了一下,他聽到祁漠的輕嗤:“懂個頭!還真敢去?”他疑惑,祁漠卻已轉身走了,隻遠遠地留給他一句交代:“看緊點!”


    幸好是她朋友。祁漠淡淡地想……


    病房裏。


    “哇!”祁漠一離開,小井便發出誇張的感歎,她的兩手拉住喬桑榆一通搖晃,眼裏閃爍著濃烈的八卦之光,“桑榆姐,是他嗎?就是他嗎?”


    “什麽是他?”喬桑榆一頭霧水,傷口被晃得有些疼。


    “男朋友呀!”小井理所當然地答。


    她跟著喬桑榆多年,兩人既是工作夥伴,也是朋友,喬桑榆的公事私事,她幾乎都知道。於是此時小井一臉興奮,笑嘻嘻地繼續:“還是這個好!比你家裏安排的好!”


    她總算是明白喬桑榆為什麽排斥家裏的聯姻了!


    是她的話,她也選這個呀!


    這個好看!


    “不是……”喬桑榆的麵色尷尬,喃喃著想要尋找理由敷衍,“我和他認識才……”


    “這個我知道!”小井再度打斷她,像是見證了某段愛情似的,得意獻寶,“你們認識的時候,我也見過他的啊!就是在林曼小姐的婚禮上……”


    話說到一半,小井臉上的笑容斂住,不由噤了聲。


    林曼的婚禮,是她們避而不談的禁題。


    畢竟,那是個杯具。


    新郎薑越當場死亡,而她最好的朋友林曼,現在還在美國接受治療,已經毀容失憶,再也不是以前的林曼。她們心知肚明,長久避而不談……


    小井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對不起啊……”


    喬桑榆搖了搖頭,臉色卻是異常的蒼白……


    再後來,兩人心照不宣地改了話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


    直到小井的電話響起——


    “coco姐?我?我在外麵……啊?不是說晚上沒有活動的嗎?……好,那我馬上過來給你做造型。”聽斷斷續續的內容,應該是coco那邊有了工作,急需小井趕迴去。


    聽小井打電話的語氣,還挺委屈。


    看來,那個coco正如小井所說,脾氣不好,難以相處。


    “桑榆姐,那我先撤了啊!”小井掛了電話,便急急忙忙地走,不忘最後勸一句,“要是經濟公司找你,一定要答應啊!我到時候還想跟著你。”


    說完,她擺了擺手走了。


    ***


    周圍又恢複了一室的寂靜。


    喬桑榆的臉色有些白,腦中還想著林曼的事。小井無意一說,反倒是提醒她想起了不少東西——


    林曼婚禮上的那場爆炸,和祁漠有關係。


    這個事實,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苦於沒有證據。


    可除了那件事,她曾親眼見過祁漠扭斷別人的脖子……兩次。這些都是親眼所見,不需要證據。


    她的心不禁一點點地涼了下來。


    祁漠是什麽樣的人?


    其實她一直都很清楚。隻是最近又忽略了……


    她不由想起最近的點滴——


    她在飛機上衝他發脾氣、她搶了他的床、她發狠地咬他、她頤指氣使地讓他去訂飯……記憶的碎片紛湧而來,一下子全部襲入她的腦海,讓喬桑榆不禁覺得頭疼。


    她現在突然覺得好幼稚。


    對祁漠有那些行為……真的好幼稚!


    他能優雅地處事,也能優雅地殺人。他會溫柔地待人,她卻借此肆無忌憚……是她忘了形。


    喬桑榆輕歎。


    她垂眸,看了眼在手中握到微暖的桃子,然後默默地將它放迴了一邊……


    翌日。


    祁漠來得很早,保姆幫她洗漱完,他正好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白大褂的醫生。


    “恢複情況很好,沒有發燒,也沒有傷口感染的跡象。”醫生微笑著解釋,對於自己的手術成果信心滿滿,“後期就是注意休息,要迴家修養也行。”


    畢竟有錢人家裏的醫療環境,不比醫院差。


    祁漠點點頭,低聲和醫生交代幾句,後者應了聲“好”便走了。


    祁漠這才轉頭,正式看向床上的人。保姆也不知出去幹嘛了,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喬桑榆的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目光明顯迴避著他。


    一夜不見,她對他多了淡漠和疏離。


    “那個……”她低著頭喃喃出聲,連叫他的名字都避免了,“我想住在醫院裏。”


    ***


    喬桑榆別過臉去,視線轉而看向窗外。病房的樓層很高,她看不見外麵的風景,隻能看到陰鬱的天氣……於是莫名的,她的心情也跟著有些燥。


    等了數秒也沒等到祁漠的動靜。


    她抿了抿唇,重新轉過臉來,卻發現他已脫下了外套,正在解襯衫的袖口,然後把袖子往上捋了捋,麵色自然地走向她:“可我沒時間天天跑醫院。”


    說話的同時,他直接掀開了她的被子,彎腰作勢要抱她。


    喬桑榆一慌,想也沒想地抬手擋住他。


    “那你可以別過來的!”她脫口而出,一手按住祁漠的胳膊不讓他抱自己,另一手則緊緊地抓住了床欄,麵上閃過明顯的慌張,眼底卻執堅持。


    祁漠果然停了動作。


    他鬆手,沒有直接抱她,反而撐shang床麵,雙手一左一右地支撐在她身側,把她圈製在有限的空間內,然後俯身,俊臉湊近她:“喬桑榆,我又得罪你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淡,唿吸溫溫熱熱地噴灑在她的頰邊,和她紊亂的氣息糾纏。


    空氣中,不禁多了層曖\\昧的味道。


    喬桑榆的身體不由緊繃,僵硬著搖了搖頭:“沒有。我……”


    她試圖解釋,卻被祁漠搶了先——


    “那是你想得罪我了?”他氣定神閑地反問,聲音低沉了幾分。喬桑榆錯愕地抬頭,四目相對之際,便看到他深眸中透射而出的明顯威脅……


    很危險。


    她連忙搖頭,倉惶著想要否認,祁漠卻先退後一步,啞然失笑。


    他的大掌按上她的肩膀,不輕不重地揉了揉:“你自己想想,你能住這裏麽?”他頓了頓,淡淡繼續,“昨晚溜進來的是你朋友,今天會溜進來的就不一定是朋友了……你還想住這裏?”


    喬桑榆怔了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提醒。


    她的確不能留在這裏。


    連小井都知道她在這裏住院,那母親、蔣家……肯定都知道!如果他們突然過來,要帶她迴去治療怎麽辦?又如果還有其他人找過來,又要怎麽辦?


    醫院的私\\密\\性很差!


    她突然就明白了祁漠為何今天一早就來接她出院,後續寧願讓家庭醫生跟進……他的確比她想得周到!可她卻始終在這裏想一些有的沒的……


    抿了抿唇,縱使心中有無數尷尬,喬桑榆終於也隻能淡淡地迴:“不住這裏。”


    說話的下一秒,她隻覺得身體一輕,自己已被祁漠抱了起來。他有意避開她的傷口,並沒有因此壓到她,而喬桑榆卻不由驚唿一聲,緊張地按住紗布的位置。


    她怕傷口裂開。


    祁漠不耐地蹙了蹙眉:“不想摔就摟著我脖子!”


    ***


    “祁少!”下屬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祁漠抱著喬桑榆要離開的模樣。


    下屬怔了怔,剛想說可以借醫院的輪椅,卻被祁漠打斷。他還抱著喬桑榆,麵色疏淡地交代:“把她的鞋拿上,出院手續辦完,其他的東西就不要了。”


    昨天的那堆“住院用品”,都沒必要帶上,家裏有更好的。


    “是!”下屬應聲,用袋子裝了她那雙高跟鞋,然後快步跑去辦出院手續。


    而祁漠卻反而在病房裏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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