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陸天凡已經退讓了。


    這就是陸千麒達到的目的。


    “我沒有去為木香張羅那些,是因為她已經忘記過去的事情,我不在乎,她也不在乎,所以才沒有去管。”陸天凡見陸千麒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自己跟著笑了笑,“年紀大了,已經不是你們這種衝勁滿天下的年歲,守成才是我們現在的目標,開拓才是你們這些人的走向。我們的心態不同決定了做事的不同。但是,我既然已經答應你,會護著黎黎,肯定會做到。”


    “那就好。”陸千麒淡淡的抬眸,“我要的也就是這句話。”


    “掌印,今晚我會讓人送到你家。”陸天凡端茶送客,和陸千麒說話實在是太心累,“你去把黎黎叫來。”


    陸千麒點頭起身,走了下樓。


    蘇黎被陸千麒喊上去的時候還有點發懵,而且陸千麒還讓她帶著施仁。


    這感覺就跟當時老爺子輪流喊人去說話似的。


    陸千麒下了樓,略有點舒坦的深吸口氣,俗話說的話,拿了手軟吃了嘴軟,他一邊拿了不易買到的大紅袍,一邊又要了陸天凡各種承諾,還真是有點乏。


    於是他端起陸元鋒麵前的茶壺,給自己好好的倒了杯鐵觀音,舒坦的喝了一杯。


    陸元鋒睨著陸千麒,總覺著以前和這個人幾次交鋒,都還是看不透他的行動。


    前些日子陸千麒提醒他注意李和玉這些人的動靜,讓他們保護好老爺子,他走後,才出了一身的汗。


    如果老爺子真出了點什麽差錯,恐怕陸元鋒也是難辭其咎。


    但他是絕對不會想到,家裏頭有人要對老爺子動手。


    “千麒,你和我實話說了,對李和玉,你不會一點想法也沒有吧?”陸元鋒索性直接問了。


    陸千麒抬眼,“老爺子自己要動手收拾,你還問我做什麽?”


    “我隻是覺著……”陸元鋒猶豫了下,“李和玉伺候老爺子也有些年頭了,老爺子現在歲數又大,難免會有偏心的時候,你讓他時時刻刻都保持著那份子清醒,很難。”


    “我曉得。靜觀其變。”陸千麒並沒有馬上和陸元鋒交底,他現在心裏頭有譜,但沒打算大肆宣揚,依著陸天凡和陸元鋒那性格,未必會覺著他的行徑光明磊落。


    可與虎謀皮,光明磊落未必是最好的行事準則。


    陸千麒放下茶盞,又說起陸元鋒的婚事給他添堵,“說起來,那個周桐到現在和你關係還處不好?處不好的話你們怎麽結婚,你以後的日子還想不想好好過。”


    “不是處不好。”陸元鋒被說了個囫圇臉紅,“周桐從小就是嬌生慣養,性格飛揚跋扈的,誰都看不上眼,可能也覺著我配不上她吧。”


    “你配不上她?”陸千麒眉眼微微一斜,目光已是落在陸元鋒那高大英挺的身板上,不覺暗暗失笑,周桐如果覺著陸元鋒配不上她,那她可真把自己當成個公主了。


    以前陸千麒如果聽見這樁事,少不得還會恥笑下陸元鋒,誰讓他和他都看中了蘇黎。


    但他現在絕對不會這樣想,陸元鋒是蘇黎的雙胞胎哥哥,他有事情,陸千麒也不會坐視不管。


    正說著,二人忽然間聽見樓上傳來一陣哭聲,陸元鋒愣了下問:“這是怎麽了?”


    陸千麒原本還想上樓,可猶豫了下他停住,搖頭說:“沒事。父女之間的私話,我就不上去攙和了。”


    陸元鋒似有所思的看了眼陸千麒,忽然間覺著高看了這個男人幾分。


    他一向欣賞有責任感的男人,陸千麒卻在這方麵,做的非常到位。


    迴去的路上,蘇黎的眼睛一直都紅紅的,鼻子抽抽著很是傷感,施仁坐在她前頭,還一直在勸媽媽,“媽媽不哭,施仁心痛。”


    蘇黎抹著眼淚,搖著頭說:“媽媽沒哭,媽媽是高興的……”


    她怎麽都不會想到,不過是兩天之間,自己的母親出現了,父親也出現了。


    原來她的父親居然是陸天凡。


    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陸天凡告訴了她很多事情,包括請求她的原諒。


    其實打從很早前,陸天凡和陸元鋒就對她百般照顧,打從第一次見到陸天凡,她對陸天凡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感。


    原來很早陸天凡和陸元鋒就知道了她的存在,隻是礙於她當初答應了老爺子的要求,沒有相認而已。


    蘇黎其實一點也不怪陸天凡,尤其在知道他一直沒有娶親,始終在等著木香的時候,就更是沒了怨言。


    隻要幸福就好。


    還有什麽貪求的呢?


    蘇黎鼻子紅紅的看著正在開車的陸千麒,她知道自己說再多的謝謝都沒有用,這些都是陸千麒為她做的,而她能夠做的,就是用自己所有的溫柔去包容他,以後再也不隨便使小性子了。


    因為她清楚,陸千麒把這件事攤開,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煎熬。


    自己的大哥不再是大哥,自己沒事總調侃兩句的侄子也不再是侄子。


    他跟在她身邊,就變成了女婿和兄弟。


    可他一句怨言也沒有。


    打從這件事開始,蘇黎就越發堅定,自己要想辦法,替陸千麒找到自己的父母。


    哪怕那父母並不是什麽顯赫身世,蘇黎也要當做自己的父母去對待,她要讓陸千麒感覺到家的溫暖,她不想讓他一個人孤單著。


    到了晚上的時候,陸元鋒還真就把裝著掌印的一個方盒子給送了過來,蘇黎抱著那東西研究了好半天,也沒覺著它有多神奇,無非就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的而已。


    迴來之後陸千麒把一些事情簡單的和她交代了下,也就是他決定年後還是去一趟那掌印大會。


    蘇黎洗完澡後一邊坐在床上晾頭發,一邊問在旁邊不知道寫寫畫畫什麽的陸千麒,“那掌印大會,你代表陸家去麽?”


    “為什麽是我?”陸千麒皺了下眉,“你才是陸家人,當然是你。”


    “明麵上不是啊。”蘇黎嘟了下嘴,走下床看陸千麒在紙上隨手畫著一朵墨菊,頗見功底,不覺也坐在旁邊欣賞起來,以前還真沒注意陸千麒有這種造詣,不過想想他跟了陸策學了那麽多年,總該有些能耐的,不覺笑眯眯的說:“我倒是覺著你代表陸家最好,多少年前那個十二歲的少年天才啊。”


    “唔,有首詞叫做傷仲永,你聽過沒?”陸千麒勾畫出一筆後,倒是有閑情逸致和蘇黎聊天。


    蘇黎當然知道,《傷仲永》是北蘇文學家王安石創作的一篇散文。講述了一個華西金溪人名叫“方仲永”的神童因後天父親不讓他學習和被父親當作造錢工具而淪落到一個普通人的故事。


    本來還想辯駁下,倒是突然間又替陸千麒傷感起來。


    他也是有天賦的,隻是因為後來要忙碌陸家的事情,把自己曾經學過的愛過的都拋掉一邊。


    也許曾經陸千麒根本不願意做那些事情,但他沒辦法,陸家總得有人去做。


    蘇黎目光澄澄的說:“不管怎樣,到時候我聽你的安排,你說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信你。”


    蘇黎這樣的說辭換來了陸千麒的微微一笑,他就喜歡她這麽全盤信任的模樣。


    隔了會陸千麒就和蘇黎說起陸元鋒那件事。


    “元鋒大哥啊……”蘇黎剛念叨完,卻又笑了出來,“想不到他真是我哥哥,難怪讓人那麽有親近感。”


    “就算他是你哥哥。”陸千麒琢磨了下,到底還是沒把後一句話說出來,陸元鋒也險些亂倫了一把。


    “周家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有沒有可能退婚?”蘇黎皺著眉頭問。


    “結婚時間都定了,就算要操作退婚也有點難。”陸千麒拿那紫毫筆杆子敲了下蘇黎的頭,“你倒是好,上來就想著幫陸元鋒退婚,如果陸元鋒自己有這心思,他自己都能去做。”


    “可他不是這樣的人啊……”蘇黎蹙著眉頭,腦中都是曾經陸元鋒和自己打交道的狀態,如果明麵上退婚肯定是退不了的,畢竟沒有站得住的理由,可這真要是尋個理由,陸元鋒肯定又不願意做,想來想去,蘇黎都隻能感慨著長歎口氣,“好人不容易做,有時候真是得壞人出馬。”


    “你什麽意思?”陸千麒又敲了蘇黎的頭一下,她撅著嘴倒是沒再多言。


    “元鋒的事情,你要是有心,可以先觀察幾天,我這邊近日還有些其他事情要盯,不可能統統都管的住。”陸千麒雖然被說是個壞人,倒也沒計較,隨口交代了句。


    蘇黎有點奇怪,這剛過完年,還有幾家沒有拜年,陸千麒要盯誰?


    不過很快蘇黎就明白了過來,這天陸千麒又讓她從地下室裏選了件禮物,用禮盒裝好後往陸三家去。


    陸飛揚那邊不鹹不淡的過了場子,這陸紹北和蘇黎陸千麒本身就有芥蒂,陸千麒居然是從地下室裏取了件文玩要送過去。


    陸飛揚平日裏就好這些,陸千麒卻不過是搭了茶葉和筆洗而已,到了陸紹北這裏,東西居然升了級!


    用蘇黎的話說,這叫做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這件東西是蘇黎按陸千麒的意思從地下室挑出來的,荷葉紋蓋香熏香爐,五大名窯產的,擱在現在也能價值個將近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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