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秦戈一筆一畫地抄寫著《金剛經》,此刻,他真想把“如來”寫成“如屎”,《金剛經》全文五千多字,張氏罰他整整抄十遍,在這沒有鍵盤,沒有輕便的圓珠筆的年代,提著一竿狼豪,乍看上去挺威風,可寫兩三個字又得醮一迴墨,要抄五萬字可不比幹一天的活輕鬆。


    這才抄一遍,秦戈手也抽筋了,腰也酸痛了,身體仿佛都被掏空了……


    這世上還有比竇娥還冤的人嗎,有,秦戈感覺自己就是,這次身體沒有被百香樓的姑娘掏空,反而被如來給掏空了,還有比這更冤的嗎?


    或許以後《宋史》上會給他記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秦戈,行六,華亭青龍鎮人,穿越者,******未遂,事敗,母罰抄《金剛經》,身體被如來掏空,卒!享年十四。


    對了,咱總得留個遺囑什麽的吧,嗯,來個拿破侖版的吧:我願躺在塞納河畔……呃,應該是我願躺在鬆江河畔,躺在我如此熱愛的百香樓姑娘的懷抱裏……


    秦戈連遺囑都想好了,但要抄完十遍《金剛經》還遙遙無期。


    被老管家狠狠揍了一頓的秦三兒蹲在一邊有一聲沒一聲地抽泣著,秦戈聽了心更煩,沒好氣地說道:“三兒,等下再哭,你家郎君我這會兒還沒咽氣呢。”


    “嗚嗚……小郎君你就別胡說了,要是被夫人聽到的話,少不得又要挨一頓罰。”


    “靠,不抄了,被打死總比被如來掏空身體強。”秦戈把筆一扔,剛好七姨帶著小青提著一個籃子走進書屋,好巧不巧,秦戈扔出的毛筆剛好點在小青的額頭上,小青嚇得尖叫一聲,籃子都掉地上了。


    看著小青額頭上留下的墨印,秦戈也不禁震驚於自己的神來之筆。一個俏麗的丫頭硬生生被自己弄成了二郎神。


    七姨瞪了他一眼,撿起毛筆問道:“六郎,你把筆扔了,是不是不想抄了?”


    秦戈飛竄上去奪迴筆,說道:“不是,不是,七姨,我一定鞠躬盡瘁,死也抄完。”秦戈迴到桌邊,正襟危坐,再次醮墨疾書,瞧那樣子不禁讓人擊節讚歎:好一個勤奮努力的乖寶寶!


    七姨輕哼一聲,讓小青把籃子拿過來,秦戈以為她是給自己帶吃的,不禁暗喜,這就叫上的政策,下有對策,什麽不抄完十遍金剛經不準吃飯,張氏的政策再嚴厲,也抵不過七姨和四姨娘痛我啊。


    七姨在桌邊坐下後,打開籃子,從裏麵拿出針線,就坐在桌邊做起了針線活。


    嘶!秦戈像吃了針一樣,差點要吐血,七姨哪裏是給他送吃的,分明是來監督他的,沒想到現實這麽殘酷。


    “七姨,我餓了。”


    “餓了?餓了就趕緊抄,抄完就可以吃飯了。”


    “不是,這才抄了一遍,還有九遍,加起來四五萬字呢,一時那裏抄得完?還是先吃飯吧。”


    七姨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說道:“這我可幫不了你,夫人說過了,抄不完你就別想吃飯。還有,你別指望四姨娘再給你藏吃的,四姨娘如今被夫人限令不準出屋子一步。所以,你想吃飯,隻有趕緊抄完。”


    “不是吧!”


    “不是嗎?”


    “不是吧!”


    “不是嗎?”


    “七姨,我都快餓死了,你就別跟我繞了,嗚嗚嗚……”


    “你活該!這次你著實太過分了,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偏要學人逛青樓,就該好好治治你。”


    秦戈有些納悶,以前不管他做錯什麽,七姨多數都向著他,在張氏麵前替他說話的;這迴可好,七姨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竟和張氏“狼狽為奸”,迫害起未成年人來了。


    奇怪,這反差咋這麽大呢?


    有七姨娘盯著,秦戈沒法可想,花了一整天時間,抄到吐血,才總算把《金剛經》全文抄上十遍。他剛放下筆,屋外便風雷大作,大雨傾盆般落下,天地一片茫茫。


    秦戈望著屋外的風雨雷電,感歎道:“這真是天怒人怨,天怒人怨啊!”


    七姨沒好氣地說道:“要怨也是怨你,小小年紀不學好。”


    這次七姨的怨氣似乎特別重啊!秦戈若有所悟,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抱怨。


    此時四姨娘提著飯菜,撐著油紙傘,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她顧不得裙子被打濕了一片,一進門就著急地問道:“六郎,餓壞了吧?姨娘給你拿吃的來了,來,快趁熱吃。”


    四姨娘一臉的心疼,不得不說,她對秦戈的疼愛已經到了沒有原則的地步,張氏就不時說她是慈母多敗兒。


    雖然張氏這句話多少有點責備的意思,但四姨娘卻特別愛聽,因為這等於變相地承認她是秦戈的母親了。


    “四姨娘真好。”秦戈早已饑腸轆轆,顧不得多說,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四姨娘一邊幫他倒水,一邊勸道:“六郎慢點吃,別嗆著了。你看你,餓成這樣,唉,以後可要聽話,千萬別再去那種地方了。”


    “姨娘,我聽你的,唔,這菜是姨娘親手做的吧,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點……哎呀,看你累的手都抖了,來,姨娘喂你吧。”


    誰拿毛筆抄五萬字試試,這手不抖那才真是見鬼了。


    四姨娘看在眼裏,心疼不已,不由分說奪過筷子,一口一口的喂起秦戈來。


    七姨忍不住說道:“四姨娘,你再這麽慣著他,真會把他慣壞的。”


    “七姨你看,六郎他累得菜都挾不來了。”四姨娘弱弱地解釋著,生氣七姨會把這事告訴張氏。


    見她這樣,七姨哪裏還能說什麽,隻有苦笑著瞪了秦戈一眼。


    屋外的風雨越下越大,天地間唯餘白茫茫一片,通往秦家的小路上,一輛馬車在風雨艱難前行,馬兒顯得有些急躁,不停地打著響鼻。


    馬車上,春鶯剛剛掀開一點車簾,雨水就直灌而入,她連忙把簾子壓下,嘴裏抱怨道:“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麽突然下麽大的雨呢,哼!凡事一沾上那秦六郎,準沒好的,小娘子,要不咱們還是先迴去吧。”


    潘淩煙臉上也滿是懊惱,“早知道下這麽大的雨,就不來了。”


    黃麗說道:“小娘子,前麵再轉個彎就是秦家了,這麽大的雨,都到這兒了,不要咱們還是先到秦家躲躲雨再說吧。”


    潘淩煙一想也對,便吩咐車夫快點。


    眼看秦家的茅屋已經出現在風雨中,此時急行的馬車一滑,一個輪子滑到了旁邊的水溝裏,車身跟著歪到了一邊,車上的潘淩煙和春鶯、黃麗兩個丫頭嚇得尖叫起來。


    車夫趕緊把馬勒停,下車一看,一邊車輪已經深深的陷入了路邊的溝裏,車子隨時有可能發生側翻,他連忙叫道:“小娘子!小娘子!快下車,車子要翻了!”


    “馬三,你怎麽趕車的?迴去有你好看!娘子,娘子,你沒事吧,快下車,車要翻了……”


    春鶯先下了車,撐起一把油紙傘,風雨太大,傘被吹得晃來晃去,春鶯有點拿不穩,潘大千金聽說車要翻了,顧不得責備車夫,在黃鸝的攙扶下倉皇地爬下馬車。


    “哎呀!”


    一股大風吹來,把春鶯手上的油紙傘給吹得倒向了一邊,瓢潑的大雨頓時直往潘大千金身上灌,一下子就把她淋成了落湯雞。


    “小娘子,對不起,對不起,吹太大了……”


    “你們,一個二個,氣死我了!”潘大千金氣得直跺腳。


    “小娘子,這風雨太大了,咱們先到秦家躲一躲再說。”


    春鶯和黃鸝兩個丫頭,一左一右攙扶著潘大千金,跌跌撞撞地向春家的茅屋奔去,那把油紙傘剛才被吹得反轉向上,已經爛了,根本沒法再用,三個人奔到茅屋前時,身上早已濕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從小嬌生慣養的潘大千金,哪裏受過這樣的苦,這次為了來找秦戈,被淋成了落湯雞,心裏已經夠難受的了。而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她要找的那個人,此刻就坐在屋內,一個美貌的婦人正一口一口的在喂他吃飯,滿是寵愛。


    那一瞬間,潘大千金隻感一股不平之氣直竄上頭,讓她幾乎失去了理智,大喊了一聲:“小賊,你給我滾出來!”


    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極具震撼力,哐啷!四姨娘驚得手一抖,飯碗摔在了地上,秦戈也被驚得嗆了一下,吞到一半的飯粒從鼻孔噴了出來,難受死了。


    秦鶯和黃鸝兩個丫頭見自家小娘子把人家嚇成這樣,不禁麵麵相覷,不知該咋辦才好。猶豫了一下,春鶯伸出手,悄悄扯了扯自家小娘子的褙子。


    “你扯我幹嘛?”潘大千金臉上還是怒火熊熊燃燒。


    “小娘子,你……我們……”春鶯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指指屋內。


    潘大千金這才驚醒過來,自己剛才的激烈反應有點沒道理,那張俏臉唰的一下全紅了,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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