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熏兒專注碗裏的麵條,哪裏顧得上店小二。


    一咕嚕就吃完半碗麵的她抬起頭,尚未咽下口中麵條的何熏兒鼓著腮幫連忙跟將要離開的店小二招唿:“小二,再來碗牛肉麵。”


    “好嘞!客官。”店小二一甩肩上的白帕子,輕笑應承。


    “這小二捧上麵到那位女俠吃完麵,中間不過隔了一小會,麵就吃完了......”坐在麵館一側的嘉措和尚偏頭看向身側的澹台綺琴,“師姐,要換你來吃,可能一個早上都沒吃完吧?”


    澹台綺琴麵色一寒,生怕最討厭他人說她吃東西吃的慢,這光頭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冷冷地瞥了眼嘉措,後者立即噤若寒蟬,乖乖閉上嘴巴。


    店小二招待好何熏兒,來到嘉措這一桌,笑容滿麵道:“兩位師傅,你們的素麵馬上就到。”


    嘉措臉上掛著笑意,迴道:“謝過小二,就是能否在素麵裏加一點點的肉丁?”


    店小二微愣,這身著紫紅袈裟,頗有幾分佛門高僧氣象的和尚居然,居然要吃肉?


    “這...”店小二也摸不著頭腦,按理說顧客為上,當小二的本不該嘴多。但他還是帶幾分勸戒:“小師傅,這佛門高僧吃肉可是要犯忌諱呀。”


    沒等嘉措據以力爭,企圖討幾粒肉丁。嘉措在山上自然是吃素齋,這下了山沒了爛陀山雷音寺那些師門規的束縛還不得敞開肚子嚐嚐。


    澹台綺琴懶得理會這光頭師弟,冷哼“店小二你就盡管放些肉丁就是,看他吃完還修什麽佛。”


    嘉措全然沒把澹台綺琴的話放在心上,笑眯眯地就讓店小二多放些肉丁,他不吃素麵。


    店小二見和尚執意如此,也就不加幹涉,暗道是個怪人,吆喝一聲迴去內廚之中。


    半柱香後,店小二捧來牛肉麵和兩碗素麵。


    店小二手腳利索地把牛肉麵放在何熏兒前,何熏兒眯起眼眸,揚起一笑:“麻煩店小二啦!”


    何熏兒這一笑百媚生,就連店小二都多看幾眼,若不是身後櫃台的掌櫃哼了幾聲,他可真願意和這女子多嘮叨幾句。


    既然掌櫃發話了,店小二也不敢懶惰懈功,轉身走向那光頭和尚一座。他將兩碗素麵放在桌上,指著其中一碗樂嗬道:“小師傅這是你要的加了肉的素麵。”


    嘉措早就餓的肚子發慌了,麵鋪裏人不多,店外又是風雪漂泊,能吃上一碗熱湯麵,就是人間美味。


    嘉措提起筷子,大快朵頤。


    店小二無奈搖搖頭:


    這手持佛珠,在燈火下閃閃發亮的光頭和尚倒是有趣。


    店小二也把另一碗素麵推到一副白紗遮麵的女菩薩身前,恭敬道:“小師傅,請慢用。”


    澹台綺琴頷首致意,大可把一側要吃相沒吃相的嘉措當作空氣便是。


    半掩著的客棧大門讓人從外頭推開,來的是四位兇橫惡煞,打扮像是宗門弟子模樣的壯漢,身後還有一位身材幹瘦,麵容陰翳的老頭。


    客棧木門大開,屋外的刺骨的寒風夾雜幾瓣雪花飛入,還在吃麵的何熏兒抬起頭望了眼這幫人,眉頭微皺,是不喜這些身上的煞氣。


    嘉措和澹台綺琴同樣也望了望這幫人,一樣是麵色不喜。


    還在櫃台上算賬的中年掌櫃見到這些來人,差些魂都要嚇破膽了,連忙從櫃台裏出來,對著五個人,戰戰兢兢道:“野狼幫的各位大老爺今兒怎麽得空光臨小店。”


    “少廢話!”掌櫃口中野狼幫的一位幫眾壯漢,一把握住掌櫃衣領提起,朝他惡狠狠道:“老祖來你們這是給你們麵子,快上些好酒好菜,不然今兒就屠了你們客棧。”說著,他的眼神不忘環顧四周,震懾他人,隻是目光看至何熏兒還有澹台綺琴時,眼神中流露出幾分**。


    中年掌櫃往漢子身後看去,真看到那位身材幹瘦的老人時,心頭猛地一顫,不由得生出對客棧裏幾個小女娃的伶憫之情。碰上這生性好色、以殺人為樂,用人血來養刀的血魔老祖,當是比遇到閻王爺還讓人害怕。


    中年掌櫃哪裏還敢伶憫別人,連忙招唿著早被嚇傻的店小二去後廚給這些爺備好飯菜。


    血魔老祖也看到坐在客棧中的另外兩桌人,目光有意無意地瞄過坐在不遠處一桌上的何熏兒,然後將目光移向一旁的和尚與尼姑。


    老人瞅了瞅嘉措素麵裏的肉丁,咧嘴笑笑,壓著嗓子,聲音尖細:“老魔我行走江湖多年,第一次見到有和尚吃葷食的,莫非是個假和尚?”


    麵對血魔老祖的調侃,嘉措迴之一笑,手持佛珠的他朗聲:“阿彌陀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佛祖不會怪罪的。”


    “哈哈哈哈,好一個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血魔老祖神色癲狂地大笑,手中的那柄血紅的大刀由他舉在手中,甚是駭人。


    愣是嘉措都抬頭盯著那把殺虐極重的血刀,生怕這血魔老祖二話不說就提刀砍來。


    至於澹台綺琴則是心裏厭惡,半句話都不願交談。


    何熏兒吃完碗中麵,提起放在桌上的紅袖,把麵錢的銀兩放在桌上。她仰首望了望,喊了一聲:“小二,來收錢。”


    內廚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客官盡管把銀錢放在桌上即可。”


    何熏兒鄒眉,既然店家這麽說了。


    她提劍沒有半刻停留地走出客棧,令何熏兒意外的是,那些人並沒有跟上來。


    屋外大雪紛飛,何熏兒默默裹緊大衣,在漫天大雪中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緩緩前行。


    等到何熏兒推門離去,客棧裏瞬間安靜不少,就連幾位冒雪而來的不速之客也奇怪的沒有出聲交談。


    野狼幫的眾人麵麵相覷幾眼,血魔老祖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意,喝完客棧招待的一碗黃酒,摔碗起身。


    那位女子,正是他血魔老祖要找的。


    江湖有正派人士,自然亦有邪派人士。這正派宗門就如武當派,少林寺,以正道著稱。邪派人士就像血魔老祖手下的野狼幫,就專門收金銀替人幹些不上台麵的事情。


    江湖就有個發布懸賞殺令刺客組織,凡是取下懸賞令中必殺之人的首級,就能獲取不少傭金。


    不久前就有那組織布下的懸殺令,要殺之人畫像正是和何熏兒的九層相似。


    野狼幫的諸人齊齊出門,心滿意足吃完桌上素麵的嘉措抹了抹嘴,望著離去的人鄒眉道:“好像那位姑娘有麻煩。”


    澹台綺琴並不是傻子,看得出這幫人不懷好意,目標正是那位紅衣少女。


    她放下手中碗筷,眉目緊皺,那位肩抗血刀的魔道中人,本身修為不下二品,甚至還是二品的江湖好手,她不過是剛剛修成金剛境...


    罷了,救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


    澹台綺琴還沒起身,嘉措就已經竄了出去。


    澹台綺琴想要製止也來不及,這師弟,除了經文辯論出眾,哪兒會打架呀!


    漫天飄雪,何熏兒在山間過道前行,總覺得身後有人跟隨。


    果不其然,不知何時出現的血魔老祖堵在道路上。


    何熏兒渾身神經緊繃,目光緊盯著一身煞氣的幹瘦老頭。


    血魔老祖拔出肩上的血色大刀,一刀駐地,陰惻惻地冷笑:“小姑娘,可惜你生的這般國色生香的容顏了,老魔今兒我要借你人頭一用。”


    話音一落,血魔老祖身上氣勢狂湧而出。


    摻雜在寒風中的淩人殺氣直朝何熏兒撲來,何熏兒節節敗退,顯然血魔老祖的功力非何熏兒一人能比。


    “老祖,我們快把她拿下,爽過一番殺掉拿去換黃金百兩。俺們就發了!”野狼幫的一位部眾叫嚷。


    “桀桀桀。”血魔老祖的臉上淫邪之色稍閃而逝,轉瞬間恢複肅穆,冷聲道:“遲疑生變,給我抓住她!”


    自己則是轉過身子,目光凝視道路一側,鼻子嗅嗅。是佛教寺廟中的檀香,莫非是客棧裏的那兩個和尚來插手了?


    邪道中人對正道人士身上的純真之氣最是敏感。


    嗅到檀香的血魔老祖怪笑,笑容殘忍無情。


    一個沒有功力的光頭和尚,一個不敢堪堪入金剛大成的女尼姑,真當他血魔老祖是紙老虎?


    另一邊,野狼幫的四位部眾已經和何熏兒交戰。


    何熏兒那裏見過真正的江湖打打殺殺,在山上安逸練劍。若真與人對敵,經驗頗少的她就讓眾位野狼幫幫眾困住,一時間難分勝負。


    澹台綺琴和嘉措遲遲而來,見到何熏兒已與人對敵,而那位血魔老祖拄刀望向他們,似乎在等待他們。


    “來來來!!”血魔老祖握住手中的血色大刀衝兩人大喊:“是小和尚想來赴死,還是這位蒙麵的女菩薩來送死?要是都不想死,那就留下來給老魔我當媳婦。”


    “老魔我沒嚐過女尼姑是何滋味呢!”血魔老祖言語挑釁,試圖先擾亂澹台綺琴的氣機。


    澹台綺琴不喜血魔老祖那般**裸地淫目凝視,大喝一聲:“魔頭!”,身形飄渺,飛身上前。


    嘉措找了個大石頭,躲在身後,靜待觀望,暗中祈禱師姐可千萬要打得過那位血魔老祖。


    不然,不然。


    嘉措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為自己壯膽,苦著臉:“不然,隻能由小僧拚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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