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秋期近,人間月影清。


    夜幕皎月下,籬笆竹院中,水缸裏漣漪點點,水麵上映照的除了月,便隻剩下那薄衫白衣的少年。


    少年神情堅韌,閉目長息,唿吸綿延,竟有幾分道教古籍所描繪的“一唿一吸息息歸根謂胎息”的奇妙異象。


    不遠處的樹梢上,有一襲青衫仗劍守候,青衫少年就是已臨武當月餘的李承祿。而立身於水缸前的則是徐扶蘇。


    李承祿目光緊縮,凝視著下方那位白衣翩翩的少年郎。他和張道靈早早就在旁靜坐觀詳。


    張道靈聳低著頭,若按以往習慣,這小道童唯恐早就神采奕奕地盯著徐扶蘇的變化,隻可惜這武當小道童見夜就睡,死沉死沉的,在怎麽喊都叫不醒的情況下,李承祿也幹脆放棄了。


    隻見水缸前的徐扶蘇似睡非睡,額間眉心隱約呈現紫光。


    徐扶蘇閉眸而動,雙掌張開放在水麵之上,圍繞一處方向順勢畫圓,陰陽交接。此刻徐扶蘇仿佛置身於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境界,心中默念《黃庭經》中的古語。


    “心部之宮蓮含華,下有童子丹元家……臨絕唿之亦登蘇,久久行之飛太霞。”


    “撲通,撲通。”伴隨徐扶蘇一字一語地心讀《黃庭經》,他的心房處的鼓動愈發劇烈,如同雷聲滾滾,雷霆咆哮。


    就連在旁觀望的李承祿都深感驚奇,他的視野中,徐扶蘇所畫圓由大及小,再由小及大,未有觸碰到水麵,卻引起水缸中清水轉旋。


    李承祿忽然記起古籍中有語:心,五行屬火,為陽中陽髒,主血脈,藏神誌,為五髒六腑之大主,與四時之夏相通應。


    反觀徐扶蘇身上的玄妙氣象,李承祿才恍然大悟,徐扶蘇是想用心陽正火之血去破除“鎮”字符所給的極寒極凍。


    徐扶蘇心念同一,絲絲縷縷的心脈之血在他配合已黃庭經與太極陰陽協調的作用下緩慢驅駛心脈之血在奇經八脈中湧動不止,再匯於識海之中以壯灰焰。


    李承祿費勁努力都看不透徐扶蘇識海中的景象,隻能從外能清楚見到徐扶蘇的體表上腥紅與湛藍交替。


    因為徐扶蘇製造的動靜而下玉柱峰奔赴武當山的張道陵和柳清風兩人亦是目瞪口呆。


    倘若有人能見到徐扶蘇識海中的景象,必定會震撼。識海中,覆蓋在萬裏紫海上的冰層讓升騰而起的灰焰瘋狂侵蝕,一點一滴的融化。


    懸掛於空的“鎮”字符金光流溢,散發出陣陣波動,卻始終破不開鍾罩束縛。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原本四散各地的灰焰匯聚成團,形成滔天火海之勢朝萬裏冰川狠狠地砸下,以迅雷之速消融。


    萬裏冰川下,紫氣東來化作的本源紫蟒百丈身軀與灰焰同時撞擊冰川,“鎮”字符上已然出現零碎裂痕。


    外界,武當掌教張道陵神色肅穆,目光始終徘徊在徐扶蘇身上,憂心忡忡道:“世子殿下以心養火雖好,就怕火勢大起,再難撲滅呀。”


    李承祿麵色凝重,轉頭問:“陽氣過重,火勢過高會怎麽樣?”


    柳清風接話,沉聲道:“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爆體身亡,隻不過還不用擔心,世子殿下還有太極沒有使用上。”


    灰焰瘋狂灼燒,燃化的冰層成水與紫海融為一體,一時間紫海浪濤湧動,此起披伏。而灰焰則是衝上識海上空的銘刻有龍虎山符籙的金鍾,在觸碰到刹那,金鍾頃刻溶解露出內裏的“鎮”字符紙。


    霸道的灰焰化為龍形直撲“鎮”字符籙,刹那芳華間,符籙盡毀。灰焰火勢更甚,隱約有要霸占徐扶蘇識海的趨勢。


    隻見紫海之上,一頭百丈紫蟒沃出海麵,向天咆哮。近乎同時間,灰焰匯聚的蒼龍撞想紫氣東來化作的紫蟒。


    在兩頭天地靈物即將撞擊時,情況突變,一縷氣機赫然出現在灰龍紫蟒間,悄然旋轉。


    “以焰為陽,以海為陰,太極陰陽魚。”,緊閉雙眸的徐扶蘇猛然睜眼,雙眼分明顯現一紫一灰。


    徐扶蘇身前的水缸中的清水以高速旋動,在一旁觀望的三人注意到旋動的水圈中出現有一黑一白交相唿應,相鋪相成的景象。


    他虛掌按下,水缸轟然四分五裂,一股強大的氣勁自徐扶蘇為中心向周圍蕩開,愣是天才豔豔的李承祿都不由得為之興奮。


    張道陵與柳清風則是麵麵相覷,心中駭然。


    在徐扶蘇的體內,紫海尚存,隻不過多出了一方含有陰陽兩極的圓盤。


    在眾人看來,徐扶蘇的眉心如棗印豎眸,先紅再紫,白袍頃刻爆裂開來。


    而徐扶蘇的氣息也是節節攀升,古銅色的皮膚上包裹著一層金膜。


    武夫金身境,道門金丹境,皆晉升。


    流露一身強橫氣息的徐扶蘇站在早已狼藉一片的竹院中央,他眯起鳳眸看向李承祿輕笑,伸出手朝李承祿微勾。


    他欲要問拳李承祿,“李兄跟我說過,你自握劍伊始就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巧了,我自練拳起的那一天,我也覺得我是天下第一。”


    徐扶蘇側頭淡笑:“搭一手?”


    李承祿坦然自若,縱身躍下樹梢,走馬如飛,直至徐扶蘇身前。


    隻見李承祿突然間擲劍於空,黑劍電光下射,他手握劍鞘,黑劍穩穩落在劍鞘中。


    李承祿將劍橫在身前,劍眉微挑,笑語:“徐兄接劍!”


    徐扶蘇自然不願自逞下風,伸出手掌輕輕抵在劍尖之上。


    李承祿忽然躍至空中,抽出藏於劍鞘中的黑劍,懸空自旋,劍身連帶李承祿周圍形成巨大龍卷。


    持劍少年輕聲道:“劍出仙人跪。”


    徐扶蘇蹲伏下身,麵朝黑劍。先是氣沉丹田,再是畫出太極陰陽圓,合掌為拳向上遞出與那一技劍出仙人跪正麵剛上。


    “轟!”


    一時間風塵飛揚,巨烈的波動仍是沒有吵醒熟睡中的張道靈。


    張道陵一臉期待,感歎道:“一代新人換舊人,師弟你覺得他們兩以後在江湖裏成就幾何?”


    柳清風望了眼那竹院中以拳抵劍的徐扶蘇,和劍意淩然有衝天之勢的李承祿,從容笑道:“此後百年江湖,世子和這位李承祿,穩坐天下前三甲,隻不過能不能敵得過宋長生,還該另當別論。”


    天驕之戰,以平局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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