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北至,日長之至,日影短至,故曰夏至。至者,極也。”,武當山山上一處寧靜素雅的小竹屋裏傳來琅琅讀書聲。走近處看,房中的床榻上一位英氣公子哥側臥而坐,不遠處是位小道童捧著手中名為《恪遵憲度抄本》的書籍朗讀。


    不言而喻,這俊俏公子哥就是已來武當一月有餘的徐扶蘇,而小道童則是武當掌教的閉門弟子張道靈。徐扶蘇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細聽張道靈讀書。


    一炷香後,小道童完完整整地把書讀完了,徐扶蘇才睜開眸子瞅向窗外。窗外鳥聲輕鳴,日近三竿。徐扶蘇伸了個懶腰,想要下床了,張道靈立馬把他的輪椅移來。徐扶蘇整理自己的衣裳,隨意地抹了抹眼角,坐在輪椅上就開始發呆。


    自徐扶蘇上山就見到那七十二峰朝大頂,風雲變幻,更有那驚世駭俗的一劍輕鳴,三尺青鋒的劍仙風采。


    看得徐扶蘇是心癢癢,從未見過劍仙風采的世子殿下對那位出劍的神仙高人是羨慕好奇。隻不過等徐扶蘇上了山,想一睹這位出劍風鳴的劍仙,卻碰了一鼻子灰。人家不願見他,這讓世子那時當下襠下都很是憂慮呀。莫非是無意間得罪了這位道門神仙?徐扶蘇百思不得其解,幹脆就不想了,直接了當的在老掌教張道陵安排下的住所住了個十天半月。


    至於小道童張道靈自然就是來解世子煩悶,做徐扶蘇陪讀的了。北梁王從玲瓏山拖人帶了許多武學典籍來給兒子練舞修行用。徐扶蘇全部一口氣都搬到了自己房裏,即便是有武當山道人幫忙挪動,也是廢了不少勁。


    思慮於此,徐扶蘇頭大如鬥,掃視過房中一角的兩箱典籍,苦不堪言。北梁王除了將一些王府中珍藏的武學秘籍搬來,亦有一些為了感謝道門武當而搜羅來種類繁多,五花八門的典籍。而張道靈讀的《恪遵憲度抄本》就是其中之一。


    徐扶蘇滿打滿算,估摸著在武當過完年就下山,而張道陵也信誓旦旦的保證能在世子下武當前治好腿。


    他偏頭看向張道靈,後者在打哈欠,睡眼朦朧,估摸是昨夜沒睡好又困了。少年輕笑,自己移動輪椅走出門,山中靈氣豐沛,吸入肺腑中倒有清醒醒神的奇效。


    張道靈緊隨世子身後跑出小屋,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少年轉頭望向他,麵露疑惑:“道靈,怎麽了?”


    小道童脆生生道:“柳師叔要見你,就在真武大殿。”


    “嘿,總算肯見我了。”徐扶蘇調笑,伸手從張道靈帶到茅屋的籃子裏拿出一個素包子,張嘴就開啃。


    不過引起徐扶蘇注意的是,籃子裏麵似乎有些獸毛?,他隨意地將包子塞在嘴裏,撚起那幾根黑白相間的獸毛,徐扶蘇眯起鳳眼瞄向小道童,“這武當小廚房也有山裏野獸出沒?”


    張道靈疾步跑到徐扶蘇跟前,一把抓過他手中的獸毛,挺起胸膛,理不直氣不壯地支支吾吾道:“沒......沒有。”


    徐扶蘇瞧著張道靈臉都憋紅了,那肯定有古怪。他順勢摟住張道靈的肩膀,一邊咀嚼著包子,另一邊賊兮兮地威脅道:“我又不怪你,怕啥。”


    張道靈半信半疑地瞥了徐扶蘇一眼,“真的?”


    “真的,我不告訴老掌教。”徐扶蘇應承道。


    “那我過幾天帶你去看大竹。”張道靈嘟著嘴迴答,同樣撿起一個包子,啃了一口繼續道:“柳師叔還等你,快去吧。”


    徐扶蘇慢騰騰地吃完最後一口,拍拍手掌,“行,你跟我去還是我自己。”


    “我跟你吧。”張道靈起身,撫過道袍袍子,“我得去殿上讀道文練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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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扶蘇和張道靈兩人齊齊出了茅屋,屋子裏武當山山頂不遠,也無陡峭地勢。張道靈見到了那位靜靜矗立在金殿前的道人,小步跑去,笑喊:“柳師叔。”


    徐扶蘇於不遠處停下,注視著背靠他的道人。


    張道靈口中的柳師叔緩緩轉過身來,柳清風撫摸張道靈的小腦袋,笑道:“去大殿和掌教師兄修行吧。”


    張道靈眯眼彎彎如勾,點頭搗蒜,樂嗬嗬地直入大殿中......


    徐扶蘇認真地打量著麵前的道人,道人似乎有眼疾,一條繃帶捆綁環繞在麵容之上,一身武當灰色道袍,長發披肩,容顏俊美,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給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再加上身上那骨子裏的灑脫,真應了張道靈給他說過這師叔人隨柳,飄逸寧遠。


    柳清風,徐扶蘇在腦海裏呈現出道人的名字,對後者抱拳微笑:“扶蘇見過柳道長。”


    “客氣了世子殿下,說來我也算你師叔。”柳清風手握劍鞘朝他走來,等到了徐扶蘇身邊才停下。


    “哦?道長何解?”徐扶蘇見柳清風雖然目盲卻行路卻沒有絲毫困難,心中好奇但沒有說出來,倒是詢問柳清風的意思是何意。


    “哈哈哈哈,我見世子恐怕不止這一問吧。”柳清風目視前方,坦然笑道。


    隻見柳清風像是迴複了徐扶蘇內心疑問自語道:“眼睛雖看不清了,可心看的更清了。”


    徐扶蘇頷首欽佩道:“道長目盲心不盲,難得難得。”


    “之所以說我也算你師叔,是因為你的師父葉宣與武當有所淵源,是我的師兄。”柳清風為徐扶蘇解惑,娓娓道來:“所以你在長安時遭受龍虎山天師高若乾施法封印紫氣東來,我領命下山去救你,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咱們武當,道法修行比不上天師輩出的龍虎山,我和師兄這一脈沒什麽優點,唯獨護犢子。”柳清風灑脫長笑:“天下誰敢讓你死,就得先過了我柳清風!”


    “此前沒有著急見你,是因為時機不夠。等你上了武當,我也沒見你,是因為貧道算了算日子,今日宜解簽,宜見。”


    說著,柳清風一本正經地掐指心算,朝他笑語。


    徐扶蘇自然不懂這些神神叨叨的,不過救人一命,造人浮屠。因此也對武當的印象親近了幾分。


    柳清風轉身看向前方那座銅鑄鎏金大殿,徐扶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座銅鑄鎏金大殿建於驪陽先帝趙括洪武十四年,殿內棟梁和藻井上銘刻著精細的花紋圖案,恢弘氣派,大氣磅礴。


    柳清風淺笑:“今日,你宜見真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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