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初晴迴到辦公室時,腦中緊繃了一個小時的弦終於鬆了下來。隨即,她便像一條被抽去魚骨的魚攤在大班椅上。


    隻有在高度緊繃的情形下,聶初晴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無堅不摧的。一旦放鬆下來,她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頭疼欲裂。


    她抬起蔥白的手指微微地按壓著太陽穴,等頭疼欲裂的症狀好些了時,攤開手掌,卻發現上麵布滿了細細的冷汗。


    聶初晴看著手心的冷汗,方覺得這些汗都源於在樓上所見到的顧楓言。


    原來,前日在樓下那恍惚的一瞥竟然不是眼花,往事曆曆在目,聶初晴擰著眉心,仰靠了一陣這才好了些許。


    那個當初狠心離開的男人,迴來了。


    沒有了往日的那些濃烈情感,再見到這個男人,聶初晴除了震驚也就沒有了什麽。隻是作為霍氏代表而出現在紀氏,這一點卻是讓聶初晴意想不到的。


    聶初晴翻動著這次霍氏帶來的資料,作為負責這次珠寶方案的主策劃,聶初晴必須要非常清楚地了解乙方公司,並且從中做出最優方案。


    霍氏,聶初晴並不陌生,或者說這與她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這些卻是她不願承認的。


    霍氏帶來的資料中,其中為了更好地促進兩方合作,對方還帶來了自己人員調動的資料。


    翻到顧楓言那一張時,聶初晴的目光滯在了那裏。


    資料上說,顧楓言在哈佛深造結束後就直接進入霍時,期間一直負責霍氏在海外的相關事項,直至公司上市,便從美國調迴了中國,任亞太地區副總裁一職,地位僅次於霍子曄。


    聶初晴的目光落在亞太地區副總裁一詞上,看著顧楓言那張印在紙麵上也絲毫不礙於他英俊外表的照片,冷冷地笑了。生性敏感多疑的霍紹庭怎會把如此大的權力交予給一個顧楓言,而且他的地位直逼霍子曄。光憑這一點,聶初晴不難想到顧楓言是怎樣在霍紹庭麵前卑躬地討好。


    至於,霍紹庭,大概是老糊塗了罷!他或許不知道顧楓言是有多大的野心,可聶初晴卻是明明白白的清楚。


    把大概資料瀏覽完,聶初晴開始研究霍氏的廣告風格。


    隻看了個開頭,桌前的辦公電話就叮叮地響了起來。


    聶初晴一手翻動著資料,一手接起,隻聽見對方的聲音傳入自己的耳畔,似笑非笑,“你這樣公事公辦,我還有些不習慣。”


    “額...”聶初晴愣了下,遂想起自己冷硬的聲音,似乎是被先前的資料所帶動,於是便柔了嗓音說,“這不是紀總您希望的嗎?”


    聶初晴的嗓音溫柔地像是能掐出水似的,揉著江南女子的小嬌羞,縱使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她的溫婉。


    紀嶼寒在那邊笑了笑,半開玩笑地說,“我似乎不該放你迴公司。”


    “不該放你也已經放了。”聶初晴聽著紀嶼寒隻對她溫柔的低沉嗓音,心情也愉悅了不少。


    “再說,你不是不愛養閑人嗎?”聶初晴繼續打趣,她尤其記得每每紀嶼寒斥責下麵的人辦事不利總會說一句他向來不愛養閑人的犀利話語,因此也就記在了心上。


    聶初晴的嘴一旦伶俐起來,十個紀嶼寒也不是對手,聽出話語中的打趣紀嶼寒低低地說了句,“你除外。”


    隨即,聶初晴便羞紅了臉,連忙翻動著自己本該翻動的紙張。


    “在工作?”紀嶼寒聽到了從電話那邊傳來的忙碌聲音。


    聶初晴嗯了一聲,細細地看著眼前地資料,很是敬業,“在看霍氏那邊帶來的資料。”


    “人員資料都看完了?”紀嶼寒突然問道。


    聶初晴的手忽然間就那麽抖了一抖,心跳也跟著慢了一拍。像是在隱藏著一種未知的情緒,聶初晴咽了口唾沫,強忍著心中的翻騰,說,“看過了。”


    紀嶼寒長著一雙鷹一般的眼睛,聶初晴深怕他看出自己的異樣,這種情緒不是心虛,更多的是在乎。她一點也不想紀嶼寒因為顧楓言和她多生齟齬。


    電話中的紀嶼寒像是毫不知情的樣子問聶初晴,“你認識顧總?剛看你的反應感覺怪怪的。”


    紀嶼寒這樣問出來讓聶初晴的心咯噔一下,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靜止了,唯有兩人的唿吸靜靜地在電話兩邊穿梭。此時聶初晴心中有兩個小妖精在爭論不休,認識或不認識,各具觀點。


    最後,聶初晴竟然承認了,“顧總是我大學時期同專業的學長。”


    聶初晴隱瞞了兩人曾經的感情糾葛,她不是不想承認,隻是覺得她需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慢慢地告訴他。或許,等這個案子完結之後會好一些,聶初晴心中暗暗地想著,反而忽略了紀嶼寒在電話中的一陣沉默。


    兩人各懷心事,許久,紀嶼寒意味深長地說道,“既然是學長,那麽你們合作就應該更默契些。”


    “嗯,顧總他,的確很優秀。”


    “好了,你去忙吧。我見你會議結束後跑得快就沒來得及和你說,待會顧總會和你仔細討論關於珠寶案的事情。”


    聶初晴公式化地答應著,很快,兩人並未多做甜蜜,而是很快掛掉了電話。


    電話那頭,紀嶼寒看著桌前黑色的小電話若有所思,直到蘇青打斷這才皺起了眉頭。


    “有事?”紀嶼寒此時有些沉悶,見到蘇青打斷也稍有憤怒。


    蘇青抱著文件看著紀嶼寒轉陰的臉色,關切地問道,“您放心顧楓言和聶組長的合作?”


    自從聶初晴重迴紀氏後,蘇青對她的稱唿也就變成了聶組長。


    紀嶼寒擰著眉心,兩根鋒利粗濃的眉毛幾乎結成了一條線。但很快又鬆了下來,紀嶼寒張了薄唇笑道,“你見過放風箏的人嗎?抓得太緊反而會讓風箏線斷掉,不如放任它飛翔,終究隻要風箏線在自己手上,風箏就還是自己的。”


    蘇青思考了會,很快便了然,原來紀嶼寒並不是心有憤怒,而是成竹在胸。


    ......


    掛了電話沒多久,聶初晴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站在門外的助理壓著雀躍的表情故作嚴肅地告訴她顧楓言已經在辦公室門口了。


    聶初晴先是愣了一會,很快打發了想要看熱鬧的助理並讓顧楓言進來。


    “等一下,幫我泡兩杯咖啡進來吧。”助理關門前被聶初晴叫住。


    得到進入許可的顧楓言走進聶初晴的辦公室,站在辦公桌前,看著那張隻能每日浮現在腦海中的臉,一時忘記要說什麽。


    倒是聶初晴一副安然的樣子,對顧楓言伸出一隻手,“顧總請坐。”


    客氣地就像對待一位陌生來客,這樣的態度讓顧楓言從中看見了聶初晴對他的不屑,難道短短的五年內,她就從沒想過自己?


    一抹痛色在顧楓言的眼底炸開,他坐在聶初晴對麵卻是緊張異常,他舔了舔自己略微幹澀的唇角,沉沉地嗓音從喉間溢出,“初晴,好久不見。”


    這句寒暄的話語本該早些說出,隻是先前在樓上時,反倒讓聶初晴占了先機,而她也隻是極其禮貌地向自己伸手問好。而如今,時隔五年,再次見到她的時候,這句問好的話也是拚盡了顧楓言的所有勇氣。


    “好久不見。”聶初晴淡淡迴答,眼中卻是風平浪靜。


    顧楓言的目光貪婪地落在聶初晴身上,毫無遮掩地打量著她,一身成熟的裝扮掩去了昔日的青澀,淡淡的胭脂裝點著她細膩的臉龐,聶初晴嘴角勾起了一道彎,卻是顧楓言陌生的樣子,最後,目光怔怔地落在聶初晴纖細的手指上,一枚簡單而又吸人眼球的戒指打亂了他的眼。


    “你...”顧楓言想起紀嶼寒對她的介紹,未婚妻三個字這一刻在讓他看見聶初晴手中戒指時又有了很好的證明。


    顧楓言嘴唇張了卻未合上,目光久久地落在聶初晴的手指上,其實他從報紙上看過有關紀嶼寒求婚的傳言,但他還是有些不相信,記者總是會誇大其詞,他不信在他苦苦思念她的五年裏,聶初晴會愛上其他的人。他想過聶初晴會生氣地各種狀況,唯獨沒料到眼前。


    聶初晴見顧楓言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指,不自然地用另一隻手蓋住了戒指,眼神落在顧楓言身上淡淡地說,“你看到的就是這樣。”


    顧楓言苦笑著,不情願地說著恭喜的話,“那真要恭喜了。”


    “謝謝。”聶初晴笑著點頭。


    顧楓言是來談合作的,聶初晴拿出資料正準備和他細談。還未張口,就聽見對麵急切的質問。


    “這五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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