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勇閃著精光的眼睛盯著藍天,不懷好意。


    他一個招手,讓藍天附耳,隨後蠕動嘴唇,說了些話。


    藍天聽後,大驚,“你認識她?”


    “我認不認識無所謂,你隻要說你做不做就行。”孫勇肅了語氣,並沒有告知藍天太多。


    “我......”藍天有些遲疑,緊接著耳邊便傳來一聲痛叫!


    翁萍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她的手死死地捂著肚子。就在藍天猶豫不決的時候,一旁的小咯羅狠狠地朝翁萍的肚子踹去。肚子如腸胃交纏般的難受,翁萍麵露痛色,伸出一隻手扯著藍天的褲腳,“天兒,答應她吧,媽媽不想死啊!”


    藍天看了一眼翁萍,隻是把腿悄悄挪開,一臉嫌棄,好像被什麽惡心的東西所觸碰。


    但是又想起這人是她的媽媽,她縱使再恨她也眼睜睜地看著她跳入火坑。


    於是藍天重重地咽了口氣,說,“給我幾天時間考慮。”


    “考慮?”孫勇扯了眼角,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這個鎮定自若的女人,笑了,“要想幾天考慮?我怕你有時間考慮,你這個媽媽就沒有命活了。”


    孫勇連聲威脅,藍天看得出,這個男人眼裏有強烈的恨意,但...


    “人命關天,你總要給我時間考慮吧?”


    孫勇眼珠子沽溜一轉,被人命關天這四個字所蠱,便也答應了,伸出手指,對藍天說,“我隻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之後,要麽還錢,要麽遵從我的計劃你們可以拖延一周再還錢。”


    “好。”


    孫勇和藍天達成共識約定了時間,眾人便也退出了屋子裏。


    一片狼藉,是藍天眼中的景象。藍天在吵鬧聲徹底消失了之後,安靜地從陽台拿出了掃帚,清理著地麵上的垃圾。


    玻璃碎成了小渣,有的滾到了藍天看不清的角落,她粗略地把能清理的碎渣理掉,接著便是椅子桌子等......


    藍天默默地做著輕掃工作,翁萍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站起,蓬頭垢麵,嘴唇輕輕顫動,看著一直悶不吭聲的藍天,似乎有話要說。


    “有什麽話就快說。”藍天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翁萍,自顧自的清理著客廳。


    “天兒,媽——”翁萍理了理額頭上的碎發,腹部的疼痛還在,連抽一口氣也都跟著疼痛。她多想去臥室好好睡一覺,可是藍天是她的搖錢樹,她不能不夠好好把握,要麽拿到錢那麽就是她的死期。


    翁萍捂著腹部,不顧藍天的冷淡,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企圖和她解釋,“天兒,我也是為了咱家,我們需要錢,你不是不知道,我......”


    翁萍說到這,藍天收迴正要邁前的腳步,砰地一聲,掃帚被硬生生地摔在地上,接著,藍天便一個轉身,揪著翁萍的手腕,把她扔在了沙發上。


    藍天居高臨下,她的眼中早已是黑夜一般的絕望,看不到光亮,隻有無窮無盡的痛苦,她開口,語氣淡涼,“好,你給我說說,這些欠款怎麽來的!”


    藍天轉身,從沙發底下揪出若幹份催賬單,每一筆都是不小的數目,總共加起來也有幾十萬之多。


    她把無意間看見的催賬單扔在翁萍的麵前,冷笑,“媽,你可是我的親媽啊,這麽多錢,你就不怕還不完?”


    “我...我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嗎?”翁萍輕聲嘀咕著,極力掩飾著自己的虛心。


    家?藍天冷笑,“家?你說你為了這個家?我倒要問問,你為這個家究竟付出過什麽?”


    翁萍聽見藍天如此放肆,氣也就不打一處來,自從她們來到這s市,吃不飽穿不暖,別人兒女都讓父母穿金戴銀,可她的女兒倒好,讓她過著這麽清貧的日子,害得她整日被鄰裏嘲笑!


    “你爸爸死的早,你想想是誰十月懷胎把你生下。是誰供你吃飯上學的?啊?你說啊!”翁虹騰地一下站起來,衝著藍天一頓怒吼,“我隨你來這s市,這麽多年了,我還是住在這麽個小破屋裏,你知不知道啊,你中學時候的同學都已經給他們爸媽買別墅了!而我現在,也要多虧了你這個好女兒啊!”


    翁萍被怒火衝昏了頭,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怒氣都倒了出來。


    “我沒給你錢,你也不想想是為了什麽?”藍天瞪大雙眼,內心哀怨著為什麽有這樣一個母親,怒氣怨氣讓她失聲怒吼,脖子上還隱約可見爆出的青筋,“我每月把一半的工資都給你了,給你吃給你穿。你呢?你倒好,什麽不幹,學別人賭博!你以為我每次都能像上次那樣替你還錢嗎?”


    “我賭博怎麽了?你不是有錢嗎?要不然那一百萬怎麽來的?要不是那一次,我還真的不知道原來我的女兒還有這麽多私房錢,一百萬哪,我光用手拎著都覺得累,你說,你要是沒錢的話,這錢是哪來的?”


    翁萍來s市沒多久,因為日子枯燥,藍天不能時時陪伴,於是和左鄰右舍經常打打麻將摸摸拍。這些隻是些小娛樂而已,但翁萍卻玩的不亦樂乎,因為她手氣好,每次都能胡牌,接著便是坐等牌搭子掏錢。直到有一天,一個牌搭子向他們炫耀自己的兒子去拉斯維加斯賭城,短短一天就贏了兩千萬。還感歎著,這人呐,有錢沒錢都得要看語氣。兩千萬,不小的數目,這個數字讓翁萍眼前一亮。於是她便向牌搭子詢問這些錢到底怎麽迎來的,牌搭子極力炫耀,便把這些事全倒給了翁萍。而翁萍打牌的運氣向來不差,她身上也有著藍天每個月寄來的生活費,不多,也就兩三萬。她沒有護照也不會英語,所以去拉斯維加斯是不可能的,但是s市卻是有地下賭莊,極其隱蔽,可被翁虹誤打誤撞地進了去。


    贏一次,就會想要投入更多贏得更大的數目,這是每一個賭徒都擁有的心態。他們似乎永遠不懂適可而止。


    翁萍也是如此。


    多次流連賭莊,翁萍不知疲憊,最終她居然欠下了一百萬的欠款。


    無可奈何之下她隻能告訴了藍天,而藍天居然在短短一周之內幫她還清了!


    原來,她的女兒很有錢,這個想法在翁萍腦中開始埋下了種子。


    而這次的五百萬也是因賭錢而欠下的高利貸,本想著數目太多,她要在女兒迴家這一天好好說說,卻沒想到債主上門。


    藍天看著翁萍因為錢財而急紅的雙眼,一顆跳動的心瞬間冰封,原來,她的媽媽一直惦記的隻有錢,很好,哈哈真的很好,“一百萬,嗬嗬,你就是因為這一百萬這麽執迷不悟?”


    “怎麽,你這個做女兒的,有錢還不能給老娘花?”翁萍也瞬間有了底氣,斜了藍天一眼,“這次的錢你一定要給我還上,別說你沒有,我看你身上穿的都是名牌,我就不信你會沒有!”


    翁萍扯了扯藍天的衣服,她在電視上看過,是個國外大牌的冬季最新款,價格在五位數以上,她這個女兒穿得起名牌,怎麽會沒有錢?


    沒有錢?笑話!天大的笑話!


    藍天看著自己的媽媽切切實實地活在自己的臆想症生活當中,一陣悲涼,這真是她的命運嗎?窮極一生都不能擺脫淒慘的命運,工作愛情,她統統不能如意,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你幫不幫?”翁萍扯著嗓子對著藍天吼叫,要是這次真的不再解決的話,那些人是不會放過她的!


    藍天鼻孔一張一縮,可是嘴唇卻再沒有力氣一張一合,因為她知道,她的母親在用親情逼迫她,在用她生命中僅剩下的一種情感逼迫。


    她默默地撿起地上的掃帚,徑直向陽台走去。


    “誒——”翁萍見藍天沒有迴答她的話而是去了陽台,衝著她的背影便急急地叫了一聲。


    帶藍天重新迴到客廳,翁萍卻又換了另一張麵孔,卻令惡心。


    翁萍知道她這個女兒吃軟不吃硬,如果自己偏要和她對著幹的話,遭殃的肯定是自己,於是她立馬揚起笑容,從沙發上起來,對著藍天說,“天兒啊,這次你真的要救救媽媽,你就看在你從小和媽媽相依為命的份兒一定要救救媽媽啊,媽媽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啊?”翁萍的臉上倏地掉下了一行淚,也有越掉越兇的架勢。


    “你說最後一次?”藍天側頭,嘴角繃緊,對翁萍的保證有些不相信。


    翁萍連忙點頭,也豎起了兩個手指對天發誓。


    藍天看著翁萍的真誠樣子,終究是硬不下心腸,站起身,慢慢說道,“好,這五百萬,我幫你還。”話畢,又拿起一旁被扔在地上的包,撣了撣灰塵,又迴頭,“這是這輩子最後一次,這次之後,我再也不會替你還錢!你好自為之吧。”


    翁萍聽見藍天要替她還錢,連連稱好,還一陣保證。


    可是,她不知,此時的藍天的心已被這瓶名叫親情的毒藥腐蝕地麵目全非。


    而就在藍天頭也不迴地離開屋子後,翁萍嘴角牽起了一絲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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