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初晴舉著手機,神色恍惚。


    耳中依舊迴蕩著電話中公式化的女聲:“您好,聶小姐,我是紀氏人力部門,剛剛高層下達指示,由於您前段時間給公司帶來的不良影響,暫且需要您離職。請下午來公司辦理相關手續。”


    “今天幾號?”聶初晴抬眼問同樣在震驚中還未走出來的聶半夏,但願是愚人節。


    聶半夏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聶初晴美好的幻想,“反正不是愚人節。”說罷又開始抱怨,“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又讓你離職了?”從聶初晴口中大概知曉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知道聶初晴和紀嶼寒的爭吵與矛盾,但出乎意料的是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你要不要給未來姐夫打個電話?”聶半夏盯著聶初晴手上一直緊握的手機,泛白的指關節告訴她此刻聶初晴的心情很複雜,需要有人安慰,但是這個人肯定不是她這個妹妹,於是便好心問道。


    打電話?需要嗎?


    聶初晴看著手中的手機,拇指不禁一個巧勁兒按到了鎖屏鍵。屏幕倏地一下就亮了,還是那張牽手照,說不出的溫馨。


    可是現在,這股溫馨隨著這個消息變得有些淡涼,聶初晴不禁在心裏想,這是他授意的嗎?難道這就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


    如果是這樣,聶初晴不敢認同,她需要一個清白,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告訴所有人自己是清白的,而不是這樣灰頭土臉從公司消失。


    可是,盡管這樣,聶初晴還是想去相信紀嶼寒,經過昨天早上發生的衝動事件,她體會到信任的重要。而紀嶼寒就是有著讓她穩穩相信的力量,她不願意在信任和懷疑中徘徊,如果二者非要選一個,那麽她選擇信任,對自己愛人的信任。


    “不用打了,我下午直接去公司。”手機屏由亮轉暗,最終變黑,聶初晴從畫麵上抬頭,微微一笑,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信任他。


    聶半夏看著聶初晴的笑容,總覺得裏麵參雜著苦澀,不免有些擔心,“可是,你不覺得他做的有些過分嗎,你是清白的!”


    聶初晴的表情讓聶半夏想起十幾年前媽媽過世的時候,靈堂上,掛在牆壁正中央無限放大的媽媽的笑,她記得小時候媽媽經常把她抱在懷裏,搖著搖椅,笑著說,“我們夏夏性格最像媽媽了,晴晴的樣子最像媽媽。”這句話一直深深地印在聶半夏的腦海裏,所以在無數個想念媽媽的夜晚,看著姐姐的臉,就覺得看見了媽媽。但是自從媽媽過世後,姐姐便變得沉默寡言,沒有了純粹的快樂,也沒有極致的悲傷,大多數都是令她擔心的強顏歡笑,聶初晴就是一個喜歡把悲傷藏在心裏的人啊。


    聶初晴知道聶半夏在擔心她,起身,走過去抱了抱她,說,“不用擔心我,我相信紀嶼寒做的一切都會有他的道理,試著去相信總比一直懷疑要來的舒暢。”說著便佯作伸懶腰狀,莞爾一笑,“再說,我離職了就能有更多的時間陪陪姨媽和果果啦。”


    聶半夏見聶初晴的釋然,想要開口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無聲的音符,她點了點頭。


    中午,聶初晴在聶半夏家一起用完了午餐後,就起身準備去公司。


    聶半夏想要送她去,但是被拒絕了,“你別折騰了,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吧,我就當散散心了。”


    聶初晴的意有所指讓聶半夏撇撇嘴,無力地坐迴了沙發上。


    ..................


    聶半夏的公寓離公司有一段路程,聶初晴沒有選擇在小區門口攔一輛出租車,而是走了一小段路程後安靜地站在公交站台。


    好久沒有坐公交車了,大概有一兩個月了吧?


    聶初晴具體也數不清楚有幾天,隻知道自從她和紀嶼寒成為鄰居後,每天早上出門都能看見停在外麵的黑色汽車。再後來,她和紀嶼寒關係逐漸明朗化了之後,紀嶼寒更是熱衷於每天自己開車,兩人共同上下班。


    才兩日不見,聶初晴發現自己居然思念成災,如果說顧楓言在她的生命中是一個無法抹去的痕跡,那麽,紀嶼寒的存在則是在這個痕跡上重新塗上了豔麗的色彩,直到把舊日的痕跡完全覆蓋,有時候聶初晴在想,如果有一天顧楓言歸來站在她的麵前,自己會如何,聶初晴給出的答案是一笑置之,而如果有一天紀嶼寒轉身離去,自己又會如何,聶初晴沒有想出答案,因為她知道,她無法想象任何沒有他故事的結局。


    公交車來了,聶初晴選擇了一個臨窗的位置,已是十月下旬,很快就要立冬,臨近冬天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很是溫柔。


    今天氣溫有些低,聶初晴穿著一件蕾絲打底衫,外麵套了一件與帽子紅黑相間的格子風衣,下麵是一條黑色短裙打底,肉色絲襪配以棕色平底短靴,整個人都沾染了深秋的氣息,但是今天的她又和往日有所不同,甚少帶帽子的她今天頭上多了一頂與大衣相配的暗紅色貝雷帽,一頭烏青色長發柔順地披在雙劍,整個人青春洋溢,一點都不像是25歲的女性,而是像個18歲的在校學生。


    聶初晴今日化著淡妝,她承認這是她的一點小心機,妝是在聶半夏家臨時化的,因為想著去公司可以見到兩日未見的那個人,便臨時用化妝品遮住了自己的倦容,化妝時,聶半夏打趣的一句話,油然在耳:女為悅己者容。


    到達終點,聶初晴跳下車。站台距離紀氏還有一小段距離,s市的秋天甚美,通往公司的馬路上都被金燦燦的落葉所覆蓋,踩上去會發出沙沙的聲音,聶初晴一踩一個準,葉子在她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音,連帶著心情都變好了。


    再過一個馬路就是紀氏,聶初晴卻在馬路對麵停住了腳步。


    聶初晴站在馬路的一頭,看著另一頭,是齊悅和一個男人的拉扯。


    這個男人正背對著她,穿著駝色大衣,但依舊身材挺拔,一頭淩厲的短發足以看出這個人的氣勢逼人,隻不過,這個人無論從身形還是背影上看,都有些眼熟。


    聶初晴蹙眉,準備走過去。


    “你怎麽又來了?你不知道這裏不準停車?”齊悅一臉不悅的看著眼前死皮賴臉的無賴。


    無賴無辜攤手,“誰叫你一直不理我,我就隻有親自來找你咯。”他特地加重的親自兩個字來表達自己的誠意。


    齊悅從鼻間冷哼一句,“我又不認識你,理你幹嘛?”這人真奇怪,明知道自己討厭他,還一直像口香糖一樣粘著不放,齊悅又說道,“難道幼兒園老師沒告訴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嗎?”


    “我們是陌生人?”無賴男笑著問了一句。


    正當齊悅要抬聲反駁時,聶初晴站在了無賴男的身後,叫住了她,“齊悅!”


    待聶初晴從無賴男身後走到齊悅旁邊時,才徹底看清楚無賴男的真麵目,不由得一愣,眼底有說不清的情緒,她斂著眸,不願看那張臉,冷冷說道,“我要去公司,一起嗎?”


    “好。”齊悅像是拉住了救命稻草,拉住聶初晴馬上轉身離去。


    “哎——”無賴男明顯沒想到兩個人會馬上離開,在她們身後叫了這麽一句,接著又輕聲的說,“姐......”


    “你和他認識?”待走遠後,聶初晴詢問急匆匆的齊悅,世界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算不上認識,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的在街上遇見一個不要臉的富二代嗎?就是他!有錢了不起呀。”齊悅一臉鄙夷,那個人要多討厭有多討厭,自以為有錢就有了一切,自以為是的富二代!


    聶初晴哦了一聲,齊悅和她說過這麽一件事,隻是她當時沒在意,也沒想到這個富二代居然會是他。


    被齊悅一路拉著走,走到紀氏門口才放慢腳步,聶初晴不由得嘲笑齊悅,老鼠見了貓。


    齊悅啐了口,嫌棄地說道,明明是一鍋鮮湯看就一顆老鼠屎。


    “哎,今天的事,我聽說了,你沒事吧?”富二代的話題打住,齊悅搭在聶初晴的肩上,忍不住問。


    聶初晴搖搖頭,笑了笑,“我要有事早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哪還會這麽淡定?”事實上,聶初晴已經過了不淡定的那段時間。


    齊悅歎了口氣,她聽說了高層做的決定後也給聶初晴打了個電話,電話中聶初晴語氣淡淡,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這才是令人最擔心的。


    “別擔心我了,你應該挺忙的吧。”她看見齊悅手上還提著一個袋子,裏麵應該是放著滿滿的資料,看樣子她是去乙方公司談事情去了。


    “還好還好。”齊悅笑笑,這時電梯門開了,兩人一起進去,卻按了不同樓層,聶初晴解釋道,“我得先去人事部辦理離職。”


    “你真甘心離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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