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因為背叛而變得傷痕累累,經過時間的累積,或許有一天再迴想往事時會覺得那時的歇斯底裏變得有些可笑,但破碎終究是破碎了,就像是一麵鏡子,即使破鏡重圓,中間那一道狹長的裂縫卻再也無法愈合。究竟是為了什麽,要和錢雲雲整個你死我活,這是藍天日益思考的問題。


    但日後,她終究會明白,她和錢雲雲的友誼終究無法迴到過去,她們也無法做到點頭之交,唯有通過彼此傷害來證明在對方心中的存在。


    米白色及膝毛衣,這是某一天藍天和聶初晴在一次逛街中買的朋友裝。因為藍天和聶初晴一樣都是身形嬌小,所以穿著都特別好看。


    聽到錢雲雲冷不丁地提起了這麽件衣服,藍天忽而想起她給紀嶼寒的那份視頻資料中出現的衣服,沒錯,就是這一件米白色及膝毛衣。


    “一件衣服而已,用得著大驚小怪?”藍天皺著眉,語氣已經冷的不能再冷,錢雲雲的步步緊逼,讓她漸漸有些招架不住了。


    “這可不是我大驚小怪,我可是記得有一天你穿著她進了打印室......”錢雲雲一副全然我知的樣子,慢悠悠地說道,“你可是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啊,以前,是我小看了你。”


    錢雲雲從化妝包中拿出一盒女士香煙,兀自抽出一根,點燃,嫋嫋的輕煙從她的口中溢出,待煙霧完全吐出,便又把煙盒朝藍天遞去,“怎麽,不來一根?”


    藍天毫不客氣,抽出一根,卻在錢雲雲遞火的時候把煙折斷扔進了垃圾桶。


    “我就算處心積慮,就算步步為營,也比你錢雲雲好太多。我終究和你不一樣,你沾染過的東西,我不屑半分。就和垃圾桶裏這枚香煙一般。”藍天一字一句說的清晰明白,瓷牙在洗手間晃晃的燈光下發出潔白的光。


    錢雲雲瞧見藍天的動作先是一愣,聞言後便笑了,一手捂著肚子,仿佛要把肚子笑破,“你不屑半分?那你為什麽要誣陷聶初晴抄襲?你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有煙灰掉落在地,錢雲雲從旁拿出紙巾把煙灰擦去,繼續說道,“我承認我當初是背叛過你,但是,你別忘了,那份企劃我也參與設計,我也是設計者。我拿去用怎麽了?可你呢?無才無能,硬生生的把別人的成果化為己有,你就不覺得自己行為惡心嗎?”


    “這都是拜你所賜。”藍天一手撐著盥洗池,一邊數落著錢雲雲的罪狀,“要不是你把我們的策劃占為己有,一人得道,卻唯獨忘了我。你得意的時候還記得我質問你的表情嗎?午夜夢迴的時候就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嗎?從那一天起,你飛黃騰達,坐上了企劃一組組長的位置,而我呢?繼續呆在嘈雜的公共辦公區,永無天日,日複一日地每天端茶送水,每日還要遭受你的組員的白眼,這一切都是你唆使的不是嗎?”


    “是我又怎麽樣?”麵對藍天的質問,錢雲雲沒有絲毫的愧疚,仿佛就在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我做錯了嗎?你自己不懂把握機會,隻知道背後空談所謂的夢想,你敢說你當初的時候拿著兩人的策劃想的不是自己?”


    錢雲雲冷噬一聲,看著藍天一臉心虛的樣子,果然,她想的沒有錯,“而我隻是捷足先登而已,所以我們根本不存在誰抄襲了誰,如果當初是你拿著策劃先上台那麽先登上這個位置的就是你,成功的也是你,如今你也斷斷不會對我說這些話,別忘了,你,沒資格。”


    錢雲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這是藍天從未看見過的,很陌生,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錢雲雲,為了成功不擇手段。


    的確,她說的沒有錯,如果那天是自己率先拿著企劃上台的話,那麽成功的終將會是自己,而錢雲雲就會變成此後的藍天。


    錢雲雲對著鏡子整理著衣服,餘光卻瞟向藍天,那份企劃案是藍天的創意沒有錯,但是,為了創意而拚命的卻是自己,錢雲雲依然記得企劃賽過後自己足足在醫院躺了一周。


    “我想著成功有錯嗎?別忘了,當初你也是踩著我一步步往上爬,如今你站在自己希望的位置上,卻來數落我的努力,你不覺得搞笑嗎?”的確,藍天沒有資格數落錢雲雲,因為她也曾想獨自拿著企劃案成功,隻是丟了先機,而之後對錢雲雲的怨恨,隻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行為求個心安。


    “我承認我嫉妒聶初晴沒錯,憑什麽她能夠順順利利的進入企劃部,在裏麵順風順水,而我?拚了三年五載才坐上現在這個位置,每次看到她無事一身輕的時候,我就會想起自己曾經對著部門的老人端茶送水的模樣,這根本不公平!”藍天眼睛睜的通紅,就好像一個衣著得體卻內心嗜血的怪物。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她的努力,她的善良你看到過嗎?你知道她為什麽和你不一樣嗎?心態!恰恰就是她樂觀的心態!”錢雲雲恨不得一棒子打醒這個冥頑不靈的怪物,“而你呢,你隻是憑空嫉妒別人的才華而抹殺了別人的努力,你隻看到同事間對她和和睦睦,卻沒看到她也曾和你一樣幫同事端茶送水的樣子。”


    錢雲雲對聶初晴並未所謂的好感,也沒有所謂的厭惡,她隻是站在一個折中的角度看待這個天性純良的女人。


    藍天死死看著錢雲雲,依舊無法對自己所做的事有所悔悟,“就算我嫉妒好了,可是我嫉妒有什麽錯,她現在被我擠下去,那是她時運不濟,那是她活該!”


    “你怎麽還冥頑不靈?”錢雲雲咬牙切齒,“難道你不知道紀總和她的關係?”


    “知道又怎麽樣?紀總隻是一時新鮮而已......況且像聶初晴這種有姿色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時間沒多久她就會被厭棄了。”藍天笑笑,把先前的歇斯底裏隱去,恢複到往日雲淡風輕的樣子,她邁步走向洗手間門口的位置,“對了,紀總說,他會秉公處理。”話畢,踩著恨天高走了出去。


    盥洗池旁,錢雲雲看著閃爍的手機,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冷笑。


    ——————————————————


    聶初晴收拾好一切坐在沙發上等著湯的沸騰。


    閑暇時,聶初晴從書架上拿起張愛玲的《傾城之戀》,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


    當看到這麽一段時,聶初晴淚了眼眶:“範柳原在細雨迷蒙的碼頭上迎接她。他說她的綠色玻璃雨衣像一隻瓶子,又注了一句:‘藥瓶’。她以為他在那裏嘲諷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是醫我的藥’。”


    數個夜晚,紀嶼寒附在聶初晴的耳朵輕輕細說,“是你治愈了我的愛情。”在沒有遇上她之前,自己就是座沒有愛情的沙漠,直到有了她,如久旱甘霖,沙漠裏生出了美麗花,從此治愈了他的愛情。


    而現在,紀嶼寒對聶初晴來說又何嚐不是範柳原口中所說白流蘇是他治愈的存在?


    聶初晴無聊地晃了晃手機,從中午到現在,自從短信發出去之後就像是乘火箭去了外太空,一切失聯,沒有短信迴複,沒有電話,甚至連門鈴聲也未響起。


    聶初晴起身,趿拉著棉拖站定在冒著熱氣的砂鍋麵前,湯已經沸騰許久,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透過撲麵而來的香氣,聶初晴好似看見紀嶼寒在餐桌上喝湯的情形,沒有了清晨的爭吵,隻是靜靜的就這麽喝著湯,唇稍還揚起了好看的弧度,這就是對聶初晴最大的原諒,透過熱氣,她一陣恍惚,甚至忘記帶隔熱手套就去打開砂鍋的蓋子。


    砰的一聲,蓋子從手中滑落,令聶初晴欣喜的是,湯沒事,隻是蓋子重重的砸在了湯鍋口而已。


    湯已被熬的很是濃稠,奶白色的湯汁如牛奶般香醇。


    聶初晴放下勺子,才發現,手指上已被燙了一個水泡。


    十指連心,鑽心的疼痛讓聶初晴立馬把手放到涼水中衝洗,抹上燙傷膏後,聶初晴把火關閉,此時,已經晚上七點半。


    夜色有著最無聲的氣息,一點點渲染著空蕩蕩的屋子,聶初晴獨自靠在沙發上,怔怔地看著手機,仍舊沒有迴複......


    他是不是生氣了?


    聶初晴不得不這樣想,她沒見過紀嶼寒發脾氣,但從別人耳中聽到過,紀嶼寒生氣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你永遠無法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夠氣消。


    點亮屏幕,聶初晴忍不住按下那一串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數字,一陣嘟嘟聲過後,就是繁忙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現在正忙,請稍後再播。


    “在忙?”


    聶初晴還是忍不住編輯了一條文字短信,隻是她沒有說,她煲好了湯在等他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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