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觀賞性和遊覽性而言，精靈領地還不如諾特埃爾。 聚居模式，由精靈王和神殿大祭司引導的精靈們並不存在商業模式，除了作為領導的王和祭祀之外，地位尊卑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雖然說是精靈王，按但精靈的數量看，更像個村長。 這裏有一套非常完善的獵物分配標準，交易僅限於互相需求，以物易物，原始簡單。 如果說有什麽可以作為交易的通行貨幣，大概是臉了吧。 越好看的精靈，越是請求同族的幫助時越不會遭到拒絕。 李明光以前偽裝成精靈的時候，就體驗過那樣的熱情。 對同族與外族的態度存在天壤之別，精靈就是這樣雙標的生物。 作為並不怎麽受歡迎的人類，整片生命森林唯一吸引李明光的地方就是神殿後方，隻有慶典和一批新生兒誕生時才會開放的禁地。 精靈不是胎生也不是卵生，他們是禁地裏巨大樹木上凝結出的果實。 那棵巨木，就是生命古樹，李明光此行的目標之一。 實不相瞞，他現在還缺個法杖不說，手上還沒有拿得出手的材料。 生命古樹那麽大，他趁著精靈們不注意，偷偷溜進去折一小截樹枝應該沒問題。 隻要不讓墨忒知道就行，被墨忒發現的話，祂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提要求的機會。 拿人手短，被發現之後他還怎麽直接跑路！ 他得想個辦法支開墨忒一段時間，至少不能像在諾特埃爾那樣形影不離。 而且不能讓墨忒在生命神殿處理事情，否則祂可能會發現。 墨忒也在思考。 祂是真身降臨，事先降下神諭，讓生命神殿做好了準備，掩蓋了神降時那股極為特殊的波動，又變化成了自己眷者的樣子。 答應送出生命之水，也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降低對方的戒心，好在之後可以順利布下圈套，讓法師落入早就設好的陷阱中。 小位麵承載力有限，真身降臨限製諸多。 李明光身上又有位麵傳送卷軸，發現哪裏不對的話，隨時都有可能會跑掉。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祂卻不可以輕舉妄動。 至少在把這個位麵完全封鎖之前是這樣。 祂希望迴報值得這樣的等待，不想看到任何紕漏。 在此之前，祂不能表現得太過親密，以免在接觸中被發現真身降臨的事實。 兩人一前一後，李明光隻落了墨忒不到三步，還是刻意拉開距離的結果。 盡管心思各異，他們的想法卻都指向同一件事。 ——得想個辦法，在保持距離的前提下，不讓對方起疑心。 “那什麽……”李明光絞盡腦汁，好半天才憋出一個問題，“我住哪？” “雖然我並不介意和你住一起，這算也交易內容之一。” 他咳嗽一聲，算是事先說明，“但想想那些愛戴崇拜你的精靈，還有點怪難為情。” 以精靈對墨忒的崇拜程度，他覺得每和墨忒多待一分鍾，自己被內心紮小人的次數就要多上幾萬次。 被紮小人還是其次，更無所謂怨念這種東西。 李明光才不是因為這些小事就會感到不好意思的人。 他隻是實在想不出什麽更好的借口，幹脆臨時給自己改了人設。 不就是純情少男嘛，他一定可以hold住的！ “你知道，我們其實還沒有到那種關係。”李明光委婉，努力表現出善解人意的一麵，“我還好，你總不能形象崩塌吧。” 在共處一室親密接觸和勉強同意以保證不露餡之間，墨忒艱難選擇了後者。 “……我尊重你的意見。”沉默片刻，祂緩緩開口，“但是，我希望你不是因為想要違約逃跑才這樣要求。” 李明光瞪大了眼，人格仿佛受到了某種侮辱。 “你怎麽憑空汙人清白！” “我從業兩百年，一直都是良心標杆，從不違約！” 能下手他的早下手了，其餘黑吃黑又吃不下的，可不就隻能平等交易了嗎？ 不過李明光還記得自己此刻的人設，努力擠出了一點並不存在的淚花。 少年楚楚可憐，似乎受到了某種天大的屈辱般，身軀微微顫抖，更顯柔弱。 可是他用力過猛了。 墨忒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眉頭輕皺，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隻是你這樣有些……” 祂喜愛李明光，自然不會說對方不好。 隻能期期艾艾，用某種莫名的眼神看著他，希望能用委婉的方式讓他理解。 李明光臉黑了。 這人幾個意思？！瞧不起他的演技嗎？ “你不要看我這個樣子，其實我內心很脆弱的，我甚至還沒成年！” 法師大聲辯駁。 “……可是你之前還說你三百多歲。”陪同在他們身邊，恭敬拉開一段距離的霍普終於忍不住開口。 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李明光惡聲：“這兩者有衝突嗎？” 霍普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被神選作向導，但他一定會努力展示自己，介紹族裏的事務，獲得賞識的！ 但現在他莫名有種有種再說下去就不太妙的預感。 想起自己被燒了一小半的頭發，精靈王子果斷閉上了嘴。 然後，在少年隱含威脅的目光中……他又朝後退了退，把距離拉得更遠些。 生活所迫，力不從心，他實在太難了。 “我是說真的。”威脅完精靈之後，李明光扭頭朝墨忒解釋，“沒騙你，我剛剛隻是有點覺得被冒犯到了。” “我怎麽說也是知名法師嘛……”他聳肩，“被懷疑會生氣很正常，而且還是跑路這麽影響信譽的事。” 要跑路也得等所有的目標都達成了再說。 他心裏默默地補充。 “抱歉，我不知道會讓你難受。”墨忒抿唇，“我隻是不想你離開。” 祂是真的那樣想才會這樣問。 獨占欲是個非常微妙的存在，具體表現為祂可以為了計劃主動疏遠對方一些，但對方卻不能有這樣的念頭。 不管怎麽樣，他已經說過“愛”這個字眼了，既然說出了這個字，就要負責。 李明光樂了，毫無自覺道：“就算你這樣說，和你達成交易之後我得走啊，我還有我自己的事情做，你也不可能一直付報酬購買我的時間。” 他想到包養兩個字，更加樂不可支，“就算你有足夠的資源，也養不起我這種整天折騰弑神武器的法師啊。” “再說，我也不會同意啊，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浪漫，還沒尊嚴。” “金錢雖可貴，尊嚴價更高嘛~” 逃亡慘歸慘，他還是挺喜歡在各種各樣的位麵之間漂泊的，就像個旅行者。 而且比起被墨忒包養這件事，李明光還是覺得自己反過來包養墨忒反而更加可能。 墨忒有兩個神職，對應兩枚神格。祂的兩枚神格都是上位神格，但神職所限，並沒有多少戰鬥力。 李明光自認和墨忒關係還行，算是朋友，到時候給對方提供神格晉升也不是不可以。 人總要有點夢想，說不定他哪天就把光明神幹翻在地，手握無數神格了，成功走上人生巔峰了呢。 墨忒不這樣想。 祂定定看著李明光，溫柔道：“我可以養，你要什麽都可以給你。” 李明光還在走神，怕他沒有聽清，墨忒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我可以養你。” “世間所有的精靈都供奉我，哪怕你索求的東西我並沒有，但隻要我存在，隻要精靈存在，就可以找到，就可以贈予。” 隻要你不離開。 隻要你屬於我。 …… 李明光捂臉，不否認自己剛剛有被撩到，差點陷在那雙如翡翠的眼睛裏。 “你剛剛的話就很立g。” 但終歸還是吐槽欲占了上風，“溫柔男二一般不會有好下場的。” “男二號知道吧？就是那種好事輪不到什麽壞事都碰上，女主男主撐傘打啵，自己隻能看著被雨淋，永遠都屆不到的淒慘老實人。” 碰上虐身虐心誤會係的劇本，有些男二甚至苟不到結局就會掛掉。 ……真的好慘哦。 李明光忍不住帶入墨忒，目光中也多了一絲憐憫：“答應我，以後不要立這種g了好嗎？” 他還貼心解釋了g的意思，“立g就是說，你說出的話、你所有的期望都和會發生的現實相反，很不吉利。” 老實神墨忒被唬住了，“……我現在改口，可以嗎？” “要不然你立個反向g抵消掉？”李明光稍加思索，“比如說全位麵追殺我之類的。” “這樣啊。”墨忒停下腳步，半邊身子快融化在透過枝葉灑下來的陽光裏。 祂衝李明光微笑，眉眼溫柔，“可是我做不到，我無法與你為敵，哪怕隻是某種假設。” “神的話語和諾言等重，這樣的話我不能說。”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