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丁加口在這個古老國度的農村,應該是一件喜慶的大事,但是這個不約而至的小生命卻給青帶來了無奈的尷尬,卻給李家帶來了再次顛覆的劫難,卻給青苦心經營的婚姻帶來了滅頂之災。

    四季輪迴,日月穿梭,時光就像一條永不停息的小河,匆匆地、悄悄地從人們身邊流過。不知不覺中,渡過嚴寒的冬天,走過浪漫的春日、驀然轉身的瞬間,發現季節已經走到春日的末端。

    在飄走的歲月裏,青已經從一個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完全脫落成一個精明強幹的少婦。她謹與持家、精打細算,把小日子操持的紅紅火火,在她精敲細打的算計中,還完了公爹為他們結婚借貸的外賬,那個困頓倉惶的家已經成為曆史,現在雖不富裕,但也衣食無憂、日子寬鬆起來。李父、小姑子李嬌對她尊敬有加,李棋更是言聽計從,她現在是一家人的主心骨。

    哥哥姐姐對她擅作主張草草成家的怨氣,也在時間的流失裏慢慢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緊張地關係慢慢鬆動,漸漸開始了頻繁的來往,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子熱妹,畢竟有血濃於水的親情紐帶關係。

    看似溫馨和睦、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看似幸福美滿、平平淡淡的生活,卻隱匿著難以琢磨的變數,宛如平靜海麵下深處隱藏的不可預測的暗流;宛如核爆炸的原因來自分子的裂變。

    一天,青早早起來做好飯,打發一家人吃好飯,各忙各的去了。她收拾好鍋碗瓢盆,就急急忙忙把家裏人的髒衣服收攏在一起,準備洗衣服,在家休息一天她有忙不完的家務活。拎著一桶水剛走兩步,她突然感到眩暈,接著是翻腸倒胃的難受,一股胃酸頂著嗓門噴湧而出。青跌坐在旁邊的樹墩上,半天才緩過來那股勁,她嘀嘀咕咕念叨自己沒吃什麽不當的東西呀!活見鬼了。嘀咕歸嘀咕,那一堆衣服還是要洗的,起身拎著水就去忙自己的了。誰知道,洗衣服的中間這樣的情況又出現了兩次,她害怕了,邊搭衣服邊掂記著明天上班去醫務室看看去。

    傍晚,忙忙碌碌的一天,青望著自己幹淨、整齊的家舒心地笑了。飯菜已經做好了,小姑子李嬌也放學了,隻等著丈夫李棋幹活迴來就可以吃晚飯了。幾個月宛如流水一樣匆匆而過,李棋在左奔右跑中也沒有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當時的激情也在生活的磨礪中漸漸褪去了原來的顏色。他現在和一幫農民工在城裏打零活,做短工,好好幹也不比上班差多少,就是辛苦點、髒點、累點。人都有一種安於平穩的懶惰思想,李棋慢慢地安於現狀,青也不再逼迫他去找什麽工作。老百姓的思想,也不求什麽大富大貴,隻要豐衣足食,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平平安安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夕陽已經完全墜入地平線下,黑夜慢慢地拉開了帷幕,李棋還是渺無蹤影。青幾次站在家門口翹首遙望,村前的小路上依然沒有出現她熟悉的身影,小姑子李嬌都開始嘰裏咕嚕發牢騷了。青知道她在鄉裏上學很辛苦,中午吃的是早上從家裏帶的幹糧,現在早餓了,也不跟她計較,隻是寬厚地笑了笑。當青再一次在家門口失望而歸之後,就拉著李嬌,喊著李父說:

    “我們先吃吧,李棋估計在外麵趕活,迴來要晚點。”

    “我早就餓了,這個鬼李棋,他迴來你要好好收拾他,知道不。”李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交待嫂子,青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說:

    “快吃飯吧!鬼丫頭。”

    打發李父與李嬌吃過飯,擔心地望著李棋空落落的座位,青怎麽也難以下咽。她有點賭氣地把自己啃了一口的饅頭狠狠的按在盆裏,就把剩下的飯菜扣在鍋裏,這樣李棋迴來飯菜還是熱的。彎腰扣上鍋蓋剛要起身,她再一次受到了胃酸的侵襲,她捂住嘴慌忙跑出去。青蹲在牆邊幹嘔了半天,站起身來想:自己這是怎麽了?一天犯幾次這樣的毛病。轉身準備迴去的她看見暗淡的夜色裏,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往屯子裏走來,“李棋”她突然想起丈夫李棋還沒有迴來,她驚慌失措地迎了上去。

    “李棋,你怎麽了。”青跑到那身影幾步之遠的距離後,確認就是自己的丈夫李棋。

    “你,你,你別管我,知道不。”李棋口舌不清地揮舞著胳膊,一身難聞的酒氣撲鼻而來,青不顧引誘自己開始返胃的熏天酒氣慌忙走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李棋,奮力把他往家裏拖。

    “你,你,你別管我,知道不。”李棋嘟囔著奮力掙紮著。

    “李嬌,李嬌,快出來,你哥喝多了。”臨近家門口已經筋疲力盡的青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拚命地喊叫起來。

    李父與李嬌紛紛從自己的房裏奪門而出,慌忙跑了過來。在三人的奮力拉扯下,終於把李棋拉迴了家,李棋像一頭死豬一樣栽倒在炕上。青終於大喘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坐在炕沿,李嬌氣憤地狠狠踢了李棋的腿兩腳,李父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搖搖頭出去了。

    突然,青又被胃酸頂撞著嗓門,她捂住嘴跑了出去,李嬌驚慌失措的跟著她跑了出來,邊跑邊喊:

    “嫂子,你怎麽了呀!”青擺了擺手蹲在牆角幹嘔起來,李嬌蹲在她身後關切地幫她捶著後背。

    “嫂子,你要緊不,要不要上醫院?”李嬌看青慢慢平靜了,焦急地問道。“沒啥事,就是幹嘔,不是什麽大毛病,我明天上班去廠裏的醫務室看看,你放心吧!”青便站起身來邊拍拍李嬌的肩膀安慰著她。

    青打了盆水,幫李棋擦洗著,心疼地表情遺漏無遺,她心疼自己的男人,知道他辛苦掙錢的艱難與不易。尤其像他這樣出身校園有一技之長,現在卻放下自己的孤傲與一幫農民工混在一起打工,心裏的落差是難免的,喝點小酒發泄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隻要他平安就好。她有氣無力地拉扯著李棋的衣服,幫他脫掉外套,然後拉床被子給他蓋上,把他安頓好。

    青拖著近似乎虛脫的身體,上炕,關燈。黑暗的夜色籠罩了一切,青望著無邊的黑暗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自己雖然身體單薄,但很少生病呀?今天怎麽三番五次地幹嘔呢?李棋,李棋很少喝酒的,今天怎麽喝成這個樣子?她不是不讓他喝酒,男爺們,喝點小酒也很正常,但她反對酗酒,喝酒要根據自己的情況適可而止……

    人世間,天有不測風雲,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

    第二天中午。

    “趙醫生你今天值班呀!我昨天到現在時常幹嘔,你幫我看看吧!”青來到廠醫務室對醫生說。

    “你坐下來,我看看。”

    檢查舌苔,號脈,趙醫生仔細幫青檢查一遍,有點疑惑地問:“姑娘你最近都做什麽了呀?”

    “沒有呀!上班,迴家,就這些事呀!”青坦率地說。

    “姑娘,你懷孕了,你不知道嗎?”趙醫生詭秘地說,她哪裏知道青結婚了呀!還認為青是個大姑娘呢!

    “啊!…”青張大嘴巴驚叫著,霎時羞紅了臉龐,轉身跑了出去。丟死人了,自己年輕不懂,這下可慘了,廠裏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結婚了,說不定私下裏怎麽議論呢?青邊跑邊想委屈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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