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象一杯濃香四溢的茶。從沏茶到品茶,都有著很大的學問,在文學上,人們稱它為茶文化。當你摒棄了浮躁,仔細地琢磨,慢慢地品嚐時,就會品出許多苦中帶甜的美好滋味。

    當然,閑下沒事時蕭也會禁不住地猜測:“青”的真實姓名是什麽?她長得什麽摸樣?多大年齡了?她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呢還是遠在海角天涯?和一個人神交到如此之深的程度,卻又從未謀麵,這種感覺真的很特別,也很縹緲,他需要付出巨大的心力才能抵製住那無邊的虛無感。有時候,他甚至會產生一種不可遏止的衝動,想不顧一切的去見她一麵,哪怕隻是一個稍縱即逝的影子亦可。不過,每一次他都拚足全力剿滅並扼殺掉這個念頭……他明白,時機還不到,隻要那個人在地球上活著,任何的可能性就都是存在的。目前,他隻能通過電腦的鼠標和鍵盤來感觸這個女人脈搏的跳動,這對他來說是唯一也是最佳的選擇。

    在虛擬中構建真實,虛就是真;在死亡中經營生命,死就是生。有時即便她不開口說一句話,但蕭也覺得,他們的心確實是息息相通的。他想到了一句古語: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

    青隻不過是網絡裏一個虛擬的人,也許窮其一生也見不到她,但是蕭還是迷戀上她了。癡迷她,喜歡她,她就真真切切地存在了。真和假,存在和虛無,一切都是相對而言的。如古人所言:真做假時真亦假,假做真時假亦真。

    兩天後,濟水火車站站外,這裏是焦枝鐵路與候月鐵路的交匯處。兩條主幹線的連接處是由兩座特大橋連接溝通的,整個聯接的所有設備被稱為疏解區。在南聯線特大橋梁上一片繁忙的景象,三十多個身穿米黃色工作服的工人都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有條不紊地忙碌著,他們在更換報廢的橋梁步行板。蕭,身穿杏黃色的防護服,肩上挎著對講機,手持紅黃兩麵信號旗與喇叭,在離工地二十米的距離遊走,他擔任著工地的防護員。工地防護員,工作雖然輕巧,但責任卻很重大,他是工地所有人員生命安全的最後一道保障。蕭一邊機警地掃視著前方來車的方向,一邊與對講機裏駐站防護員的聯係著行車動態。

    “候月下行線,暫時沒車。”

    “候月下行線,暫時沒車,工地明白。”

    突然,蕭身上的手機突然傳來一陣悅耳印度舞曲。蕭掏出手機,翻蓋,接通,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在耳畔響起:

    “請問,你是汪蕭嗎?”

    “是,請問,你是哪位?”

    “我姓葛,是《濟水日報》文藝版麵的編輯,你的稿件《品味孤獨》被我們采用了。記得以前你也發表過幾篇散文,文字功底不錯,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呀!”

    “你好!葛老師,我在鐵路係統上班,以前在部隊幹過文書,搬弄文字是自己的愛好!還希望葛老師以後多指教呀!”

    “難怪!文筆如此流暢,以後要多支持我們工作呀!歡迎以後多投稿,我們會擇優錄用的……”

    ……

    蕭眉目之間流動著難以控製的喜悅。稿件被報社采用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份驚喜與激動早已隨著歲月的流失,失去了光彩,但這次卻有著難以逾越的紀念意義。他憧憬著下班迴去後如何與青說這件事,幻想著他們心有靈犀的聊天,這時,肩上的對講機響起來了:

    “候月下行線,暫時沒車。”

    蕭猛然驚醒,自己肩負著幾十條生命的安全保障,這是自己的工作職責,非同兒戲呀!自己這樣心有旁騖,思想不集中會釀成大禍的。此時,許多事故血淋淋的畫麵在他腦海裏翻轉,難言的愧疚讓他的心發緊,發冷。他連忙收斂心神迴答:“候月下行線,暫時沒車,工地明白。”

    “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是好喜歡……”蕭喜形於色地邊哼著小曲邊鎖著摩托車。生,容易;生活,不容易;人活著其實就是一種心情。

    蕭,在樓道鎖好摩托車,來到家門前,從腰上取下鑰匙,開門。女兒還沒有放學,妻子娟也不在家,家裏一片寧靜。蕭摘下頭盔,隨手放在門口的鞋櫃上,車鑰匙和手套放在鞋櫃旁邊櫥閣的第一格裏。多年養成的習慣,他的東西都擺放在雷打不動的固定位置,不論什麽時候都不會失急慌忙地亂找。

    蕭換好拖鞋,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開機,上線。

    蕭端著茶海去清洗茶具,守候是一種漫長的煎熬,沒有茶的滋潤,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的。點燃一支菩提淨香,渾厚的香味如炊煙淡淡飄散,讓蕭焦灼激動的心情慢慢趨於平靜。嫻熟地擺弄著茶具,仿佛在做著一件極其細致的工作,雖然隻有蕭自己一個人,依然把茶道演繹的淋漓盡致,一絲不苟。熟練地燙壺、置茶、洗茶、衝沏,端起一盞茶,彌漫氤氳的茶香就陶醉了,在金黃色茶湯的侵潤下,蕭頃刻間就迷離了神誌,渾然不知歸路。

    茶,亦雅亦俗,卻是個人品位的象征。古人品茗論道,煮茶聽琴,為的是在嫋嫋幽香中揣摩世態炎涼,體味人生苦樂。

    北宋詩人蘇軾,十分嗜茶,愛茶之情常見於詩行之中:“仙山靈草濕行雲,洗溫香肌粉末勻。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吹破武林春。要知冰雪心腸好,不是膏油首麵新。戲作小詩君勿笑,從來佳茗似佳人。”因為愛茶,才具有對茶獨特的感受。“沐罷巾冠快晚涼,睡餘齒頰帶茶香”,“春濃睡足午窗明,想見新茶如潑乳”。可以說,蘇軾詠茶,總是那麽繪聲繪色,情趣盎然。 在烹茶這一環節,蘇軾以為“精品厭凡泉”,好茶必須配以好水,因此常常親自到釣石之旁汲取深潭活水。“活水還須活火烹”,所以他用於泡茶的滾水皆由“有焰方熾的炭火”煮沸。對煮水的器具和飲茶用具,蘇軾也很講究。在宜興,他設計了一種提梁式紫砂壺。後人為紀念他,把此種壺式命名為“東坡壺”。“鬆風竹爐,提壺相唿”,即是蘇軾用此壺烹茗獨飲時的生動寫照。

    蕭,從小受外祖父的熏陶,對茶有很深厚的感情。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對茶道日漸沉迷、嗜好。為此,他專程南下廣東到中國貴族茶道的延綿之地,潮州汕頭去探訪,感受那裏濃鬱的茶文化氛圍。在汕頭專門拜會茶藝比賽的亞軍,一個叫媛的女子,並向她悉心求教,在媛的指點下,蕭深得功夫茶的真傳。一向孤傲的蕭,總是遊離在人群之外,睜著一雙冷寞的眼看世事滄桑,紅塵變遷,別人的情緒根本傳遞不到他的中樞。他能低下頭來,師從一個與己年齡相仿的女子,專心學習茶道,可見他的癡迷與執著。

    生活,就象一杯濃香四溢的茶。從沏茶到品茶,都有著很大的學問,在文學上,人們稱它為茶文化。當你摒棄了浮躁,仔細地琢磨,慢慢地品嚐時,就會品出許多苦中帶甜的美好滋味。

    茶對水溫有很高的要求,水溫不同,茶葉的沉浮就不同。溫水沏茶,茶葉輕浮水上,不會散發清香。沸水沏茶,反複幾次,茶葉沉沉浮浮,終會釋放出四季的風韻:既有春的幽靜、夏的熾熱,又有秋的豐盈、冬的清冽。世間芸芸眾生,又何嚐不是沉浮的茶葉呢?那些不經風雨的人,就象溫水沏的茶葉,隻在生活表麵飄浮,根本浸泡不出生命的芳香。而那些吹風沐雨的人,如被沸水衝沏的茶葉,在歲月滄桑裏幾度沉浮,才有那沁人的清香。浮生若茶,我們何嚐不是一撮生命的清茶,命運又何嚐不是一壺溫水或熾熱的沸水呢?茶葉因為沉浮才釋放了深蘊的清香。而生命也隻有遭遇一次次挫折和坎坷,才激發出人生那一脈脈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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