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不可為劍,我……即是劍。


    離子卿的眼中有一縷藍光閃現。


    離子卿站在雲端,身上的劍意正在飛速的流逝。原本化為利劍的飛石樹葉,全都歸於平靜。


    我曾為了一個餿掉的饅頭丟了半條命。


    我曾……


    離子卿覺得自己腦海中出現的那一段段記憶,便是他親身經曆的事實。


    萬物歸始,離子卿的劍道境界不在是處於不朽圓滿了。


    劍意盡散,這是為何?


    難道離子卿將自己不朽圓滿的劍意給舍棄了嗎?這……這怎麽可能呢?


    舍棄不朽圓滿的劍意,不可能!


    世人癡狂,他們真切的看到了離子卿將自己的劍意給廢除了,這種劍意如潮水般退去的感覺,絕對不會出錯。


    劍修之人,紛紛表示惋惜,內心哀嚎不斷。這可是不朽圓滿的劍道境界啊!離子卿居然將一身劍道廢除了,那麽他辛辛苦苦修行劍道,為的又是什麽呢?


    不朽圓滿的劍意,多少人窮盡一生都觸摸不到的境界,卻被離子卿視如無物,毫不珍惜。


    某地虛空,劍尊獨孤殤自然也注意著此地的情況,施展神通觀望。


    萬物不可為劍,原來你早已領悟到了這個境界嗎?當初的你,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嗎?


    獨孤殤想起了初次與離子卿見麵的時候,失神了。


    能夠領悟到這個層次,以及真正踏入到這個境界,不是一個概念。領悟歸領悟,真正想要做到,萬般困難。


    獨孤殤當年以自身為劍,塑造劍體,便是這種境界層次。後來與南宮大帝一戰,獨孤殤的劍體被毀,現如今重走劍道,不知具體如何。


    嗡——


    雲端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畫麵。


    一個與世無爭的偏僻村落,小男孩放著一頭老黑牛,雙眼清澈。


    一般人看不出其中蘊含的道,唯有到了某種層次的絕世大能,方能看出一些乾坤。


    返璞歸真,一舉一動皆是道韻。


    望著雲端出現的畫麵,看著畫麵中的放牛娃,一尊得道有成的劍仙驚歎道。


    畫麵碎片,又變成了一個乞討的小乞丐,一臉慘兮兮的模樣。


    為了一個餿掉的包子饅頭,小乞丐與人打架,全身都是傷。小乞丐隻想努力的活下去,吃過樹葉,啃過樹根。


    為何我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雲端顯化的虛幻之影,是離子卿嗎?


    這一切都是因為離子卿而顯化出來的景象,一雙雙眼睛全都眺望了過來。


    這一刻,即使是大帝層次的人物都偷偷的探出了一縷神念。


    離子卿一步步的朝前走去,他的修為境界隨風而散,變成凡塵俗世中的一個普通人。但是,離子卿卻能夠淩立於雲端,每一步落下都會蘊含莫大的道意。


    蹉跎一生,今日方知夢一場。


    離子卿笑了。


    自離子卿踏入中州以來,還是第一次真正的露出了笑顏。


    他負手而立,俯瞰芸芸眾生,宛如人間帝皇。


    黑色的長衫隨著清風微微的飄動著,離子卿仿佛已經超脫了塵世,不在這芸芸大世中了。這種境界極為的玄妙,饒是獨孤殤也看不明白了。


    這是……紅塵道意。


    帝路,死亡深淵的淵主一直注視著離子卿的動向,發現了離子卿四周的虛空隱隱出現了一絲不尋常的道意痕跡。


    玉柳山,柳長生修行紅塵道法,他最能夠明白離子卿現在所處的狀態,神色大變:紅塵合道?不,又不全是。


    昔年墨依白就是走上了這一條路,一直沉淪於紅塵之中,舍棄掉了當時的一切。


    以柳長生的天賦,難道走不到墨依白的這個層次嗎?


    墨依白見過無數妖孽,曾讚譽過柳長生一句:萬古無雙。


    由此可見,柳長生究竟有多麽的妖孽了。


    柳長生沒有走到紅塵道的最後麵,因為他不願沉淪於紅塵,更不想放棄自己所擁有的東西。他做不到向墨依白那樣無情。


    等等,離子卿的身上出現了紅塵道意,那麽也就是說……柳長生隱隱猜到了什麽,欲言又止,看向離子卿的眼神逐漸發生了轉變。


    離子卿好似看到了一柄三尺青峰,忽隱忽現。


    從那模糊的青鋒之上,離子卿觸摸到了一絲遠超不朽的劍意。他望著遠方,原本空洞且迷惘的眼神逐漸恢複到了清明,低眉思考,然後忽然轉頭看向了已經抵達此處的獨孤殤:獨孤兄,飲一杯濁酒,如何?


    獨孤殤的腦子微微一懵,這種口氣,甚是熟悉。


    難道……


    獨孤殤凝視著離子卿,想到了某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良久,獨孤殤道出一字。


    多年未嚐百花釀了,有點兒嘴饞了。


    離子卿現在的氣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久前的離子卿,處處都透露著殺意,鋒芒畢露,不讓任何人靠近。


    現在的離子卿,劍氣藏身,如凡塵中的一個普通人。他的一言一語,雖然聽起來很尋常,但是卻蘊含了大道真意。


    哈哈哈……獨孤殤的眼瞳中有星光閃爍,忽而仰頭大笑,確認了某件事情,內心的喜悅無法壓抑:來,痛飲一杯。


    說罷,獨孤殤取出了一壇珍藏多年的百花釀,且拿出了兩個瓊玉酒杯。


    獨孤殤親自倒滿,一杯懸浮於身側,一杯則是落入到了離子卿的麵前。


    敢問諸君,何為道?


    離子卿握著手中的酒杯,掃視了一眼茫茫大地,俯瞰著天下群雄。


    這一句話,引起了無數人的沉思。世人隻知道變強,哪裏會追尋大道本源呢?


    天下劍修者,何止億萬。能悟得劍意者,萬中無一;能一念不朽者,諸天不過萬人;能以三尺之劍平定山河、睥睨天下者,不出十人。


    離子卿舉杯而道,心有所感:但是,真正可以做到一劍鎮壓萬古,隻有一人。


    這一人,便是北宮昕。


    紅塵悟道,終於得見那劍道的本源。


    離子卿將杯中美酒飲盡,與獨孤殤深深的對視了一眼,一步入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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