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麽迴事?不就是那麽迴事嗎?”


    黃老板冷著一張黑臉,在提到這個問題時,就像被抓住了痛腳般,沒有一點好聲氣。


    “行了,反正這一批貨我已經低價處理給你們,至於其他事,你們也不要再多問了。”黃老板擺了擺手,哼一聲道。


    對於如此不配合的黃老板,陳楚雙眼微微一眯,突然間道。


    “天豐外貿公司,黃老板,向你下這一張訂單的是不是天豐外貿公司?”陳楚直接出聲問道。


    黃老板那張黑臉,一下子變得硬梆梆起來,卻是沒有接陳楚的話茬。


    不過,就是看著黃老板那張臉,陳楚終於可以確定一件事。


    和剛才嚴老板一樣,這張訂單也是天豐外貿公司下的。


    “黃老板,我想知道這張訂單天豐外貿是什麽時候下的。”陳楚出聲道。


    “今年七月月未的時候。”黃老板沉默一會兒後,終於張口道。


    “他們這一張訂單,每條褲子的訂價是三十九塊錢,我原本以為這是一張肥單,所以就接下來了。”


    “@3,三十九塊錢?”陳楚輕皺一下眉頭,道:“天豐外貿公司怎麽會把價格定得那麽高?”


    按照陳楚的估算,這樣的麵料和造工,這一批褲子的造價不會超過三十一塊錢。


    以外貿公司那恨不得把訂單價格壓到工廠生產成本的尿性,他們絕對不會把訂單價格下得那麽高才對。


    “我原本也以為我接了一張肥單。”黃老板苦笑一聲,道:“老板,你應該也有看過這一批貨的布料吧?這一批貨布料有咖啡色、深藍色等,這些種類的布料本來在市場上就比較少見。而且,天豐外貿要求使用‘羅紋織法’的布料……據說這是一種新近出現的布料。我也是在中大布匹市場找了二天,才找到這種布料。”


    “羅紋織法?”聽到這個說法後,陳楚和二毛兩人對視一眼。


    “陳老板,我讀書少見識也不多。你也是做工廠的,有沒有聽說過這種羅紋織法的布料?”二毛哈哈一笑,問道。


    “我也沒有聽說布料有這樣一種織法。”陳楚搖了搖頭道。


    如果說,這是一種新出來的織法,那陳楚的前一世應該聽說過才對的。


    “據天豐公司的人說,這是一種小品類的紡織方法。”黃老板搖頭歎氣,道:“這種布料的價格,比普通布料要貴差不多百分之四十……陳老板,聽說你也是做工廠的,我也不瞞你,采購這麽貴的布料生產這一批貨,我們製衣廠一條褲子也賺不了多少錢……”


    陳楚和二毛麵麵相覷,兩人都對這種羅紋織法的布料產生了興致。陳楚向一位收貨員低語幾句後,那位收貨員進入倉庫,很快就拿了幾條褲子樣版出來。


    隨手抽出一條褲子,二毛像恨不得把褲子麵料放在放大鏡下研究一般仔細婆摩。大約半分鍾後,他才抬起頭來,與陳楚對視了一眼。


    “陳老板,這些布料的織法,好像和普通布料織法沒什麽差別啊!?”二毛搖了搖頭,出聲道。


    陳楚點了點頭,很認同二毛的判斷。


    以他十多年的從業經驗,他還真的沒有看出製造這些褲子的布料織法,和其他的布料有什麽根本差別。


    “天豐公司是以什麽理由拒收你手上這批貨的?”陳楚出聲問道。


    “生產質量不過關。”黃老板歎氣道:“這麽多批次的褲子,我們不就是因為有一批次不太符和他們的要求嗎?他們竟然就要拒收這所有的貨物。後來,我和他們溝通過,他們也沒有要迴百分之二十的訂金。”


    陳楚皺一下眉頭,隱隱間似乎想到了什麽。


    “二毛老板,走吧。”陳楚道:“我們先迴嚴老板那邊吧。”


    二毛嗯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


    重新坐迴到副駕位後,二毛看了一眼陳楚的側臉,道:“陳老板,我總覺得那家‘天豐外貿公司’好像不太對路。”


    陳楚點頭認同:“我也是這樣認為,二毛老板,我想逛一下這附近二三條城中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興趣?”


    “陳老板既然有這樣的興趣,我當然樂意奉陪!”二毛笑了一聲,道:“陳老板,你逛這幾條城中村,不會是想親自收購處理貨吧?”


    “不好意思,可能要跟二毛老板你搶生意了。”陳楚先是開了一句話笑,然後,臉上神色變得認真起來。


    “我剛剛收到處理貨的二家工廠,一家僅僅因為逾期四天交貨所以被拒收貨物;另外一家,僅僅因為一小批次貨物有質量也被拒收所有貨物……二毛,我以前經常和外貿公司打交道,知道很多外貿公司其實還是有一定通融的餘地……我們在這附近逛一逛,說不定會發現和天豐外貿公司合作的第三家製衣廠。”


    二毛眉頭一挑,道:“是這個道理,不過,陳老板,說實在話,在這附達‘馬蘭坊’、‘大華村’附近的幾家大製衣廠,我一周前才剛剛跑過,他們手頭上沒有類似的處理貨。”


    陳楚點了點頭,對二毛的話他自然相信。收處理貨的商人一般情況下都是整個區域全部跑下來的,如果其他幾家大製衣廠真的有貨,二毛早就盤下來進而轉手給他了。


    “二毛,你有沒有跑過馬蘭坊和大華村裏麵?”陳楚問道。


    “沒有……”


    “那我們就跑一下這二個城中村裏麵吧。”


    “好吧。”


    將車開到主幹道附近停車場停下,陳楚和二毛鑽進一條寫著‘馬蘭坊’橫額大字的門廊。


    城中村是羊城三教九流聚合之地,在這裏既聚集著羊城地區純正原住民,也聚集著從外地來到羊城打拚的“廣漂”們。


    門廊後麵是一條長長的越走越窄的小巷,剛剛進入處,小巷的道路還可以容得上三輪摩托車通過,但在陳楚視線的盡頭,隻能勉強容二輛摩托車經過。


    小巷內,擺放著各種零部件和黑色車胎的摩托車維修店、由兩塊黑布摭住大門口寫著歪斜“有網上”三個大字的黑網吧、玻璃櫥窗上寫著“五元二肉一菜”“七元三肉一菜”門口處一位大娘正在洗涮著餐具的快餐店……陳楚抬起頭來,剛剛好可以看到在兩邊五六層樓狹逼下形成的一線天。微陰暗的天空從這道線上灑下絲絲柔光,給這裏的陰晦帶來微弱的光明。


    “陳老板,這一條巷子,應該有七八家製衣廠。”二毛出聲道:“二年前有一次收處理貨,我順路逛過這裏。”


    “七八家嗎?”對於這個數字,陳楚倒是沒有感到意外。


    羊城是全國最大的服飾交易中心。而其作為交易中心的基礎,正是珠三角附近強大的服飾生產能力。其中,像上塘鎮這些鎮級工區業占據服飾產能大部分。除此外,散布在羊城各大城中村內的小製造廠、小作坊也占據產能的一小部分。


    服飾行業的最大特點是追求“快速反應”。像城中村的這些小作坊、小製衣廠就有這樣快速反應的能力。一些沒有多少外包工序的款式衣服,這些小作坊甚至隻要一二天時間就能生產出來。


    不過,像馬蘭坊這樣的城中村到底不是專業的工業區,小作坊混雜在城中村中產量也高不到哪裏去。


    進入到小巷大約四十多米,陳楚二人終於來到了第一家小作坊。


    一樓的店麵上,陳楚可以看到五六台縫紉機邊,工人們正操縱著縫紉機趕製衣服。在一位工人的指引下,二毛和陳楚上二樓見到這家小製衣廠的老板。


    “老板,你們家有處理貨嗎?”二毛和那位老板寒暄幾句後,直接出聲道。


    “沒有,我們是幫其他人做代工的。”一位臉容白皙的老板,哈哈聲地道。


    “打擾了。”二毛客氣地提出告別。


    這條小巷一共有八家小作坊。在這八家作坊中,陳楚和二毛一無所獲。


    “陳老板以前應該很少來這樣的地方吧?”在如迷宮的巷道中,年曉一邊笑著和陳楚道,一邊指引陳楚轉入一條僅容三人通過的小巷,很快進入到另外一條主巷。


    在這條巷子裏,一家“沙縣小吃店”對麵,開設在二樓的製衣廠裏,陳楚剛剛進入就有所發現。


    樓梯的轉角處,一位五十多歲一臉皺紋的大媽正在一堆剛剛縫紉好的褲堆邊上,修剪著褲子線頭。


    “咦,陳老板,這些貨物好像和你手上那些非洲貨風格很像啊!”二毛拿起一條褲子抖動起來,出聲道。


    陳楚在看著那條褲子的時候,眉頭刹那皺起來。


    這是一條布料為咖啡底色的褲子,不過,就在咖啡色中間,混合紡織著一些白色花紋。


    “陳老板,這些花紋好像不是繡上去的。”二毛老板細心地摸了一把這些花紋,出聲道。


    “二毛老板,你沒有看錯。這些花紋是在織布的時候混合織上去的。織完布後,再經過特殊的印染,才形成了這樣的布料。”陳楚出聲解釋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頭發微白、穿著白襯衣黑色休閑褲的男子,緩步走到陳楚麵前。


    “老板,這些褲子你們是接那一位訂單的?”陳楚出聲問道。


    “倆位老板好,這批褲子我是接其他工廠的加工訂單。”中年老板笑了一聲,道。


    在陳楚的追問下,這位老板很快就說出了一個地址。


    又是穿過一條一線天小巷,陳楚和二毛兩人,在巷子的盡頭處,終於找到了接這一批貨的廠主。


    這是一家僅在一樓樓麵有七台縫紉機的小工廠,陳楚兩人進入時,工人們正低著頭趕製貨物。


    他們趕製的貨物,正是以那種特殊混織布料為原料生產的。


    “你們要找老板是嗎?”一位四十多歲、身體肥膘的大媽,對著裏麵吼道:“老板,有人找你。”


    一樓樓梯口附近,一輛縫紉機邊上,一位正在縫製衣服、戴著黑色眼鏡的男子緩緩地站了起來。


    “倆位老板,你們找我嗎?”


    陳楚和二毛對視一眼,很明顯沒有想到這位竟然會是這家小作坊的老板。


    麵前的這一位老板,年紀看起來接近六十歲。在歲月的磨洗下,他的臉容已經多了不少皺紋,頭上毛發豎立著已經是一片銀色,在那黑色的老花眼鏡後麵,那雙眼睛略為顯得混濁。


    今天天氣尚好,這位老板就穿著一件長袖白衫,腳下穿著一雙人字拖,整個人顯得簡單甚至隨和。


    “老板,你好,我們倆是收理貨的。”二毛看著那位老板,臉上現出一絲和色,道。


    “處理貨?我這裏是有二十多條處理貨,二位老板要不要看一看?”那位老板身子微微僂著,就要到飲水機邊為陳楚倆人倒水。


    “老板,我們不渴,您不用幫我倒水,坐著就可以了。”二毛臉上堆笑,道。


    陳楊卻是搖了搖頭。


    二十幾條處理貨,二毛還真的看不上。


    在陳楚的記憶中,二毛做處理貨生意,交易金額很多時候都是以五位數打底的,偶爾也會做到六位數,甚至七位數。


    在老者的帶領下,陳楚和二毛進入一間麵積隻有十平米的辦公室。


    “老板,你是什麽時候開這家製衣廠的?”在進入辦公室時,陳楚隨口寒暄道。


    “七年前。”老者嗬嗬笑起來,一臉的隨和:“我以前一直在製衣廠打工。前幾年有了老花眼,年紀也大了,工廠招工都是招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後生仔、後生女,像我們這些老胳膊也沒有人肯要,被工廠辭退以後,隻能賣一輛縫紉車幫附近製衣廠做一些散工,這幾年來,接的活越來越多,就招了幾個工人進來幫忙。”


    陳楚由不得在心裏點了一聲讚,這位老人家能做到這點,已經很不容易了。


    二毛由不得伸出大拇指,道:“老板,你這是老當益壯!”


    老者笑著謙虛地應和一句話。


    陳楚直接問道:“老板,你們外麵正在生產的那一批貨,是怎麽迴事?”


    老者道:“這個啊,這是我在七天前接的一張訂單,怎麽了,這一批貨有什麽問題嗎?”


    陳楚問道:“半個月前的訂單?老板,是誰向你下這張訂單的?你能跟我們說一下嗎?”


    老者笑道:“是一位姓林的老板,據說這一批貨是出口到非洲的……”


    二毛在這個時候看了一眼陳楚。


    你看,這一批貨不是那個什麽天豐外貿公司下的訂單,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


    陳楚看著外麵生產中的工人,臉上現出一絲思索之色。


    “你們手頭上這一批布料,是那位林老板向你們提供的?”陳楚臉色一沉,出聲問道。


    “不是,這批布料是我到中大布匹市場采購的!”老者出聲道。


    “這一批布,你是在哪間布行采購的?”聽到老者的迴答,陳楚臉色越加沉下去。


    這個時候,陳楚似乎已經可以確定什麽。


    “海鴻布行,那一家布行,叫海鴻布行。”老者想了一會兒,答道。


    “二毛,打個電話給黃老板,問問他生產那一批貨的布料,是不是在海鴻布行采購的!”陳楚出聲道。


    “好的。”二毛拿出手機,拔打了一個電話。


    而陳楚也按通了一位采購員的電話。很快地,從那位采購員那邊,陳楚得到了自已想要的那個答複。


    “陳老板,你猜得沒有錯。黃經理的那批布,就是從海鴻布行采購的。”二毛掛掉電話後,驚訝地出聲道。


    “嚴老板生產那一批貨的布料,也是從海鴻布行采購的。”陳楚眼神複雜地看一眼那位老者,臉上隱帶一絲憐憫。


    二毛深吸了一口氣。


    在羊城最大的布行市場中大布行市場,有不知道多少家布料批發商商。但這三張非洲訂單生產用布都是從海鴻布行采購的,這也太巧合了吧?


    “這……倆位老板,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老者看著倆人神色的變化,忍不住出聲問道。


    “老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可能上當受騙了。”陳楚歎一口氣,聲間略帶不忍。


    “上當,受騙?”老者急聲道:“這是怎麽迴事?”


    二毛也抬起頭來,臉上閃過一線疑惑之色。


    “二毛,你做二手貨生意也有八九年了,你有聽過什麽‘羅紋織法’嗎?我剛才和嚴老板聊了幾句,他說收貨方當時也要求他用‘羅紋布’生產這一批貨,後來,他和采購跑了一天中大市場,他想到用普通布料代替‘羅紋布’做成樣品。但是被天豐公司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天豐外貿公司要求一定要用羅紡布。他第二次到中大市場采購布料樣版時,終於發現了海鴻布行,並看到那裏有各式各樣的‘羅紋布’出售。然後,在海鴻布行采購的布料樣品得到天豐外貿公司的許可後,他們以比普通布料貴百分四十的價格,采購了‘羅紋布’生產這一張訂單。”


    “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什麽的羅紋布,哪些所謂的羅紋布就是普通的布料。”陳楚出聲道:“這根本就是天豐外貿公司和海鴻布行聯手設計的一個騙局。”有不知道多少家布料批發商商。但這三張非洲訂單生產用布都是從海鴻布行采購的,這也太巧合了吧?


    “這……倆位老板,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老者看著倆人神色的變化,忍不住出聲問道。


    “老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可能上當受騙了。”陳楚歎一口氣,聲間略帶不忍。


    “上當,受騙?”老者急聲道:“這是怎麽迴事?”


    二毛也抬起頭來,臉上閃過一線疑惑之色。


    “二毛,你做二手貨生意也有八九年了,你有聽過什麽‘羅紋織法’嗎?我剛才和嚴老板聊了幾句,他說收貨方當時也要求他用‘羅紋布’生產這一批貨,後來,他和采購跑了一天中大市場,他想到用普通布料代替‘羅紋布’做成樣品。但是被天豐公司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天豐外貿公司要求一定要用羅紡布。他第二次到中大市場采購布料樣版時,終於發現了海鴻布行,並看到那裏有各式各樣的‘羅紋布’出售。然後,在海鴻布行采購的布料樣品得到天豐外貿公司的許可後,他們以比普通布料貴百分四十的價格,采購了‘羅紋布’生產這一張訂單。”


    “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什麽的羅紋布,哪些所謂的羅紋布就是普通的布料。”陳楚出聲道:“這根本就是天豐外貿公司和海鴻布行聯手設計的一個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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