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灝對元翊拖延著不肯就封的事很是生氣,讓人把他召進宮去。他看元翊病的也不怎麽樣,麵色紅潤肌膚有光,很疑心他是裝病,他將元翊狠狠的敲打了一頓,責令他不肯拖延,立刻去就封。然而元翊迴到府中,仍然沒有要出發的跡象。

    當夜病情加重,又是吐血。

    元明姝萬萬沒想到元翊會一病病死。

    四十多歲的人了,幾經宦海沉浮,多少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來了,竟然因為一個就封的命令,一病至死。元明姝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有點渾渾噩噩的,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梁太後許多日子不問世事,聽到這個消息,她揚手給了元明姝一耳光。元明姝撫著臉,心中的痛比臉上更甚一百倍。

    梁太後道:“他要見我,你為什麽攔著不讓他見我?你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麽,全當我不知道嗎?他是你父親!”

    元明姝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要讓元翊見到梁太後,梁太後勢必會阻止元灝,那元灝就再也沒機會親政了,也許梁太後還會一狠心廢了元灝,或者母子翻臉,幹脆殺了自己的親兒子,她既然選擇了幫助元灝,肯定就不能讓元翊再見到梁太後的。

    她本以為讓元翊去封地可以救他一命。

    難道讓他繼續掌政,跟元灝矛盾不可調和,最後鼓動梁太後殺了元灝,成為眾矢之的,兩人一起被殺,死於亂兵之手?

    元明姝強忍了痛楚,被梁太後打了一巴掌,然而她不能傷心,也不能因此軟弱。元明姝強作鎮定,道:“人固然都要死的,母親當節哀順變,我讓信得過的太醫去看過了,太醫說父親這些年身體不好,有嚴重的肺疾,所以才會一急之下突然病重,並非死於意外。”

    梁太後捶床怒道:“所以呢!這就是你的道理!”

    元明姝道:“母親,父親過世我心中也難過,可是……”

    梁太後厲聲打斷道:“沒有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你在幫助一個外人逼死你的親生父親,身為人子做出這種事,你到了黃泉能安嗎?上天也要降罪懲罰你這個不肖之女。”

    元明姝頂著劈頭蓋臉的痛罵,無話辯駁,垂淚跪下,梁太後氣的不想見她,罵道:“不要在我眼前下跪,滾出去!”又急著下床,叫梁靜:“把皇上找來,哀家有話要問他!”

    元明姝含淚勸道:“母後,這事跟皇兄沒幹係的,他並沒有害父親性命,父親是自己病故。”她痛哭流涕的,梁太後看

    不順眼,抓著床邊的手杖照著她背狠狠給了她一下,罵道:“混帳東西,為娘的白疼你一場,滾出去!”

    元明姝被梁太後拿著手杖打出殿外去,元灝匆匆趕來了,看她跪在階前雪地裏隻是哭,連忙攙扶她:“快別跪著了,起來啊,怎麽了?”元明姝泣道:“不要管我了,你去見母後吧。”

    元灝聽到殿內梁太後在痛罵,無暇顧及她,隻得趕進殿去,仍舊是挨了劈頭蓋臉一頓血罵,被梁太後拿手杖打了一頓。

    他怒氣衝衝的出來了,讓人把梁太後看守起來。

    元明姝在殿外跪的裙衫盡失,最後還是自己爬起來了,梁太後正動怒,不肯見她,她隻好出宮去。她坐在馬車上仰了脖子哭,也說不出是委屈還是傷心,這麽多年壓抑的痛苦憋屈全發作出來了,哭的眼睛通紅,怎麽停也停不下來。

    她大半夜出宮,哭的止不住,又碰到巡夜的士兵,一隊人馬齊步奔上來盤問。元明姝自己隻是哭,讓車夫去交涉,然而車夫半天沒交涉清楚,外麵一人伸手揭開了車簾。

    韓儻一手挽著簾,一手提著燈籠,就照見馬車中元明姝那張淚眼朦朧的臉。他有些震驚,心突然控製不住的跳了跳。

    夜色中,燈籠微弱的亮光中,她的臉很美,因為哭泣,梨花帶雨的,透著讓人心疼憐惜的柔弱。她一向是美麗而高貴的,韓儻意外的撞見她隱藏的從未示人的另一麵。

    他心跳的厲害,強壓著鎮定下來,放下車簾,道:“是公主,夜裏行路不安全,臣帶人護送公主迴府吧。”

    他一路不安定,心中在想,她在哭什麽呢?誰欺負她了嗎?為什麽會在這大半夜裏出宮來?他想來想去的有點魔怔了,又想到元明姝討厭他,聽說有幾次他本來可以升官,都是被元明姝給壓下來了,導致他事業一無進展,兩年多就沒升過官。

    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她。

    難得一次碰見她,還是在這樣的夜裏。

    他要不要想辦法討好她一下呢?

    到了高府門外,他很殷勤的揭開車簾去扶元明姝下車,他握到她的手了,冰涼涼的,又細又軟,他心就跟著一蕩。

    元明姝啞聲道:“韓校尉現在任的何職?”

    韓儻道:“臣任的六品中郎將。”

    是個武官,元明姝眼睛含淚,心裏想怎麽自己一直在打壓他,這韓儻還能混個中郎將,是了,他那樣的貴族出身,就算

    自己打壓,在朝廷中謀個職位也不難。這樣不好,迴頭還得想辦法關照他一下,這個壞東西,不能讓他爬太高。

    韓儻不知道元明姝此時的想法,還當自己今晚送了她一程,說不定能博得她一點好感。要知道元明姝是這心思他肯定要氣吐血了,他聽見元明姝說:“韓大人,辛苦了。”心裏還有點高興。

    元明姝剛下車,高昶就匆匆從門內出來扶住她。

    高昶也到現在都沒睡,元明姝進宮去了,他不放心,但他又是無詔不能入宮的,隻能在家裏幹著急。幾個仆人跟隨著,他連忙把元明姝摟進房間,心疼的給她換衣服,叫了水來沐浴。

    匆忙之中,他還是留意到那個韓儻。

    他心中很不喜歡這個人,總覺得他在盯著元明姝,然而心裏這樣想,麵上卻很客氣很感激的向對方道謝,並且招唿韓儻往家裏去坐,天氣太冷,喝杯熱酒暖身。韓儻有些不好意思,推辭說自己在執行公務,改日再登門拜訪。

    高昶看到元明姝哭過了,元明姝小叫喚一下他過癮,可真哭的傷心了他又心疼的很。元明姝下車時已經止了淚,隻在眼睛上還留著一點痕跡,她聲音沙啞道:“我幾個月沒迴來了,你一個人在家,有沒有耐不住寂寞去跟別人睡覺。”高昶也不知道她傷心成這樣還有心思開玩笑,無奈道:“沒有,我哪裏敢。”

    高昶好幾個月沒同元明姝一塊睡覺了,他把元明姝洗幹淨了摟上床,攬在懷裏安慰:“這事不是你的錯,別難過了。”

    元明姝挨了幾下打,白皙柔嫩的皮子上起了許多烏青,高昶將手撫摸著:“皇上下旨除去了長廣王殿下四個兒子的封爵,收迴封邑,人都死了,這樣做有些不厚道,落到朝臣們眼裏,恐怕有刻薄寡恩之嫌,於公於私,你還是去勸一勸吧。”

    元明姝道:“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方才,我聽宮裏傳的信,現在聖旨恐怕已經到了長廣王府上了。”高昶道:“長廣王在朝中這麽多年,頗有威望,很得豪門貴姓的支持,這樣說死就死了,恐怕要得罪人的。”

    元明姝又要心急上火了,高昶按住她:“明天再想辦法進宮吧,這大半夜的,皇上聖旨剛下你就跑進宮去,你這公主府的消息也未免太過靈通了,而且皇上正在怒中,你去了也是火上澆油,說不準還要遷怒於你。”

    元明姝道:“我讓你帶迴家的那件玉帶放在哪了?”

    “你要看嗎?”高昶道:“我收在箱子裏。

    ”

    元明姝要起身去找,高昶道:“你躺著吧,我去給你找來。”

    這件玉帶是元翊讓她轉交給梁太後的,沒想到卻成了遺物。

    元明姝對著這件遺物又傷心了一場,深感人間悲苦世事無常,元翊說不上是好人但也說不上是壞人,說不上是好爹但也說不上是壞爹,幾個月前還精神煥發的,說去就去了。

    下了黃泉也沒臉見他老人家。

    高昶抱著她撫摸:“不要再想了,殿下他身體不好,就算沒有這件事,恐怕也難保長久,怎麽會是你的錯。”

    元明姝道:“我這個做女兒的,從來都不知道他身體不好,這麽多年也鮮少關心他,已經是大不孝,如今更沒臉了。”

    高昶道:“他有妻有子,身邊兒女俱全,就算有病也刻意隱瞞著,不想讓外人知道的,不說你不知道,連太後皇上也不知道。你又不住在王府中,哪能注意到這麽多。”

    元明姝知道他是在開解自己,可還是止不住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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