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伊文鬆開米歇爾的衣襟,將他丟在沙發上,自己也緩緩後退,小腿接觸到長椅的一瞬間,也跟著坐了下去。


    “這勉強算個好消息……我看到的那一切,都意味著宇宙失序的種種變化,並非出自卡羅索之手。”米歇爾雙手抱膝,蜷縮著身子窩在沙發裏,眯起眼睛分析道:


    “也就是說,這條世界線爆發的災難,源自這個世界的某種力量。”


    “你是說,這股力量還能屏蔽卡羅索的感知?”伊文抬起頭,懷疑望著他。。


    “卡羅索不是全盛時期的太初之光,他得收迴所有具象,才能恢複當初那個全知全能的他。”米歇爾抬起頭,目光對上他的眼睛,冷靜的說道:“我想,你最好檢討檢討自己,在這個平行世界,最大的變數和意外都是你。也許,造成整個世界失序的源頭,就是你的某樣遺產!”


    “遺產?你確定自己的用詞沒出問題?”


    吐槽的同時,伊文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重新抬起頭:“你是說,我可能留下某件遺產,它具備顛覆宇宙秩序的能力,還能屏蔽卡羅索的感知!?”


    “是的。”


    米歇爾看著他的眼睛,表情變得無比認真:“就我所知,除了你的機械帝國,在已知宇宙的範圍內,沒有任何勢力或者個體,有能力研究第七階概念級的領域。”


    “有道理……我留下的遺產……”伊文一邊輕輕敲擊腦殼,一邊思索,忽然眼前一亮:“這麽說的話,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什麽!?”米歇爾連忙追問。


    “中子機械原蟲進化的複合體。”伊文從長椅上站起身,眉梢擰緊,凹陷出深邃的紋路:“我所留下的全部遺產中,唯一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隻有它。但是按照我的設計,複合體無論怎麽進化,都不可能進化到這一步——除非,某種特殊情況令它發生了錯誤進化。”


    “但是我通過艾露蘿梅的視野看到它沒有異常,至少在異變開始的時候,它沒有異常。”米歇爾搖搖頭,覺得這個假設並不靠譜。


    “是啊,問題就在這裏。”


    伊文頭疼的閉上眼睛,自言自語般的呢喃著:


    “一切災難開始的時候,艾露蘿梅第一時間趕到了黑之月,並且確定中子機械原蟲沒有異常。小希要求她緊急避難,艾露蘿梅卻拒絕了,她準備帶著寶石一起同轉移。但是在這之後,艾露蘿梅忽然被漩渦吞噬,在無盡的黑暗中漂流——災難變得無法遏製,導致整個平行世界開始失序。”


    說到這裏,他猛地睜開眼睛,瞳孔猛地閃過一縷銳芒:


    “寶石!?難道災難的起源是一顆寶石!?”


    “什麽寶石能有這種力量!?”米歇爾挑起眉梢,遲疑的問道。


    “我也不清楚,平衡寶石和超越寶石肯定沒有這種力量……”伊文望著自己的左手,迴憶著裁決手套上鑲嵌的三枚寶石:


    “但是,研製寶石本身就存在不確定性,不是說我想製造出平衡寶石就一定能製造出平衡寶石,也許會誕生其他的東西。就比如說黃金小醜持有的空間寶石,就是我在一次意外情況下研發出來的。”


    “這樣的話,倒是很有可能。”


    米歇爾低下頭,把半張臉埋在膝蓋上,思索著的說道:“所以說,機械帝國可能是研製出了一顆無法受到控製的寶石,以至於導致了世界線的崩壞?那這枚寶石會是什麽寶石?混亂寶石!?”


    “無論是什麽寶石,它的力量都存在極限,再怎麽出類拔萃,也不可能超過其他寶石太多。”伊文按照自己的假設繼續往下推演:


    “所以,想要影響一個平行世界,令它走向崩壞失序。一顆寶石無論如何是不行的……除非艾露蘿梅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將它嵌入了裁決手套。強行釋放四顆寶石的力量,令它們無限製的共鳴,才能擁有顛覆世界線的力量!”


    “這樣的話,你必須把我帶到某處寶石研發基地。”米歇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那裏,我或許可以跟基地進行關聯,查到那枚寶石的下落。”


    “其實這裏就是。”伊文隨即伸手指向地板:“在世界末日之前,它是海博倫星唯一一處本土的寶石研發基地。算上災難爆發時,王庭比黑之月更早遭受波及的特殊情況,它很可能就是孕育出第四顆寶石的基地。”


    “那你早說啊!”


    米歇爾立刻從沙發上蹦躂起來,跳到地板上,雙手觸摸地板的同時,再度發動了他的預知能力。


    ……


    寶石研發基地。


    龐大而複雜的要塞式建築裏空無一人,黑暗像是化不開的濃霧,占據了研發基地的每一寸空間。


    外界的也是死氣沉沉,暴雨像是從古堡逃出的幽靈一樣,帶著鬼魅的姿勢降落人間。


    寂靜的夜,突然閃過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研發基地慘白的輪廓。


    艾露蘿梅的身影出現在基地內部,並快速朝著寶石所在核心實驗室的移動,她能感覺到裁決手套上三枚寶石的悸動——很顯然,第四顆寶石已經誕生,並且與其他的寶石產生了共鳴。


    隨著她的快速接近,實驗室甬道內泛起了絲絲縷縷的光芒。


    暗淡的光亮照在女孩的臉上,反射出一種冷色的光亮。


    繼續前進了二三十米,視線盡頭逐漸變得光亮起來——這樣經久不息的柔和光芒,一定是某種至高神石輻射能量製造出來的效果,小艾提了提神,明白自己離目標近了。


    闖入核心實驗室的一瞬間,她的目光立刻被光源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枚暗紫色猶如五棱柱般的水晶。


    它懸浮在一座機械金字塔的頂端,周圍拱衛12根金屬支柱,猶如一枚神秘的眼瞳,孤獨的俯瞰眾生。


    隱含著一層神秘絲線的漆黑火焰包裹著這枚水晶,平靜的燃燒著。


    周圍沒有任何供能設備,隻有水晶在孤獨的燃燒著,令四周的景物像是被重疊上去的虛幻背景。


    “第四顆寶石!”


    小艾臉上露出喜色,立刻衝到機械金字塔的頂端,準備摘下這枚寶石。


    嗤——!


    就在這時,無數銀色軌跡從四麵八方延伸而來,以寶石為中心構築成立方體護盾,將她完全隔離在外。


    “誰!?”小艾吃了一驚。


    “沒想到這裏還藏著另一顆寶石,能把阿薩文明的寶石科技複原到這一步……你們真的非常了不起。”


    伴隨著甜美柔和的聲音,實驗室內的光線逐漸變得明亮,勾勒出神秘而豐滿的輪廓來。


    神秘來客穿著一襲漆黑的學者長袍,麵容隱藏在朦朧的麵紗之下,帶著荷葉邊的裙擺一直垂到光潔的金屬地麵;她昂首挺胸,柔順的銀色卷發打理整潔,給人的感覺像是綿羊柔軟的絨毛。雙手交疊放在裙襯上,含笑站在那裏,看著衝著自己怒目而視的小艾——琥珀色的眼瞳內,閃爍戲謔的色彩。


    “我是尼梅爾,碰巧經過這裏,沒想到卻發現了有趣的東西。”


    自稱是尼梅爾的女人看了一眼小艾,隨後變將視線投向了她背後的寶石:


    “可以把它交給我嗎?我能感覺它非常危險,放著不管的話,會醞釀出無法控製的災難。”


    “太初之智慧尼梅爾!”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小艾心中猛然一驚。


    這個名字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創世之書數次提到了她的存在,可以說是卡羅索的心腹。她也是唯一一個太初時期便存在的神祗,和卡羅索一樣的古老,擁有無窮的智慧。


    “你知道我的來曆啊?”尼梅爾有些奇怪的看著她,詫異的說道:“這對凡人來說明明是禁忌來著……你們的世界線明顯有問題,似乎是受到了外來力量的幹擾。”


    “你的廢話太多了!寶石我是不會交給你的,快滾吧!”小艾粗暴的拒絕了她。


    “真是可壞脾氣的小姑娘。”


    智慧之神端詳著麵前猶顯稚嫩的小艾,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同時輕輕彈了一記響指——這一瞬間,整實驗室墮入了光線斑駁的宇宙星空。


    此時此刻,剛剛如同鄰家姐姐一樣溫婉柔和的尼梅爾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了屹立在宇宙星空中,周身被重重光輪包圍,冷漠而高傲的太初智慧之神。


    “……”


    小艾仿佛被對方眼中的冷光刺到,貌似膽怯的後退一步,別在後背上的左手卻也是彈了一記響指,發動了時空寶石的力量。


    那一瞬間,金字塔頂端的黑暗水晶憑空蒸發一般消失不見,被她一把抓在手裏!


    小艾心裏很清楚,太初智慧之神尼梅爾是使徒級的存在,力量甚至要強過米歇爾、奧茲瑪之流,憑現在的自己肯定守不住寶石,所以必須升級裁決手套。


    哢——!


    她麵露狠戾,迅速開啟裁決手套的隱藏空槽,將寶石嵌入空槽內部。


    “你做了什麽!?那是——裁決手套!!!”


    看到這一幕,尼梅爾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目光銳利的望向艾露蘿梅:


    “你怎麽會有裁決手套?難道說……你是製造者的心腹?原來如此,你是製造者那個邪惡計劃的一部分!就連這個平行世界……也是製造者那個邪惡計劃的一部分!”


    作為太初智慧之神,她僅僅憑借剛剛掌握的幾點情報,便推演出了伊文的整個計劃。


    “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會讓你離開這裏。”


    小艾咬緊一口銀牙,默默的舉起左手,裁決手套背麵的四枚寶石熠熠生輝,將幽閉的空間渲染得五彩繽紛。


    絕不能放她離開!


    否則的話,下一刻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可能就是太初之光卡羅索。


    ……


    “哈哈哈哈哈哈!”


    一聲高亢的長笑之後,尼梅爾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瞳孔中的光彩變得愈發明亮,柔軟的銀發無風舞動:“裁決手套確實很強,然而它僅僅能賦予持有者使徒級的力量而已,就算加上一顆寶石又怎麽樣?最多讓你的力量與我持平,你憑什麽留下我?”


    “是的,你說的沒錯。”


    小艾輕輕頜首,絕美的麵孔泛起一絲寒意,亮櫻色嘴角卻是微微翹起:


    “如果第四顆寶石,是原計劃誕生的平衡寶石或者超越寶石,我最多也就能與你抗衡而已。但是這顆寶石不一樣,它是意外的產物,擁有顛覆一切秩序的能力……我可以在這裏製造特殊黑洞,把你永遠封入黑暗的深淵!”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佩戴裁決手套的左手,驀地探向尼梅爾。


    隨著她的動作,整個核心實驗室仿佛陷入某種漩渦,以小艾為中心扭曲旋轉起來。


    “你瘋了嗎!?”


    尼梅爾神情一凜,發現空間已經被裁決手套的力量完全封鎖,自己根本無法脫身;接著她望向自己的手,發現手臂居然也出現了扭曲,並且順著漩渦的旋轉一起拉長變形:“快住手啊!這股力量你是控製不住的……它會無限放大,直至吞噬一切——你想要毀了這個平行世界嗎!?”


    “真囉嗦,剛剛那麽高傲,現在不是也很怕死嗎?”說話的同時,小艾加快速度伸手抓向對方。


    “等等啊!你也會死的!”此時此刻,動彈不得的尼梅爾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比起我的生命,似乎是他的更重要一點。”小艾冷漠的望著她,帶著裁決手套的左手,最終觸碰到了對方的身體。


    “切!”


    尼梅爾掙紮無果後,接受了自己的宿命,隻是憐憫的看著她,淡淡的歎息道:“真是個傻孩子……你一定會後悔的……”


    嗖——!


    深邃無邊的黑色縫隙瞬間打開,如同一隻張開的深淵巨口,將她們的身體吞了下去。


    吞掉她們的身影之後,黑色縫隙迅速閉合,但是整個世界卻是一陣轟鳴——肉眼無法觀察的巨大裂縫,從天穹頂端張開,猶如永遠也無法熄滅饑火的惡魔,吞噬蠶食著構築世界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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