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股奇異聲音的消失,伊文意識恢複正常,眼中的光霧也跟著收斂;然後快步走到斷橋盡頭,俯瞰著落入隕坑的倒金字塔殘骸。


    “這是什麽邪門玩意……居然能影響到我的意誌。”


    看著碎裂之後依然閃爍藍光的碎片,伊文的嘴角一陣抽搐,心裏驚訝的無以複加。


    不要說是進階使徒之後,就算是剛剛練成無限神咒,真正完成光暗一體的時候,他的靈魂意誌就已經堅強到無視任何精神攻擊的程度。但是先前那個倒金字塔形的古代遺跡,卻能突破他的精神防禦,直接對意誌施加影響……簡直就是超規格的存在。


    “古代泰拉這麽可怕的嗎?”


    伊文眯起眼睛,先是懷疑這是古代泰拉的精神武器,但是這個猜測馬上又被他自己推翻:“沒有道理啊,如果泰拉兵器真的這麽厲害,那麽十二個使徒級的貝亞娜,是不可能跟整個泰拉文明同歸於盡的。”


    想到這裏,他的身影驀地閃爍消失,隨即出現在隕坑底部,散落一地的倒金字塔碎片旁。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伊文蹲下身體,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片,放在手裏仔細觀察。


    這些碎片的材質很特殊,既不是金屬也不屬於石料,但是有明顯有精密零件的痕跡。


    其中一部分零件對伊文來說並不陌生,統治另一個世界線的那些歲月,他早就把泰拉遺跡研究了個透徹,可以看出那些零件確實屬於泰拉文明的產物。


    但是另一部分就很奇怪了,雖然能和泰拉文明的零件無縫駁接,卻有著明顯的外來痕跡——就像是某種強大的力量,針對原本屬於泰拉產物的倒金字塔遺跡進行了二次加工。


    “難道說!?”


    伊文目光一閃,揮手將地上的碎片淩空攝起,利用高精度的精神力分解碎片,把它們拆卸成最初狀態的基本零件。


    在這過程中,他將兩種高度相似,但是有本質不同的零件完全分離開來;同時,使用強大的計算力還原其本來麵目,將那些分散開的零件重新組織拚合。


    很快,泰拉文明的零件就駁接成了一個金色的倒金字塔……而剩下的那些零件,則被伊文組裝成了一枚藍色石質的魔眼。


    “天衣無縫的二次加工……如果不是我,恐怕沒人能發現這個秘密。”


    看著重新懸浮起來的倒金字塔,伊文默默的唿出一口氣,本能感覺到了強大的壓力。


    這一瞬間,他感覺呈現在自己眼前的兩件物品,已經不是單純的物品了……而是一扇通向驚天秘密的門扉!


    “……”


    伊文伸出左手,輕輕的觸摸新倒金字塔。


    下一刻,他便聽到了新的聲音,一種從遙遠的空間傳遞過來的幽幽的聲音;仿佛是一個處於彌留之際的老人,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向後人交代蘊含著慘痛記憶的秘聞:


    萬物之初,宇宙原是空虛混沌,淵麵黑暗。


    唯有偉大的意誌浮現於虛無之水麵,


    他抬起了頭,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於是這宇宙便有了光。


    而他的權能也隨著這道太初之光一起照耀了無盡虛空,


    這,就是創世伊始。


    在偉大的意誌創造宇宙的同時,


    感受到自身存在黑暗的一麵。


    他無法容忍自身存在汙穢,


    為了讓自己擺脫這些壞的特征,


    偉大的意誌將暗麵從身上剝離出來,


    打散成十三份拋入無邊宇宙中。


    時光流轉,整個世界曆經永劫輪迴,


    逐漸湧現出一群不凡的人類,


    他們用自己的智慧創建了泰拉文明。


    有一天,一位通曉世間萬物的賢者道:


    同胞們,你們感受到那股在宇宙中徘徊的強大力量了嗎?


    我們可以將這些力量禁錮在我們的創造物中,


    借助它們,一定可以讓我們的文明更加繁榮!


    很快,所有的人都響應了賢者的提議。


    他們造出了十二個創造物,


    並成功地將這來自虛空中的十二股力量灌入其中。


    就像賢者之前所期望的,


    這些被賦予了生命氣息的肉身,


    渾身散發著神的威嚴,


    話語中無時不透露著神的智慧,


    她們被視為擁有著能與神匹敵的權能。


    人類也因此非常高興,


    將她們稱為閃耀著金色光芒的貝亞娜,並且開始崇拜起自己創造的神。


    但是這十二位神起初就是屬於太初落下的黑暗麵,


    漸漸地她們迴憶起了遠古的記憶,


    同時,她們在泰拉的深處感受到了與自己氣息相同的力量,


    於是,貝亞娜一起商量後決定:


    要將宇宙中剩餘的被封印的力量釋放出來,創造出第十三個肉體。


    為了解開封印,她們向賢者下達了所謂神的旨意。


    賢者憑借自己的威信,挑起了反抗國王的戰爭。


    此後,大陸硝煙四起,戰火染紅了整片天空……


    感應到自己的暗麵,偉大的意誌從盡頭之地走出,


    現身於十二位神麵前說道:


    你們擁有了具象和思維,卻仍不知滿足,非要去謀獲虛妄的權能。


    看來應該讓你們丟棄掉那些禁錮你們的肉身和意誌,


    跟我一起迴歸到太初之光中……


    對於偉大的意誌的命令,


    十二位神並不甘願俯首,他們決心奮力抗衡。


    一場毀天滅地的戰爭之後,泰拉毀滅了,


    十二位神的肉體也一同破滅了。


    失去肉身的十二個力量,


    開始為了尋找新的宿主,而徘徊在整個宇宙中。


    而偉大的意誌在那場戰爭中,


    也因為不敵十二個力量而遭受重創,


    他將自己受傷的形體分散開來,隱藏到了世間各處。


    任誰都無法看出那些形體的真實模樣,


    他在這裏,在那裏,也在你所能想象到的任何位置。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


    伊文睜開眼睛,黑瞳閃過複雜的神色,自言自語般的喃喃說道:


    “萬物之處,意誌之源……使徒之力原來是那股力量的黑暗麵。這樣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貝亞娜們在古美尼斯發動諸神黃昏之戰後,退迴泰拉星準備釋放第十三份使徒之力,卻意外引出了偉大意誌。古泰拉文明亡於貝亞娜的內戰,其實是一場騙局,真正毀滅泰拉文明的元兇,正是創造宇宙的偉大意誌。”


    想到這裏,他驀地握緊雙拳,注意到了某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細節——赫爾德所做的那些事,雖然不符合聯邦的利益,卻完全符合偉大意誌的利益。


    偉大意誌與十二貝亞娜的一戰,可以說是兩敗俱傷的下場,十二貝亞娜慘遭創世之力粉碎身軀,偉大意誌卻因此分裂成了許多部分。但是戰鬥的雙方卻並未因此消亡,使徒之力總有一天會尋找到新宿主,偉大意誌也會恢複太初之光的狀態。


    到那時候,光暗力量遲早會再度碰撞。


    至於下一次戰鬥孰勝孰負,就很難說了……畢竟使徒之力還有第十三份,太初之光卻沒有生力軍。


    對太初之光來說,想要獲勝的最佳辦法,就是在使徒覺醒遠古記憶之前,挑唆他們內戰……為自己重聚形體爭取時間。


    “原來如此……剛剛那個企圖影響我的聲音,應該就是偉大意誌施加的魔咒。也隻有他的力量,能夠侵蝕使徒的靈魂意誌……赫爾德一直致力於消滅使徒的行為,多半是遭受了偉大意誌的挑唆。”


    伊文眼瞳劇烈的顫動著,漆黑瞳孔一圈圈收縮,又一圈圈的放大:“有創造,必有毀滅……必須要有犧牲,才能迎來新生。赫爾德一旦接觸到先前的遺跡,必然會將這句話理解為——殺死所有的使徒,泰拉就能得到複興……所以她就這麽做了。”


    “真相一定是這麽迴事!她孜孜不倦致力於消滅使徒的動機,隻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


    就在這時,新倒立金字塔愈來愈熱,表麵濺射起一道道密織的電弧。


    良久的沉默之後,那個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道:


    新的輪迴,黑暗複蘇。


    獲得新宿主的暗麵強於光明,卻因為篤信虛假的預言,互相殺戮以至消亡。


    這之後,偉大的意誌終於重新尋迴了自己最主要的具象,


    並且轉動了整個宇宙,想要將散落在各處的形體合而為一。


    無數個破碎的時空,因為這股力量而重新凝聚,


    隻是,隨著力量越來越強大,世界終於不堪負荷而發生了爆炸,


    巨大的衝擊再一次地將宇宙撕裂,


    時間和空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不過對於偉大的意誌卡羅索來說,宇宙消亡不過新輪迴的開始。


    這一次,他將徹底摧毀自己的暗麵,將它們擊碎成更多的部分。


    等到所有暗麵都被粉碎,宇宙又會遵循著他的法則前行。


    ……


    說到這裏,倒金字塔表麵的光芒徹底熄滅,那個聲音也隨之隱沒,徹底消失不見。


    “這算什麽!?”


    伊文麵容先是一滯,隨後逐漸猙獰,嘴角也揚起譏諷的弧度:


    “這個聲音是想告訴我……偉大意誌一旦收迴所有的具象,釋放的力量會摧毀所有時空,讓一切重歸混沌。換而言之,就是想讓使徒再一次對付太初之光麽?這樣一來,誰是光明誰是黑暗還有什麽意義……對人類文明來說,偉大意誌就是究極的邪惡!”


    赫爾德真是個又可恨又可悲的家夥,她終其一生都在設計消滅使徒,然而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太初之光服務。


    更加諷刺的情況在於,太初之光就是毀滅泰拉的元兇——他暗示赫爾德,消滅所有使徒,泰拉就能獲得重生……她也對此深信不疑。


    “這才是古泰拉文明想要傳給後世的信息……赫爾德掌握的那些‘創世預言’,不過是經過偉大意誌修改過的騙局。”伊文收迴左手,默默的搖頭歎息:“到頭來,她也隻是個可悲的棋子。”


    片刻之後,他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如果沒有我的存在,巴卡爾、狄瑞吉、安圖恩、羅特斯……乃至於希洛克恐怕都已經死了吧?原來我在不知不覺中,充當了救世主的角色!”


    “可惜,你做不了救世主。”伊文的狂笑聲中,一個清冽冷漠的女音,突然闖入了地下宮殿。


    “原來你還在這裏!?”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伊文立刻收斂笑意,伸手攝想向金字塔遺跡,將它收入時空寶石。


    “這個女人損失了太多力量,原本打算安靜的藏起來,等你迴去……可惜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逼得我不得不出麵收拾殘局。”


    伴隨著女音的接近,一個步履輕盈的柔美身影走到斷橋盡頭,自上而下俯瞰著伊文的身影。


    那是一個擁有湖藍色柔順長發,佩戴金色的魔眼項飾、穿藍色開胸皮衣,美豔絕倫卻又氣質陰沉的女人。她的半張臉隱藏在神秘三角形麵具之下,身著一件華麗黑袍,左手握緊一根擁有魔眼圖案的漆黑法杖。


    “赫爾德。”


    伊文抬起頭,認真打量著赫爾德麵容,表情逐漸凝重:


    “這就你的第二張麵孔麽?不……你根本不是赫爾德吧?你是卡羅索的一部分才對!”


    “真不愧是製造者。”


    ‘赫爾德’沒有否認,隻是看了一眼隕坑底部的石質魔眼,微笑著讚歎道:“居然能把我改造的東西,重新還原為本來麵目……果然厲害。你對我來說,應該是最為麻煩的一個障礙了。這樣放你迴去的話,你肯定會製造更多的麻煩吧?”


    “口氣還真大!”


    伊文的眼睛驟然變得暗淡陰沉,隨後閃爍了一下,又變得漆黑,接著燃起了紫黑色的火焰:“你以為你還是完全體的太初之光嗎!?單憑現在的你,就算加上赫爾德力量的也留不下我!”


    “你現在是僅次於卡恩的超強使徒,我的確奈何不了你。”‘赫爾德’抿嘴一笑,然後舉起手中的法杖,輕輕戳向身旁的地麵:


    “但如果加上他呢?”


    嗖——!


    魔眼法杖落地之處,斷橋上隨即竄起一束藍色光柱,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光柱內部浮現,迅速變得清晰。


    那是一個身披黑色毛裘披風,背後銜接著彎月形金色光輪,大部分身體覆蓋在銀色長條形甲片下,隻露出一枚左眼的偉岸身影。他全身籠罩在一道道黑色帶狀體的拱衛之中,頭盔仿佛是一排尖刀並列扭曲起來的冠冕;未被甲片覆蓋的身體上,並行分布著一道道火紅的金屬坑線。


    ——第一使徒,宿命者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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