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撐犁可汗雙手交疊著護住胸膛,勉強抬起扭曲的臉龐,從齒縫間擠出了兩個音節。


    此刻他整個身體斜依著一根坍塌的銅柱,全身大部分關節不自然的扭曲著,後背更是向外凸起了一處拳頭的輪廓。殷紅的血液不斷滲出皮膚表麵,很快就染紅了腳下的地麵。


    “你輸了!”


    伊文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拳頭抵住對方的兩條手臂,脊椎聳動、右臂猛地發力,力如波浪般一層連著一層的傾瀉而出——下一刻,撐犁可汗身上便發出嘩啦一聲像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噗!!!”


    撐犁可汗的身體狠狠一震,張口噴出一道血箭,雙臂上的皮膚肌肉像是波浪般高低起伏。當這一圈圈波紋擴散至全身時,他再也無法支撐身體,倒退了半步隨後仰麵倒下。


    撲通!


    這個男人倒地的聲音就像是某種開關,沉重而又清晰,令觀眾們在這瞬間全部安靜了下來,整個決鬥場充斥著謎一樣的寂靜。


    “冷門!簡直是大冷門!”男主持人的發言如同驚雷一般,打破了此時的寂靜:


    “原本被視為拳皇候選人的撐犁可汗,居然會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輸給了命運之焰選手,實在是令人惋惜。不過歸根結底,是因為他沒有很好的利用比賽規則,如果最後關頭他也有足夠強大的隊友前來護援,那麽獲勝者的必然不會是命運之焰選手。”


    “不管怎麽說,這場勝利屬於命運之焰選手!讓我們為他獻上掌聲!”


    女主持人按耐不住激動,出言打斷了同事的發言,同時率先用力的鼓起掌來。、


    啪啪啪啪——!


    一秒的停滯後,露天的決鬥場上空,響起了響起熱情洋溢的掌聲。


    ……


    撐犁可汗倒下之後,他拖的兩個醬油自知贏不了伊文,所以主動棄權,因此自然災害小隊順利晉級決賽。而接下來的另一場半比賽,由零號擊敗來自泰坦星的波特選手宣告結束,冠軍小隊將從自然災害小隊和迷茫者小隊中誕生。


    在這過程中,拳皇熱門人選,也很快從撐犁可汗那裏轉移到伊文的身上。


    畢竟從半決賽的表現來看,後期臨陣突破的伊文完全不遜於撐犁可汗,隱隱還有種略勝一籌的感覺——畢竟是剛剛凝聚靈魂之火,還沒有時間鞏固和消化成果。


    而零號雖然最終擊敗了泰坦波特,並且又釋放了一部分潛力,但是進步的幅度還不足以追上撐犁可汗,更不要說未來徹底鞏固拳意之後的伊文。


    因此從專業的角度看,無論是‘心’、‘體’、‘技’,都是伊文占盡優勢。甚至在格鬥愛好者製出的卡牌上,擊敗撐犁可汗之後的伊文各項屬性幾乎都是滿值,而且是唯一的八星金牌。


    如果不出現奇跡,零號絕對無法戰勝命運之焰——這幾乎是觀眾的共識。


    一一一一一一


    成為萬眾矚目的冠軍熱門之後,伊文等人日子也不好過,各種商家要求代言的電話就沒有停過,而且格鬥家公寓外圍也被狗仔隊們層層包圍。逼的他們不得不掐斷通訊方式,足不出戶的待在公寓裏,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決賽前夜,這是一個喧囂而嘈雜的晚上,伊文雙手扶膝,盤膝靜坐在臥室的地板上閉目養神。房間的空氣裏充斥著一股陰霾之氣,沉重的氣氛不僅讓拇指姑娘感到不安,連帶著調整心態的伊文也隱隱受到影響。


    “……”


    不知道過了多久,伊文睜開雙眼,緩緩吐息的同時,開始整理思緒,尋找那個令自己不安的源頭。事實上根本不用深思,如此清晰的陰霾氣息籠罩在身邊,至少稍微細想,就能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


    而且,這並不是無意識釋放的殺意,而是有意識釋放的氣息。


    能瞞過自己的感知,釋放氣息的同時,卻能不露半分破綻,叫人無法捉摸他的位置。放眼整個鋼之城,除了傳承級的機械師以外,大概就隻有佩戴黑影麵具的克蕾雅具備這個實力。


    不過也沒什麽好怕的。


    在和撐犁可汗交手之前,伊文或許對她還有幾分忌憚,現在已經凝聚了靈魂火種,又領悟能夠常態使用的龍殺拳,實力豈是成倍增強這麽簡單!


    而且在精神力達到四級的情況下,太陽金經和冥府聖典,隻需要積累到足夠的能量,便能立刻突破到第四階段。雖說冥府聖典的暗能不好收集,但太陽金經的光能,他可以迅速從動力爐提取出來。


    隻需三到五天的時間,伊文便能收集足夠的光能,將太陽金經練到下一階段,凝聚不落之光。到那時候防禦力每時每刻都是滿值,除非實力碾壓,否則任何形式的偷襲都會演變成正麵作戰。


    更何況他手裏還有橘這張王牌,克蕾雅和自己之間誰才是獵物,不到塵埃落定還真是說不準。


    一一一一一一


    伊文閉著眼睛,盤膝整座在房間的地板上,皮膚下依稀可見精密的金色紋路,就像是金色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動。隨著他的胸膛起伏,四肢百骸內源源不斷的流動著熾熱光能,金色紋路的光芒透出皮膚,浮現在身體表麵清晰完整的運轉。


    通過渾身各處關節,從腳底到腰胯,從腰胯到脊椎,從脊椎到肩頭,最後匯聚心髒部位的銀色坑線圈中分流,以此循環、往複不休。


    此時此刻,在充足光能的強化下,伊文的身體機能不斷上升。在原本足以匹敵三級機械師戰鬥形態的基礎上,骨骼變得堅韌,肌肉密度提高,心髒的搏動也更加強有力。


    “唿……唿……”


    伊文雙眼微微開闔,瞳光照射的四周忽明忽暗,周邊的虛空中緩緩匯聚著流質般的一絲絲金光,這些金光如同金線一般圍繞在他身邊飛舞旋轉。隨著他身體表麵輻射的光芒愈來愈強烈,虛空中金光愈來愈稠密,很快形成薄薄一層半透明的金色光罩。


    嗞——嗞嗞——!


    火光越來越盛,伊文身上開始縈繞起細蛇般的電光,體表血管狀的金屬坑線也愈來愈明晰。源源不斷的電光從他胸口的銀色坑線圈向外溢出,像是某種網絡狀的支架一般,支撐著籠罩他全身的金色光罩。


    “……”


    伊文睜開雙眼,感覺全身上下的各個部位都隱隱作痛,仿佛要爆裂開來,這股痛苦還慢慢增加,朝著自己的心髒部位侵襲。他知道這是光能吸收到臨界點的征兆,如果不暫時休息一段時間,自己就會像超負荷運轉的發電機一樣燒毀。


    “暫時到此為止吧!”


    他散去光能,從地板上站起身,走到床榻的枕頭旁,貼著枕頭伸出手掌。拇指姑娘乖巧的站起身,輕輕跳上手掌,然後沿著胳膊小跑到他的肩膀上,懸著雙腿坐下來。


    一一一一一一


    深夜,鋼之城依然燈火通明,狗仔隊蜷縮街道的陰影裏竊竊私語。一隻隻巡邏的筒形機器人在道路上結隊而行,半空中迴蕩著無人機低空翱翔的輕響。


    格鬥家公寓,半圓弧的白陽台上,伊文一身深藍色的休閑服,雙手撐著護欄,短發被夜風吹的微微後揚。和陰沉壓抑的室內不同,外界依然是那座華燈璀璨的不夜城,夜幕中的星光和城市燈光難分彼此,連帶著他的身影也仿佛在此刻融入了光輝。


    不知過了多久,伊文皺了皺鼻子,然後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空氣:


    “熟悉的氣味……她來了!”


    “……”


    橘跟著閉上了眼睛,就在這一瞬間,一隻手憑空出現在她麵前。纖長是手掌上覆蓋著一層黑色鱗甲,五指分叉如刀,向伊文的咽喉猛襲而來。


    “哼!”


    伊文猛地探出右臂,曲臂橫擋,結結實實抵住了襲來的手刀。同時手臂發力,脊椎帶著手臂如同陀螺般狠狠一轉,將那隻憑空深處的手掌彈了出去——拇指姑娘此時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忽然站起身縱身一躍,小小的身影頓時隱入虛空。


    嗖——!


    白皙的手掌化作一團黑色霧氣消散不見,下一秒,虛空瞬間生出無數黑色幽影,它們就像是黑暗凝結出來似的,忽然就出現在虛空中,揮舞著漆黑的、枯瘦的、魔爪般的手,密不透風的籠向伊文。


    唿——!


    就在這一瞬間,金色的光焰從伊文身上噴射出來,在空氣中扭曲成膨脹的金色漩渦。所過之處的空氣霍忽發出一聲輕微爆響,單位空間內的空氣一下子被擠壓得爆裂開來。


    炸開的光焰將幽影蒸騰殆盡,如同幻影般消失在空氣中。


    “……”


    伊文警覺的巡視四周,眯起了眼眸,同時伸出左手,心有餘悸的摸了摸咽喉。


    “你是逃不掉的。”


    一聲清靈縹緲的聲音從空間中響起,帶著輕微的唿吸聲繞著他旋轉。他清晰感覺到對手就在身邊,卻無法準確的鎖定其位置。


    “我一定會殺了你……嗬嗬。”


    一個全身覆蓋在黑色鱗甲的保護下,臉上蒙著麵巾的窈窕身影,隨著逐漸清晰的笑聲一同浮現。忽然閃現在陽台左側的護欄上,接著眼神一變,然後瞬間消失不見。


    “……”


    伊文沒有立刻追擊,雙眼冷靜的搜索四周,似乎在等待這什麽。


    沒過幾秒。


    那個穿著一身黑色鱗甲的高挑身影,毫無征兆的再度浮現。她麵對麵的站在他身前,目光中已然沒有了半分殺意,然後扯下了自己的麵巾,嘴角彎起乖巧溫順的笑容:


    “主人。”


    “是橘麽?”他試探著問道。


    “是我。”她輕輕頷首。


    “真的是你麽?”


    伊文瞳孔收縮成銳利的一點,將右手按在橘的頭上,慢慢地撫摸著她柔順的秀發:


    “如果你選擇站在我身邊,就能擺脫屠殺者的命運。我會帶你去海博倫星,那裏是聯邦勢力都鞭長莫及的遠東星域,就算聖主親自出手,也沒能力從我手裏奪走你。”


    “……”


    女殺手滿臉陶醉的任由對方撫摸頭發,眼眸中倒映著他的麵容,就在聽到聖主這個詞匯的瞬間。她眼中光芒黯淡了下去。


    “咯咯……咯咯咯……”


    ‘橘’神色猙獰的扭過頭,忽然掙脫開對方的撫摸,一下子撲倒陽台的地麵上。像是發狠的大貓一樣,四肢著地、拱起腰背,齜出了雪白的貝齒。烏黑的發絲覆蓋全身,牙齒隨著身體的顫動,發出了清脆密集的摩擦聲。


    “現在我應該稱唿你為……克蕾雅麽?你比我想象的理智很多,似乎是可以交談的樣子。”伊文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動手的打算,隻是平靜的望著她——從對方的表現來看,似乎是自己的運氣比較好,剛好碰到了她理智尚存的那段空擋。


    “膽敢把我變成那樣……你也隻是想把我變成你的寵物而已!”克蕾雅雙手捏成利爪,威脅式的齜出虎牙,並發出威脅式的低吼聲。


    “不不不!橘是我的寵物,至於你麽……我可以帶你去海博倫星,讓你過上體麵的生活。”


    伊文揮手否定了她的猜測,看著她的眼睛,用一種認真的語氣說道:


    “你們的組織那麽恐怖,想來也不會容忍逃兵的存在,而且那個黑影之王肯定有辦法找到你。你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跟我迴海博倫星,在那裏你可以遠離組織的報複!我知道你一天很難有幾分鍾清醒的時間,不妨考慮考慮我的提議,跟著我即便再糟糕,也不會比跟著聖主糟糕。”


    “……”


    克蕾雅兇戾的雙眼,閃現一點澄光,隨即冷靜過來,她緩緩站了起來,仍然是那樣的鎮定,麵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她跟伊文站在陽台上,兩個人麵對麵,眼對眼,一句話也沒說,清涼的夜風吹過,籠罩她全身的鱗甲化為煙霧隨風而散,展露出白皙如玉的玲瓏身體。


    “糟了!”


    伊文見狀連忙揮手製造出一道光幕,遮蔽了陽台上的景物。


    “……橘的記憶告訴我,你是唯一能幫我擺脫黑影麵具的人,所以我願意服侍你,代價是替我摘下那副麵具!”克蕾雅不著寸縷的站在他麵前,展示著自己完美的身體,語氣清淡的說道。


    “我當然會幫你扯下那副麵具。”


    伊文說話的同時從空間臂環裏取出一枚戒指,將那枚帶著美麗黑白花紋的戒指舉到了克蕾雅眼前。他輕輕轉動黑白花紋中心的藍寶石,接著將其對準了少女的右眼:


    “橘,迴來吧。”


    就在這一瞬間,她垂下腦袋,頭發成波浪般一波波地落下,肩膀整個軟下來,身體傾倒在對方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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