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又坐在炕上嚎了起來,這一嚎起來,旁邊人是都不敢插話的,一眾人聽著她幹嚎。

    楊鐵柱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聽不下去了,他‘唿’地一下把腳邊的茶碗踢到牆上。

    ‘啪’地一聲,茶碗碎了的聲音,清脆響亮。

    “行了,娘,你夠了沒有?”他握緊拳頭,臉色難看的嚇人。

    聲音很大,何氏被他嚇了一跳,嚎聲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雞,嘎然而止。

    “娘,你能不能行?兒子給你的銀子還少嗎?我給自己找個媳婦怎麽了?怎麽就跟犯了你們的忌諱了似的?個個都恨不得把我給吃了?”楊鐵柱梗著脖子大吼道。

    這句話,一下子戳進在場所有人的心裏,除了楊鐵根和他媳婦姚氏,所有人臉都難看了起來。

    家裏的人都懂這話的意思,包括村子裏有些明眼人早就看出來了,隻是麵上不說,背後議論罷了。

    外麵哪個不傳,老楊家做事不厚道,打量著二兒子人老實力氣大,天天把人當牛使,二十好幾的大小夥子了,也不給人娶媳婦,生怕別人娶了媳婦忘了娘,賺的銀錢不上交。

    可是就這麽赤—裸—裸的戳出來,還是當事人戳出來,就不免讓人難堪了。

    一直任著何氏坐在那裏罵,也不解圍的老大楊鐵栓,這時候幹笑著站出來圓場,“老二,這是什麽話呢。你娶媳婦怎麽會犯了我們的忌諱?這叫外人聽去了,該怎麽想。”

    楊鐵柱青著臉,沒有出聲。有沒有,家裏人清楚他心裏也清楚,村子裏的一些明眼人也清楚,他平時隻是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大嫂王氏也開口陪笑道,“就是就是,二弟,你怎麽能這樣想家裏人,多傷大夥兒的心呀。我們倒沒有覺得你買個媳婦有什麽,隻是聽說你花了二十兩銀子……覺得有點多罷了。畢竟娶個媳婦也花不到這麽多的銀錢。”她訕訕的搓著手。

    “那也是花我自己的銀子,我找大哥大嫂要一分一毫了?”楊鐵柱這會被他娘鬧的心情煩躁,說起話來也出乎意料的刺人。

    聽到這話,何氏又不樂意了。

    “你的銀子?你人還是老娘我生的呢!”何氏尖叫道,“怎麽啦?合則你跟楊春花親,就覺得不是老娘生的了?你個不孝的玩意兒……”

    楊鐵柱聽到他娘鬧來鬧去,又把大姑楊氏給扯進來,臉色更是難看至極,額頭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老大楊鐵

    栓看著楊鐵柱這次是動真格的生氣,也顧不得老二拿話刺他,怕越鬧越難堪,趕緊站起來安撫他老娘。

    “行了行了,娘你怎麽又提些成年往事,那都是多久的事兒了?!二弟已經花錢買迴來了,難不成還能退迴去?你也小聲點,免得別人聽見了笑。”

    “笑?笑什麽?讓別人來老娘麵前笑個試試?”何氏色厲內荏的吼道,”我訓我自己腸子裏爬出來的兒子,怎麽啦……“

    說是這麽說,但是何氏看著二兒子額頭的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楊鐵柱的突然發怒著實有點嚇到她了,就像一個從來不叫的狗突然給了你一口。讓人毫不設防的就驚了心,也受了傷,平靜之餘還有些心驚膽顫。

    別看何氏平時鬧是鬧,但說實在的,她也怕把二兒子鬧火了,讓家裏以後少了進項。畢竟家裏的大進項都是老二賺來的,這個何氏心裏還是有數的。

    楊鐵柱實在懶得再麵對眼前這些畫麵,話都沒說,轉身大力的掀起門簾,就走了出去。

    正屋裏,楊鐵柱走後,屋裏就安靜下來。

    王氏打破寂靜,開口說道:”二弟就真的這麽弄個女人迴來,就成親了?“聲音的滿是詫異。

    楊鐵栓臉色一幹,推了她一把。“你個臭婆娘,胡咧咧個啥!”

    王氏有些委屈,繼續開口,“我就問一下怎麽了?”至於這樣被對待嗎?

    楊鐵栓氣得手指手直抖,他怎麽就娶了這麽個不清水的婆娘?這種事,能放明麵上說嗎。

    何氏撇嘴道:“他就算有婆娘了,那也是老娘的兒子!”為了聲明自己說的沒錯,最後那句話還特意加重了音量。

    王氏仍然還想解釋這其中的幹係,急著開口:“娘,如果二弟成親了,那以後……”

    楊鐵栓趕緊上去捂住這個傻婆娘的嘴,王氏在他手底下掙紮著。

    “好了!”楊老爺子重重地在炕桌上敲著煙鍋,拉高嗓門大聲說道,“以後老二這事兒誰都不準再提!”

    楊鐵栓恨恨的放開手裏的婆娘,王氏這才會意過來,大家不是不懂其中的幹係,而是都不願意說。

    楊老爺子此時心裏也不甚舒坦,剛才楊鐵柱的話著實讓他有些難堪。

    有些事,總以為視而不見就是不存在。其實那就是自欺欺人的,誰都明白,隻是當事人從來不說,其他的人也就當做什麽事都沒有。

    現在當事人自己說出來,著實刺到了不少人,讓人即是尷尬又是難堪。

    楊老爺子不是不知道自己老婆子打的什麽主意,不外乎家裏前幾年困頓,好不容易老二賺了些錢迴來,家裏又是蓋了新房子,又是添了幾畝地,老婆子心裏生了貪念。總想讓老二多給家裏賺幾年錢,尤其家裏還供了一個讀書人……

    可是就這麽拖著,也不是個事兒。村裏這兩年很多人心裏都有些議論,隻是別人礙著他的麵子,沒人當著他麵說罷了。他也有好幾次想跟老婆子提提,但是每次都被老婆子有意的岔開話題,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想想,他這個當爹的,真心做的不稱職,總是抱著再辛苦老二兩年的念頭,罔顧孩子的終身大事……現在孩子自己提出來了,楊老爺子又覺得被孩子傷了心……

    人的心,真是複雜呀……

    楊老爺子坐在炕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蒼老的麵孔在煙霧後麵模糊不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再度開口對何氏說道:“你以後也不要再提我大姐的那檔子事兒,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緊抓著那些成年舊事不丟,對老二好一些。”

    “我哪兒抓著不丟了?我自己養的兒子跟我不親,跟她楊春花親,還不許我說說啦?”何氏反駁道,唾沫星子噴的到處都是。“還有,我哪兒對他不好了?我是缺他吃了,還是缺他喝了?”

    “是你自己想多了,鐵柱小時候是我大姐奶大的,跟她親近些也是正常。就你成天小心眼,對著孩子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他那時候還小,懂得啥?你成天不給他好臉,孩子這樣不也是被你逼的嗎?”

    楊老爺子無奈地敲著手裏的煙杆,覺得跟這個婆娘真是說不清。“還有,你對他好,就是不缺他吃喝?孩子自己沒幹活,沒掙銀錢?掙的銀錢不都給你了嗎?”

    “我是他娘,他掙的銀錢不給我,給誰?給她楊春華?”何氏又開始胡攪蠻纏起來,坐在炕上叫囂著。

    楊老爺子被她氣得直搖頭。

    看著老兩口又掰扯起來,老三楊鐵根覺得頭都大了。他也不想攙和這些事兒,趕緊拉著媳婦,低頭小聲開口說,“爹娘,大哥大嫂,我們先迴屋去了。”

    在這家裏他們兩口子就是小透明,從來沒他們說話的份兒。所以他們一直都是隻幹活,不說話。雖然剛才很想幫二哥說兩句話,但是楊鐵根一直是個嘴笨的,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爹娘,我們也迴屋去了。”老大楊鐵栓也拉著媳婦趕緊跟在老三身後溜了,怕等下老娘的火兒燒到他們身上。

    “還有,說我逼他,我哪兒逼他了?你說啊……”

    “你……你真是五六不懂,門事兒不清……”楊老爺子抖著手指頭,指著何氏鼻子吼道。

    何氏看到老頭子指她,還說她門事兒不清。頓時火又起來了,撲了上去,撕扯著楊老爺子的衣服。

    “……你居然說我門事兒不清,你就門事兒清了?五六懂了?……老娘給你生兒育女操持家裏幾十年,在你嘴裏就落了個門事兒不清……”

    “行了,學章還在這兒呢,你鬧什麽鬧,有沒有個當娘的樣子?!”楊老爺子被何氏的胡攪蠻纏氣得渾身發抖,一把把她撥拉開,推在炕上。

    一提到楊學章,何氏立馬就軟了。

    她從炕上坐直身體,翻翻白眼,悻悻的道:“就你有個爹樣!”

    縮在旁邊一直沒吭氣的楊二妹,此時討喜的偎到何氏身邊,拽著她胳膊。“好了,娘,你就別跟爹使氣了。”

    老閨女一勸,何氏更加氣消了。

    “那我的束脩怎麽辦?”坐在旁邊的楊學章開口問,“後天就要交了。”

    提起銀子,何氏就牙疼的直抽抽。但是沒辦法,是她的老兒子開口要辦的事情。楊鐵柱那邊的銀子已經花了,就隻能她自己掏了。

    “娘會幫你交的,你別操心,好好在書院裏讀書。”

    楊學章得到滿意的答案,轉身走進西屋,迴自己的房間,溫習功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ps:麵麵又來更新了……求留言,求收藏,各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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