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風裏帶著腥臭的血氣,雨滴落在伯洛戈的臉上,像是早已冷卻的鮮血。


    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風源高地時,就趕上了風源高地的遇襲,數年之後的再次歸來,往日重現般,再度上演。


    伯洛戈無奈地長歎了口氣,越想越荒誕,伯洛戈不由地笑了幾聲,被這堪稱黑色幽默的一幕逗笑了。


    真是糟糕透頂!


    “都動起來!”


    霍爾特的聲音從前方響起,第四組的組員們紛紛拋下了自己的行李,轉入了戰鬥狀態。


    沒有任何掩飾的意圖,榮光者的偉力在霍爾特的身上釋放,宛如一顆於風暴中升起的烈陽,恐怖的以太威壓朝著四麵八方蔓延,立刻驚擾了戰場上的所有人。


    以太匯聚、燃燒,強烈的輝光拔地而起,塑造出了一道直刺天際的光柱,它宛如統帥的旗幟般,昭示了霍爾特的位置。


    湧動的狂風一滯,而後猛地轉向,無數的風蝕鳥朝著霍爾特一行人逼近,地麵上也有諸多的嗜血者調轉了目標,朝著霍爾特突襲而來。


    霍爾特與第四組的身影消失在了朦朧的雨幕中,取而代之的是駭人的以太波動泛起,肆意地扭曲起了現實。


    戰鬥爆發。


    伯洛戈沒有立刻行動,他先是注視著霍爾特等人的投入戰場,接著又看向不遠處的欣達。


    第五組的行動要比霍爾特慢上一拍,他們的定位是獵人、追蹤者,很少會直接踏入這種正麵戰場之中,更不要說,這次被卷入戰爭,他們毫無準備。


    “快點!快點!”


    欣達大聲催促著,組員們打開牢籠,動物夥伴們一躍而出,徘徊在他們左右。


    第五組沒有貿然進攻,這種混亂的大戰場對他們很不利,欣達迴過頭看了一眼伯洛戈,兩人目光交換了一下意圖,欣達直接帶領著其他人衝入了建築之中。


    開闊的戰場不適合他們,但肅清那些滲透進建築裏的敵人們,反倒很適合他們,此起彼伏的犬吠聲逐漸遠去,隻剩下了滿地的行李橫七豎八地擺放著。


    伯洛戈對一旁的丘奇問道,“你要一起嗎?”


    丘奇搖搖頭,和阿菲亞在一起後,他確實開朗了一點,但也僅僅是一點而已。


    “這裏太混亂了,我不適合參與其中。”


    丘奇說著舉起了手中的提箱,再次展現給伯洛戈看。


    伯洛戈點頭表示理解,作為一名狹間行者,丘奇是一位完美的刺客,他不應該被浪費在這戰場之中,而是用在價值更高的目標上。伯洛戈猜,那箱子裏裝的就是曾經殺死元老的契科夫之槍。


    艾繆探出頭,“那你能幫忙看下行李嗎?”


    “這個還是可以的。”


    丘奇說著就接過了艾繆的行李,然後又收走伯洛戈與帕爾默的。


    不遠處一枚枚巨型火球於半空中幻造而出,它們遲緩且沉重地砸向晨風之壘,引發了一場場規模浩大的爆炸。


    劇烈的震顫毫無保留地傳遞到了這裏,幾人的身影搖晃,感覺就像地震了般,滾滾濃煙從凹陷的坑洞中升起,磚石的碎裂聲不斷。


    大批的風蝕鳥群從頭頂低空掠過,鋒利的尖爪猶如鐮刀般,隨時準備割下那些貿然抬頭的頭顱……這確確實實是一處宛如煉獄般的戰場,但這完全影響不到伯洛戈幾人。


    他們就像舟車勞頓的旅客,在和丘奇進行慎而又慎的囑托後,伯洛戈把裝有伐虐鋸斧的提箱交給了他。


    戰鬥時帶個箱子總是很麻煩的,更不要說,伯洛戈還不想讓它這麽快就染血。


    “你們弄完了嗎?”


    帕爾默的聲音略顯焦急,他操控著狂風夾雜著風暴羽,毫不留情地與風蝕鳥群撞擊在一起。


    一陣刺耳的嘶鳴聲後,金屬無情地攪斷了羽毛、骨骼、血肉,成批成批碎片的血肉從天而降,嘩啦啦地落了一地,摔成了一片猩紅。


    伯洛戈一副悠哉的樣子,但帕爾默可悠哉不起來,就算不怎麽迴來常住,但這裏再怎麽說,也是帕爾默的老家,以後他要繼承的領地,這些混雜不僅在放火燒帕爾默的家,還在讓他未來的財富不斷地貶值。


    “好了好了!”


    伯洛戈連連應和著,確定一切安排妥當後,丘奇的身影逐漸模糊,消失在了原地,伯洛戈則抬起頭,望著那籠罩而來的……晦暗鐵幕。


    陰鬱的雲層之間,滾滾雷霆震動著空氣,每一道閃電都像是一把銳利的劍,刺破黑暗的帷幕,將烏雲撕裂成無數碎片,緊接著它們又再次匯聚在了一起,堅不可摧。


    風暴中,無數的飛鳥在天空中盤旋,聲音在風中迴蕩,充滿了哀傷和恐懼,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災難哀悼。


    又一聲劇烈的震動襲卷而來,這一次震感要比以往更強烈,就連伯洛戈也險些失衡,摔倒在地上。


    帕爾默呆滯地看向遠方,隻見一道巨大的裂隙在晨風之壘上垮塌了出來,並且裂縫不斷地擴大,形成了一個險些劈開晨風之壘的裂口。


    之前帕爾默還能讓自己放輕鬆,現在他的身子完全僵住了,像是有顆炸彈在腦海裏爆炸般,震的頭暈目眩。


    帕爾默努力移開目光,他的身體唿喚著戰鬥,仿佛要失控般,要衝向裂口處,但帕爾默最終還是控製住了自己,讓理性占據了上風。


    他看向了伯洛戈,“我先去天穹堡了。”


    天穹堡是晨風之壘的核心堡壘,也是克萊克斯家的指揮中心,想要搞清楚這到底怎麽迴事,帕爾默必須去一趟那裏,同樣,也要確保那裏的安全。


    “嗯,我去解決裂口處的敵人。”


    伯洛戈說著抽出了怨咬,緊接著艾繆褪去長袍,像是穿戴甲胄般,從背後鑽入了伯洛戈的體內。


    金色的光環在伯洛戈的眼瞳裏綻放。


    帕爾默不再停留,他唿喚著狂風,下一刻整個人原地升騰,半透明的裙擺在他的身後釋放,刹那間速度突破音障,如同閃電般疾馳向眾多堡壘的最高處。


    伯洛戈望著帕爾默消失在天際裏,天空中的雲層翻滾,不斷變換著形狀,仿佛在演繹一場無聲的戲劇,而那戲劇的主題,正是無盡的黑暗和無法逃避的災難。


    飛鳥的鳴叫、雷電的閃爍、風暴的咆哮,都像是在為這宏大的主題奏響序曲。


    “你覺得這是巧合嗎?”伯洛戈問道,“我們剛來,這就爆發了戰爭。”


    “比起巧合,我倒覺得,這更像是忤逆王庭猜到了我們接下來的行動,”艾繆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他們要搶在我們之前主動出擊。”


    “那為什麽是晨風之壘呢?”


    伯洛戈搞不懂,“上一次就是這裏遇襲,為什麽忤逆王庭的目標總是這,難道隻是因為往日的仇恨嗎?”


    秩序局在萊茵同盟內分布的據點有很多,而這克萊克斯家的駐地、晨風之壘,無疑是最難攻陷的一個,可忤逆王庭卻像是著魔了般,如同潮水般,反複撲打著。


    “他們沒那麽蠢。”


    伯洛戈自顧自地說著,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就這麽輕易地被仇恨蒙蔽了目標,那麽忤逆王庭未免也太短視了。”


    艾繆順著伯洛戈的話說道,“晨風之壘對他們而言有特殊的意義所在,是他們擴張前必須解決的問題……為了《破曉誓約》嗎?”


    伯洛戈向下看去,密密麻麻的嗜血者正沿著牆壁爬了上來,哪怕伯洛戈已經釋放了自身以太的威壓,它們也毫不恐懼,相反,像是被激發了血性般,動作變得更快了起來。


    “沒有,《破曉誓約》早就被秩序局封存了。”


    伯洛戈從容地砍斷一頭嗜血者的頭顱,詭蛇鱗液從他的袖口裏鑽出,它們增殖擴散,液態的金屬析出億萬的尖針,宛如暴雨般沿著重力的軌跡墜落。


    貫穿護甲、貫穿內髒、貫穿血肉、貫穿骨骼……宛如有技藝精湛的劍士,一瞬間刺出了上萬次的劍擊,嗜血者們的身體被反複貫穿,打成了細膩的爛泥,死亡金屬的劇毒汙染下,夜族之血未能治愈它們分毫。


    金屬雨點在空中穿梭,劃破靜謐的空氣,發出尖銳的爆嘯聲。


    屍體墜落進了黑暗裏,數秒後,接連的爆炸從下方升起,驚駭的熱浪蒸幹了牆麵的水滴,帶著燒焦的灼氣,火光衝天。


    凜冽而哀怨,響徹天地。


    伯洛戈輕蔑地看向那成片的屍骸,從成效來看,死亡金屬確實呈現出了一定的壓製力,再配合著一定的銀,詭蛇鱗液足以抹殺任何非純血階層的夜族了。


    零星的爆炸聲從屍體上響起,伯洛戈感歎著,“還是老一套的東西啊。”


    夜族為這些嗜血者們穿上了護甲,還內置了炸彈,以這自殺式的瘋狂攻勢,對於大多數的低階凝華者來講,確實是一股難以處理的力量,但對於高階凝華者,這些嗜血者毫無威脅性。


    伯洛戈想到了些什麽,“艾繆,你覺得晨風之壘,到底在防衛著誰呢?”


    “自然是夜族了啊?”


    “那為什麽要把堡壘建立在這呢?為什麽每次夜族都是自海中而來呢?”


    伯洛戈說著,目光看向昏暗的大海盡頭,那裏波濤躁動、雷霆滾滾,像是片混沌之地般,終日不肯平靜。


    在官方的記錄中,有大量的以太渦流點聚集在那片海域之上,不斷間斷地擾動著現實,扭曲著物理定律。


    傳說,風源高地這止不住的狂風,有一部分正是來自於那片海域之上。


    伯洛戈記得那片海域的名字。


    “艾繆,”伯洛戈突然開口道,“我好像找到永夜之地的所在了。”


    在那不息的怒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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