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幕內,伯洛戈與耐薩尼爾說完悄悄話後,伯洛戈動身離開,會議室內隻剩下了耐薩尼爾一人,他的目光有些呆滯,在原地愣神了很久,像是在思考某些重要的事,又像是在迴憶美好的往昔。


    對於貝爾芬格而言,這是一個不錯的畫麵,空曠寂靜的室內,隻剩下一顆曆經滄桑的靈魂。


    “放大。”


    貝爾芬格高聲道。


    言出法隨,熒幕中的畫麵放大了許多,像是鏡頭拉近,直到耐薩尼爾的側臉填滿了視野,皮膚上的紋理、疤痕、汗毛,清晰可見。


    貝爾芬格喜歡這一瞬的特寫,他眨了眨眼,畫麵就此定格,歸於他的藏品之中。


    “一個老男人有什麽好看的。”


    聲音突兀地闖入了貝爾芬格的電影院內,貝爾芬格像是早已知道有人拜訪般,臉上露出些許的無奈與厭煩,他討厭有人打擾自己,但還是迴應道。


    “你不覺得這一幕很有藝術價值嗎?”貝爾芬格評價道,“多麽孤獨又堅強的氛圍。”


    “我一向不喜歡電影這種東西,準確說,電影、、戲劇等,諸如此類的東西,我都很厭煩。”


    那人一邊說一邊沿著階梯向下走來,黑色的手套整理著自己的衣裝,把領帶弄的如劍般直挺。


    “我覺得那是懦夫才會看的東西,忍受不了現實的殘酷,故而躲藏進了故事的避難所裏。”


    貝爾芬格麵容苦笑,他的話語總是如此刺耳,像是鋒利的匕首,即便過了千百年,貝爾芬格依舊不習慣。


    “你是懦夫嗎?貝爾芬格。”


    男人直接來到了貝爾芬格的麵前,擋住了熒幕,微光照耀下,他漆黑的猶如一道剪影。


    “我?我當然是懦夫了。”


    貝爾芬格毫不猶豫地承認了,緊接著他反諷道,“我們都是懦夫,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男人冷哼了一聲,向後坐去,坐在了前一排的椅背上。


    貝爾芬格抬頭打量著自己這位血親,他的打扮很簡單,沒有任何華而不實的裝飾,僅僅是最簡單的正裝,男人的麵容被不可知的陰影覆蓋,但能清晰地看到那雙青藍璀璨的雙眼,像是星辰被鑲嵌在了黑夜裏。


    任何與這雙眼睛對視的人,都不由地產生一種莫名的敬畏心,哪怕是貝爾芬格,也時常會升起這樣的情緒,然後被他用力碾碎。


    “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麵了,”貝爾芬格知道自己看不成電影了,平靜道,“你怎麽突然來找我了?而且,我們現在應該算是敵人吧?”


    “沒有絕對的敵人,有的隻是利益而已,哪怕我們是血親也是如此。”


    男人單刀直入,“利維坦很危險。”


    貝爾芬格冷了一下,隨即坦然地笑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他很危險,在我們血親之中,他可是我最警惕的兩人之一。”


    貝爾芬格邊說邊往嘴裏塞爆米花,聲音含糊不清,“他總是躲在陰影裏,研究些致命的陰謀,如果說,我們之中能有誰勝出的話,我猜很大可能就是他了。”


    “另一個人是誰?”


    “瑪門,別看他一副笑嘻嘻,跟誰都能做交易的樣子,但別忘了他身負的原罪。”


    貝爾芬格感歎著,“貪婪,對萬物那無法扼製的貪欲之心……這跟最初的我們何其相似,對生命、時間、力量、權力、地位,最為原始,也是最為熱烈的欲望。


    如果說,利維坦是陰謀的化身,為了自己的嫉妒之物,不擇手段的話,那麽瑪門便是最純粹的欲望。


    最魔鬼的……魔鬼?哈哈哈。”


    貝爾芬格意味深長地和男人對視在一起,“我可不會小看他。”


    男人沉默了一會,他雙手交叉搭在身前,“我以為伱會更敬畏我。”


    “因為你具備最強大的力量?不不,怎麽會呢?”


    貝爾芬格像是醉酒了般,隨意的不行,拿起飲料又猛灌了幾口,“你確實具備強大的力量,但那也僅僅是純粹的力量而已。”


    男人高傲道,“純粹的力量就足夠了,遇到群山就擊碎它,遇到風暴就吹散它。”


    “看,你總是這樣,覺得力量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就像塞繆爾一樣,肆意地使用暴力,認為暴力是所有問題的答案。”


    貝爾芬格搖搖頭,“力量隻是工具、一把劍,它能發揮多大的作用,要取決於揮劍的人,而你,我的血親,你並不是一個優秀的劍士。”


    男人認真聆聽著,他很少會對一個人這麽有耐心。


    “你太傲慢了,這倒也是,你就是傲慢的本質,蔑視著世間萬物,無論是誰,哪怕作為你血親的我,在你的眼裏也隻是一頭稍大的野狗罷了。”


    貝爾芬格繼續說道,“從原罪中獲得了難以想象的力量,而代價便是你也受到了欲望慣性的影響。”


    他對著眼前的陰影笑道,“你在我的眼中就像透明的,你的想法目的,都太好猜了,甚至說可以反過來以此利用你。”


    “就像塞繆爾那樣?”男人問。


    “對,就像塞繆爾那樣,”貝爾芬格說,“每次紛爭我們都拿他作為戰爭的號角,宣布著廝殺的開始,而每一次他都被我們利用,也沒辦法,他根本無法控製心中的怒火。


    你和他的最大區別是,你能保持理智,哪怕這份理智時常也會受到傲慢的影響。”


    男人依舊昂頭,似乎不願為任何人而低下,璀璨的眼瞳中也充滿了冷意與蔑視。


    “雷蒙蓋頓毀滅時,別西卜就在現場,她說她覺得利維坦已經變了,”男人注視著貝爾芬格的臉龐,告知的同時揣摩著他的表情,“他內在的想法和當初已經截然不同,就像被另一個思緒占據了般,她很擔心這次紛爭,可能是另一場更大的陰謀與陷阱。”


    “哦……我覺得這次對話應該是瑪門來找我才對,他比你更擅長話術,”貝爾芬格完全不在意男人的言語,“是發生什麽事,拖住了他了嗎?”


    貝爾芬格突然露出扭曲的笑意,暴露出的牙齒上掛著漆黑的汙漬。


    “血親,給你一份忠告,當你覺得我被利維坦利用時,不妨去想想,你會不會也被他人利用了。”


    怪誕的尖叫從音響中響起,淒厲的聲音在四麵八方迴蕩不止,當分貝抵達人類聽力的極限之時,一切突然又安靜了下來。


    貝爾芬格收起了笑容,抬手示意男人讓開。


    “請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無縛詩社早在與縱歌樂團的廝殺中分崩離析,而我的詩人們也所剩無幾,此世禍惡也被阿斯莫德豢養的怪物撕碎,至於我的選中者……”


    貝爾芬格的話語逐漸低落了起來,緊接著又高聲道,“對於你們而言,我沒什麽利用價值了——除了我所執掌的權柄。”


    男人靜靜地打量著貝爾芬格,靜靜地聆聽著。


    “所以,快走吧,我要還要繼續看電影,接下來才是好戲登場。”


    貝爾芬格疲憊地揮手,試圖讓男人趕快離開。


    男人罕見地順從了他的話,他站直了身子,走到了另一邊,但在徹底離開前,他反問道,“我覺得你變了許多,怎麽,千百年的歲月終於改變了你的心性嗎?就像塞繆爾終於對戰爭麻木那樣。”


    貝爾芬格盯著熒幕,目不斜視道,“你、瑪門、利維坦,你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我還是選擇了利維坦,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許諾了更高的價值?”


    “不。”


    貝爾芬格轉過頭,“利維坦居然和我一樣喜歡電影,甚至比我懂的還要多,是和你是完全不同類型的混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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