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爾默苦澀著臉,動用起他全部的腦細胞,開始思考這些未解的謎團。


    他糾結的並不是這場騙局,而是丘奇本身,細想下去,自己這位前任搭檔還真是神秘無比。


    帕爾默經常會和丘奇聊起他的家庭,講述他童年的種種,分享著自己的愛好,以及見聞,丘奇會很有耐心地在一旁傾聽,時不時再與帕爾默交談。


    現在迴想起來,帕爾默發現了其中的疑點,他與丘奇的相處中,可以說一直是帕爾默在單方麵地輸出想法,丘奇很少會闡述自己的想法,更不要說講起自己的過去。


    明明兩人曾是親密無間的搭檔,但對於丘奇的過去、他以往的種種,帕爾默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後知後覺中,這強烈的反差令帕爾默倍感不安,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從未了解過丘奇。


    自己本來就沒了解過丘奇。


    這樣的想法在帕爾默的腦海裏一閃而過,想想也是,帕爾默甚至不清楚丘奇的真容。


    無麵人。


    即便不去想丘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光是秩序局能將這次任務交給丘奇,並且將契科夫之槍交付於他,就足以印證丘奇在秩序局眼中的可靠性了。


    沃西琳說,“與其想那麽多,你為什麽不直接問他呢?”


    “也是啊,”帕爾默眼中閃光,“丘奇呢?他在哪?”


    “丘奇昨天就離開了,我們之中丘奇是傷勢最輕的人,準確說他根本沒受傷,隻是使用契科夫之槍對他的消耗極大,用了一段時間補充以太。


    補充結束後,他就率先返迴秩序局,匯報任務了。”


    丘奇是來工作的,帕爾默是來度假的,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帕爾默泄了氣,很快他又重新精神了起來。


    帕爾默對丘奇抱有一種謎之信任,就像對伯洛戈的信任一樣,兩人曾是搭檔,帕爾默相信丘奇的抉擇,如果他選擇隱瞞,那麽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與其追問,不如等丘奇自己願意講述。


    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帕爾默發出悲鳴,“假期,我的假期啊……”


    思緒迴歸現實,帕爾默整個人恍惚的不行,誰能想到自己的探親之旅會變成這個樣子。


    “往好了想,你可以在家裏多住一陣了。”


    沃西琳揉了揉帕爾默的腦袋,目光憐愛地,就像在對待一隻瘸了腿的小狗。


    這倒是事實,帕爾默的年假也就一周的時間,但現在帕爾默身上這些傷,可不是一周就能治好的。


    帕爾默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煩惱。


    見帕爾默精神頭不錯,沃西琳低頭親吻帕爾默的額頭。


    “那你先好好休息。”


    沃西琳說完就準備離開了,但這一次帕爾默突然伸手拉住了沃西琳。


    沃西琳一臉意外地迴過頭,平常帕爾默見自己如洪水猛獸一樣,巴不得把自己趕出房間,今天怎麽轉性了,居然會主動留人了。


    帕爾默也愣了一秒,當他意識到自己正抓著沃西琳時,驚慌的情緒在臉上閃動個不停,好在帕爾默很快就再次鎮定了下來,並且他沒有鬆開手。


    “你一會有事嗎?”


    “沒有,怎麽了?”


    沃西琳笑眯眯地看著帕爾默,昏暗的陰影遮住了沃西琳的麵容,帕爾默看不到沃西琳的表情。


    帕爾默問,“能陪我待一會嗎?”


    “這算是請求嗎?”


    沃西琳握著帕爾默的手,坐迴了床邊。


    帕爾默猶豫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有些臉紅,好在昏暗的陰影同樣遮住了他自己的臉,帕爾默猜沃西琳看不到這些。


    “算……是吧。”


    帕爾默努力將聲音從嗓子裏擠出來。


    昏暗裏帕爾默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沃西琳坐在床邊,房間靜謐的不行,除了指針轉動的噠噠聲外,就隻剩下了兩人平緩的唿吸聲。


    忽然,帕爾默開口道,“對不起,沃西琳。”


    “對不起什麽?”


    “很多事……比如我這麽久才迴來,又一直躲著你什麽的。”


    帕爾默覺得自己的腦子在抽筋,很多怪話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然後呢?”


    沃西琳雙手抱住帕爾默的手,肌膚之間親密地貼合在了一起,暖意在其中醞釀。


    “我一直在想些事情,比如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為什麽……抗拒你。”


    帕爾默逐漸放棄了思考,他現在就像一個轉譯器,將腦海裏那書寫已久的話語,不經任何修飾地說出來。


    “我是個很害怕離別的人,一想到那些我在乎的東西,終有一天會離開我,我就恐懼的不行。”


    帕爾默想起丘奇,自丘奇受傷離別一隻眼睛後,帕爾默主動選擇分開,之後的工作裏,他也選擇獨自一人。


    帕爾默不想再有新搭檔了。


    有了新搭檔,就代表帕爾默將擁有一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那麽終有一天,殘酷的死亡會將彼此分割。


    好在伯洛戈不會死。


    沃西琳說,“這聽起來就像個死循環。”


    “是啊,我越是在乎什麽,我越是害怕離別,並對那將要離別的未來感到恐懼。


    所以我努力和一切事物保持著距離,隻要不在意,就不會離別,我也就不會為此感到煩惱。”


    帕爾默非常喜歡不死者俱樂部的各位,載歌載舞的日子裏,他的內心不會有任何負擔,他們不會離開自己,倒是自己會先離開他們,成為櫃子裏某個不起眼的酒杯。


    “因為你在意我,所以你恐懼我。”


    沃西琳側躺了下來,身子壓在帕爾默的肚子上,手拄著腦袋,打量著這個慌亂迷茫的靈魂。


    “這聽起來是不是有些怪,就像小孩子幼稚的胡思亂想,”帕爾默責怪著自己,“有時候我會因自己這些奇怪的想法,感到惡心……覺得自己是個惡心的家夥。”


    沃西琳沒有說話,她躺在了帕爾默的胸口上,聆聽著心髒的跳動。


    帕爾默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生氣了嗎?”


    “沒有,我反倒很高興,”沃西琳說,“這說明你非常在意我,在意到你躲我躲了這麽久。”


    帕爾默覺得沃西琳說的是反話,她快氣炸了。


    因這內心的缺陷,帕爾默覺得很抱歉,但他又想開玩笑地說,明明走的時候才是女朋友,怎麽突然變未婚妻了。


    這如此迅猛的變化,帕爾默對此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對於這種事,帕爾默是個生疏的新手。


    “這麽久以來,你希望時間與距離,可以衝刷掉對我的在意,讓自己的那過熱的心髒冷卻下來。


    隻要不在意我了,不在乎離別與否,你才能坦然地麵對我。”


    沃西琳總結道,“所以……你不愛莪了,對嗎?帕爾默,隻有這樣你才敢向我坦白自己的內心。”


    “沒有!”


    帕爾默騰地坐直了身子,緊接著動作幅度過大,劇烈的陣痛疼的帕爾默齜牙咧嘴。


    沃西琳依偎在帕爾默的懷裏,手撫摸著他的胸口,她抬起頭和帕爾默對視在一起,從她的眼神裏,帕爾默明白,根據接下來自己迴答的內容,將決定沃西琳是親吻自己,還是給自己進行一次有力的心髒起搏。


    “好吧……”


    突然,帕爾默泄了氣般,開始了自己的懺悔。


    “最開始我真覺得時間與距離能讓我獲得解脫,為了加速這種解脫,我天天泡在不死者俱樂部裏,和那些醉鬼們徹夜宿醉……可以說,除了工作日外,我的腦子基本就沒清醒過。


    見到你之前,我真的覺得,我已經做到了,我不會因這煩惱而痛苦了,但真的見到你時,我才發覺……”


    帕爾默深吸一口氣,感歎道。


    “那些酒都白喝了。”


    “明明那麽久沒見麵了,可在見到你的瞬間,一股我說不上來的情緒在腦子裏橫衝直撞,強烈的情緒衝垮了所有的阻礙,我的理智告訴我,我還沒準備好,我應該保持距離,但我本能卻在不斷地鬼叫。


    這聽起來有些糾結,我一方麵害怕建立親密關係後的離別,一方麵我又極為渴求與你之間的親密關係。”


    帕爾默失去了所有力氣般,又倒了迴去,他看著模糊的天花板,自言自語著。


    “我的內心依舊有著缺陷,會對離別的未來感到無比的恐懼,但現在有另一個更值得我恐懼的事出現了,那就是失去與你的現在。”


    “所以,我想我是愛你的,沃西琳。”


    沉默了片刻,帕爾默補充道,“去他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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