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簡單地與伏恩聊了兩句後,告別離開,走在長廊內,伯洛戈感歎著。


    看得出來,這位現任執行官對於終結夜族有著格外的狂熱感,即便從伏恩出生起,他就沒真正見過幾頭夜族,這不妨礙伏恩對於夜族的仇恨,在伏恩看來,夜族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清楚什麽時候就會引爆,掀起災難。


    伯洛戈在想,自己未來的某天,說不定真的會接到與夜族相關的工作。


    “誓約……”


    伯洛戈突然停下了步伐,窗外諸多的人影閃動著,是克萊克斯家人,他們正清理著海岸。


    這次內部肅清行動很成功,不止揪出了叛徒,也一定程度上了解到了對方的力量。


    目前為止,夜族方隻出動了一位守壘者牽製著伏恩,陰雲之中的雷鳴與狂風,便是伏恩與其作戰時掀起的。


    夜族方的守壘者,秘能疑似幻造氣象,先前壓境的陰雲便是由他創造出來的,而且從對手的秘能性質來判斷,伏恩覺得對手的煉金矩陣並不先進。


    那也是個落後於時代的老家夥。


    因此從伏恩的敘述來看,夜族守壘者並不算強……也可能是伏恩有些強過頭了,伏恩對外表示他的階位為守壘者,但就像伯洛戈與其他禱信者對比一樣,守壘者之間也有著明顯的差距。伏恩無疑是更強大的一方。


    伏恩已經無限企及榮光者了,可他遲遲沒有邁進,不知道他究竟在等待著什麽。


    說不定他與伯洛戈一樣,正期待以後的事。


    冥冥之中,伯洛戈總覺得泰達的研究是正確的。


    千百年前,秘源虛無縹緲,世間的以太存量少之又少,即便人類能察覺到以太的存在,並將其運用,效果也如街頭魔術般,僅僅創造火焰,勉強移動物體罷了。


    時間的流逝下,以太濃度逐漸上升,人類對於秘源的感知逐漸清晰了起來,進而衍生出煉金矩陣的存在,進一步利用這超凡之力。


    百年前煉金矩陣隻能局限於粗糙的秘能·風源,經過百年的迭代,克萊克斯家在秘能·風源上迭代出了多個進階力量,以完成這完美的風肆之路。


    先代的守壘者、榮光者們,他們具備著與階位相對應的力量,卻沒有足夠強大的秘能,百年之後,秘能發展已成熟、完善,隻待這新時代的守壘者、榮光者成長起來。


    不斷遞進的力量。


    一個幾乎不被人提及的詞匯在伯洛戈的腦海裏閃過,他突然意識到,或許在這個既定的時代內,那遙不可及的冠冕,終將有人佩戴上。


    受冕者。


    整個世界的以太濃度正在持續上升,虛幻的秘源在煉金術師們的眼中會變得越發清晰起來,就像不斷逼近的群星,曾經它們隻是夜空上渺小的光點,但光芒正變得越發強烈起來,乃至降臨大地。


    伯洛戈覺得泰達是對的,他的猜想是正確的,隻是缺乏一個可以證明這一切的證據。


    自己就是證據。


    隻要伯洛戈繼續活下去,他就能親眼見證泰達的猜想,這對他而言並不困難,隻是需要靜候歲月的流逝就好。


    目光看向遠方,風源高地的景色總是令人的心情放鬆,伯洛戈靠在窗邊,就像度假的旅人。


    思考完關於時代迭代的問題後,伯洛戈又在想自己是否也被某種誓約束縛著。


    作為橫跨萊茵同盟的龐然大物,伯洛戈相信,秩序局內一定也具備著某種強大的誓約,說不定自己簽的入職文件裏,就藏有誓約的一部分。


    在秩序局工作了這麽久,伯洛戈沒有察覺到任何與誓約有關的力量,也可能是自己的階位與職位不夠高,對於誓約的感知還沒那麽清晰。


    又有可能,自己還沒有簽署真正的誓約。


    誓約既是限製,也是認可,唯有簽署了誓約,才算是抵達了權力的核心。


    風窖的元老們,在誓約是束縛下,履行著神聖的職責,他們作為活體的曆史記錄者,沉眠於陰影之中,必要時,通過特殊的煉金武裝,他們甚至可以脫離風窖,外出作戰。


    這些元老們的秘能落後於時代,但他們自身的以太強度是不容置疑的,隻需要附加上先進的煉金武裝,他們同樣能爆發出可怕的力量,就像銀騎士配合著那把裁鐵斷鋼之劍。


    先進的煉金武裝可以縮短時代的差距,為此伯洛戈覺得,如果伏恩真的準備對夜族展開進攻,一切不會那麽順利。


    作為最為古老的夜王,伯洛戈覺得他一定能預料到時代變化的影響。


    麵對那古老的存在,再怎麽警惕也不為過。


    ……


    送走了伯洛戈,伏恩長唿了一口氣,對人訴說他那隱藏起來的雄心壯誌,令他感到激動萬分,連帶著整個人都仿佛年輕了不少。


    “他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伏恩整理了一下桌麵的文件,對著躲在一側房門後的人說道。


    過了一會,側門推開,一個衣裝怪異的家夥走了出來,他身材高大,肌肉臃腫的像是裝甲,一股腦撐開了休閑的花襯衫,下身是同樣花花綠綠的寬鬆短褲,腳上踩著拖鞋,腳趾間還殘留著砂礫。


    他一屁股坐在了伯洛戈剛剛坐的位置上,輕輕地推了一下粉色的心形墨鏡,將手中的大號遮陽傘架在一邊。


    伏恩對著沙灘男士疑問道,“你是去旅遊了嗎?”


    “算是吧,他們都出門旅遊了,我就想,我也蠻久沒出門了,就去看看她了。”


    沙灘男士指了指剛剛離開的伯洛戈,隨手拿起一把精巧的鑰匙,當著伏恩的麵把鑰匙塞進了嘴裏,咽進了肚子裏。


    “這東西隻有放在身體裏,才令人安心。”


    沙灘男士咳嗽了兩聲,把那麽硬的東西塞進肚子裏,並不是件容易事。


    伏恩看他這副模樣,皺起了眉頭,“真惡心啊。”


    “你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度假……很久以前,我居然真相信了你的話,覺得你是去度假了,”伏恩對自己年輕時的天真感到可笑,質問道,“那把曲徑之匙究竟通向哪裏?”


    “沐浴永恆陽光的海島。”


    又是這個答案,伏恩用力地按了按太陽穴,從他很多年前認識來者起,每當自己問他這個問題時,他都是這樣迴答著。


    沐浴永恆陽光的海島。


    這聽起來可太好笑了,一個隻能躲在黑夜裏的家夥,誓死守衛著永恆陽光之島。


    但來者的迴答極為認真、態度誠懇,他不像是在撒謊,但伏恩就是不信。


    眼前這個家夥說過太多的謊言了,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就算他是在說真話,伏恩也難以相信,除非伏恩能親眼見證。


    伏恩曾向他提過去見證那永恆陽光之島的請求,但都被來者拒絕了,事到如今,伏恩習慣性地多問了一句,“我不信,除非你帶我去看看。”


    “哦?那可不行,那是我最後的港灣了。”


    依舊是熟悉的迴答,來者拒絕了伏恩的請求。


    伏恩說,“我以為你最後的港灣是那不死者俱樂部。”


    “不死者俱樂部寄托的是肉體,”來者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那裏寄托的是我的精神,乃至靈魂——如果我還有靈魂的話。”


    閑聊結束了,伏恩坐直了身體,正視著這個花裏胡哨的來者,他此刻正翹起腳,扣起腳縫裏的砂礫,將沙子弄的到處都是。


    “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瑟雷,你這次突然到訪,是為了什麽?”


    “還能來做什麽,看看那些不受誓約束縛的夜族,”瑟雷扭頭看向窗外,海岸的猩紅清晰可見,“當年是我親手葬送了他們,為其立碑,結果他們又出現了……”


    “你知道什麽嗎?”


    伏恩記起《破曉誓約》內,那被抹黑塗改的字跡。


    距離起誓已過了百年之久,當時的參與者大多都歸於黃土,知曉內情的人已所剩無幾。


    伏恩後來找人調查過誓約的見證者、沃爾夫岡·戈德,依舊是一無所獲,即便是克萊克斯家的力量,也搜尋不到一絲一毫的線索,仿佛這位見證者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逝的。


    現在不一樣了,破曉戰爭的最大功臣,毀滅夜族的叛徒,瑟雷知曉那段曆史的全部,如果有什麽疑問,直接問他就好了。


    “嗯……”


    瑟雷用力地嗅聞著空氣,即便相隔如此之遠,他還是捕獲到了那些若有若無的血氣,從而辨認出,這血脈的源頭。


    短暫的思索後,瑟雷放鬆了下來,微笑地對伏恩說道。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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