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伯洛戈正坐在天穹堡內的餐廳中,長桌上擺滿了當地的特色美食,香氣撲鼻,但伯洛戈卻沒有品嚐美食的意思。


    長桌旁艾繆、丘奇、帕爾默依次落座,還有零星幾個伯洛戈並不認識的家夥,但總的來講,和這開闊的餐廳相比,僅有這些人,還是顯得有些冷寂。


    當然,也隻是視覺上的冷寂,氣氛上餐廳裏還是蠻歡樂了,丘奇一臉的嚴肅,和來旅遊的幾人不同,他身上是有任務的,得保持嚴肅的工作態度。


    艾繆對萊卡很感興趣,小孩子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也正常,她嚐到好吃的,就招唿躲在角落裏的萊卡偷偷過來,喂它點。


    依靠著食物的收買,艾繆這位新朋友,在萊卡眼中的聲望已經快刷滿了。


    帕爾默顯得有些拘謹,明明是迴了自己的家,他應該放輕鬆才對,但這家夥現在渾身上下充滿了緊張……伯洛戈不覺得這股緊張是源自於城堡的主人。城堡主人根本沒理帕爾默。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伯洛戈·拉撒路吧!”


    城堡主人、帕爾默的父親、如今克萊克斯家的家主……具備諸多尊稱名號的男人,此刻正一臉微笑地對伯洛戈敬酒。


    伯洛戈也不好拒絕,與他一飲而盡,男人看起來很年輕,這大概源於他那年輕的心態,隻在眼角有著些許的皺紋,昭示著歲月的流逝。


    對方發出豪邁的痛飲聲,一臉狂笑地拍著伯洛戈的肩膀,並誇讚伯洛戈真不愧是不死者啊,身板真不錯啊。


    伯洛戈則露出虛偽的笑容,應和著男人的話語。


    工作了這麽久,伯洛戈一直覺得自己應該遇不到“銷售”類的工作,但現在他覺得自己像極了銷售員,和客戶在酒局上載歌載舞。


    伯洛戈已經搞不懂這究竟是旅遊還是工作了,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何時步入這樣詭異的泥潭。


    明明自己來到風源高地不到幾個小時,但他卻覺得自己已經在這度過了幾個星期,時間感被無限地拉長。


    身旁的城堡主人還在與自己勾肩搭背,從某種角度來看,他和帕爾默真不愧是父子啊,伯洛戈覺得自己簡直就在麵對個中年版的帕爾默。


    然後伯洛戈深刻地意識到了一件事,個體人格的構建與其生長環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伯洛戈過去的經曆坎坷,麵對了太多殘忍的事,所以塑造出了伯洛戈冷酷高效的專家姿態,艾繆則因泰達的瘋狂幻想,變成了有些執拗,好在艾繆還隻是個小孩子,有的是時間重塑,帕爾默則……


    難怪帕爾默這個樣子,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任誰攤上這個老爹,都很難健康成長。


    眼神低垂,注視著搖晃的酒杯,伯洛戈迴憶著幾小時前,自己與城堡主人的第一次見麵。


    以伯洛戈現有的詞匯量,他很難去評價第一會麵的情景,如果非要打個比方的話,隻能說非常有帕爾默的風格,不對,這時候應該換成,非常有克萊克斯家的風格。


    揉完萊卡後,幾人準備進入晨風之壘,找人問個清楚,這時城堡主人駕馭著狂風從天而降。


    他與帕爾默一樣,穿著一身華貴的傳統服飾,但要比帕爾默的浮誇許多,身後帶著金色的緞帶,猶如風的君王。


    城堡主人優雅地落地,目光從幾人的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了帕爾默的臉上。


    伯洛戈當時還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但從容貌中,伯洛戈能辨認出他與帕爾默的相似之處。


    伯洛戈屏住了唿吸,他記得帕爾默與家裏那糟糕的關係,如果接下來城堡主人動手揍帕爾默,伯洛戈可攔不住,但緊接著奇怪的事發生了。


    仿佛世界線出現了偏差,哪怕是伯洛戈也有些難以理解接下來的對話。


    “嗯……小夥子,長的不錯啊。”


    首先,城堡主人評價了一下帕爾默的外貌。


    “說來,我兒子和你長的蠻像的。”


    其次,城堡主人拍了拍帕爾默的肩膀,對於他表示認可。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有機會讓你們兩個認識一下。”


    最後,城堡主人伸出手,以示友好。


    帕爾默伸出手,看起來麵無表情,但伯洛戈覺得他已經快把後牙槽咬碎了。


    “帕爾默·克萊克斯。”


    帕爾默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瞬間城堡主人猶如功力深厚的演員般,表情從柔和友善轉為驚訝,驚訝中又帶著一絲的慌亂,好在他很快就想到了對策,臉上洋溢出親切的笑意,喜悅之情快要脹了出來。


    這表情變化太讚了,沒有絲毫的遲滯,伯洛戈真希望此刻能有一台攝像機錄製下這一切。


    “帕爾默啊!”


    城堡主人抓起帕爾默的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挑著眉辯解道,“這個玩笑怎麽樣?”


    城堡主人與帕爾默的會麵,像極了風流成性的男人,在酒吧裏遇到了自己長大的私生子。


    不等帕爾默做出迴應,城堡主人張開了愛的懷抱,就像對待幾歲小孩一樣。


    “到老爹這來。”


    伯洛戈猜帕爾默現在一定很懷念誓言城·歐泊斯,雖然他們隻離開了不到一小時。


    ……


    經過這糟糕的會麵,帕爾默和城堡主人之間出現了一團難以化解的尷尬氣氛,為此在這招待的晚宴裏,伯洛戈倒黴地替帕爾默吸引起了火力。


    “作為帕爾默的搭檔怎麽樣?”


    “平常工作有遇到什麽困難嗎?”


    “哦?你倆還合租當室友了啊,有人會做飯嗎?”


    拋掉種種崇高的身份後,城堡主人和普通的家長也沒什麽區別,問的問題也都是早已聽爛的東西。


    伯洛戈頗有耐性地迴答著,他發覺這些越是強大的家夥,反而越沒什麽架子,無論是耐薩尼爾、瑟雷還是眼前的男人。


    對了……還有那些魔鬼們。


    “對了,你是不死者俱樂部的會員,瑟雷最近怎麽樣了?”


    突然,城堡主人問了伯洛戈一個預料之外的問題。


    伯洛戈懷疑自己聽錯了,“瑟雷?”


    “別緊張,瑟雷·維勒利斯,我認識他的。”


    提到瑟雷,城堡主人興奮了起來,“我年輕時也在秩序局內工作過,我當時沒事就去不死者俱樂部蹭瑟雷的酒喝。


    你應該看到那個收藏櫃了吧?第三層,裏麵有個一次性紙杯就是我的,如果你把杯子倒過來,你還會看到我的簽名。”


    伯洛戈怔住了,表情頭一次失控,驚聲道,“原來是你啊!”


    “是我啊!”


    見鬼,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啊……當時瑟雷可幫了我不少忙,我在秩序局工作的那一陣,經常在不死者俱樂部,和那些人載歌載舞,”城堡主人想到了什麽,“賽宗怎麽樣了?還在當狗嗎?”


    “沒有,賽宗前不久離開不死者俱樂部了,一直沒有迴來。”


    提及賽宗,伯洛戈表情再次凝重了起來,在與瑟雷的交流中,伯洛戈隱隱察覺到了賽宗的詭異。


    他是不死者俱樂部中的最古老者,瑟雷沒有直言,但伯洛戈能聽出瑟雷的話外之音。


    瑟雷懷疑賽宗是不死者俱樂部的創始人,即便不是創始人,也一定與那神秘的創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樣嗎?”


    聽聞這些,城堡主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色。


    “但……你認識瑟雷的話,”伯洛戈忍不住地說道,“你們對雙方應該都對對方蠻失望的吧?”


    堂堂的夜族領主居然這副模樣?


    大名鼎鼎的克萊克斯家繼承人就這個姿態?


    伯洛戈已經能想到許多年前,兩人見麵時的內心活動了。


    城堡主人完全明白伯洛戈的意思,哈哈大笑著,“何止是失望啊!簡直就是相逢恨晚啊!”


    不出所料!


    伯洛戈努力忘記這荒誕的一切,他心中仍有困惑,從來到風源高地,知曉這裏發生的事件,以及《破曉誓約》後,這個疑問便在心底盤旋個不停。


    “從曆史來看,克萊克斯家應該與夜族是死敵才對,為什麽你會和一位夜族領主交好?”


    城堡主人笑著迴答,“並不是所有的夜族都是敵人,比如瑟雷。”


    伯洛戈的困惑沒有被解答,城堡主人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笑著拍了拍腦袋。


    “抱歉,我忘記這件事並沒有對外公布來的。”


    城堡主人收斂起了笑意,不怒自威,一瞬間仿佛變了一個人般,終於有了幾分克萊克家家住的氣質。


    伏恩·克萊克斯肅穆地說道。


    “瑟雷·維勒利斯是我們絕對信任的盟友,同時他也是維勒利斯家的罪人,永夜帝國的叛變領主,夜王最為憎惡與恩寵的子嗣。


    是他,親手終結了破曉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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