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的演技一貫不大好。男人抬手用指尖蹭了蹭他的眼角,望進他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的濕潤黑眸,神情陡然軟化下來,似乎是輕輕歎了口氣,也沒有深究他的異樣,隻是善解人意地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累了?”蘇斷心虛地小小聲嗯了一下。那股莫名的惶惑過去後,他很快冷靜下來,問起臨燭尾巴的事:“你進階了?我剛剛發現你多了一根尾巴。”臨燭也不否認:“嗯,我功力已滿,隻是心境上還欠缺一些,本來就隻差臨門一腳,這次恰巧在地府找到了缺失的那一點機緣。”蘇斷似懂非懂地點頭,又忽然有些好奇:“地府……嚇人嗎?”在人類的臆想中,鬼氣森森的地府總是承載了各種各樣可怖的設定,什麽油鍋刀山火海,怎麽嚇人怎麽來。他生活的那個世界既然有妖怪,自然也是有地府的,隻是他在地球時還沒來得及修成人形,連像人一樣隨意走動都是難事,更不要說上天 入地了,所以還沒有機會去其他妖怪們口中掌管人類死後事宜地府看過。不知道係統描述的那個星際年代,還有沒有地府之類的存在。不過據說那是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人類的棲居地也都已經從太陽係遷移到別的星係了,所以還真的說不準。……不知道地府是地球的特色部門,還是全星際都有的,蘇斷有些走神地想。臨燭耐心解釋:“對大部分人類而言可能是有些嚇人,不過說到底也就是一個辦公機構,不是專門拍恐怖片的,性質和科宣局差不多,隻是辦公方式和景觀確實和人間的不太一樣。”他指尖頓了頓,將沾到一抹淺淡濕意的手指從蘇斷眼角上拿下來,說:“以後有機會帶你去看。”蘇斷乖乖地哦了一聲,察覺到臨燭的指尖從自己臉上挪開,不等思維作出決定,手就擅自伸出去抓住了那隻想離開的大手。細白的手指近乎粘人地纏著比自己寬大了一圈的手掌,是很全感的姿態。臨燭垂眼,視線在蘇斷手上停留片刻,隨即自然地反握住他細白的蘇斷安靜地對象拉了一會兒手,又問:“什麽時候下班?我想迴家了。”他還是有些不安。臨燭略有些粗糲的指腹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擦,唇角輕輕彎起一個弧度:“快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天科宣局的工作異常的少。沒等到下班時間,臨燭就開始收拾桌子,一副要下班的架勢蘇斷有些擔心:“現在就離開的話,會不會不太好……”科宣局好歹也是個政府部門,有些形式還是必須要遵守的,天師們或許不用遵守上班的死規矩,但像他這種文職人員,沒有外派的時候,就必須定時上下班,一旦缺一次勤就會被扣全勤獎金。雖然科宣局的全勤獎金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現在資產有限的蘇斷還是很在意的。臨燭將最後一份文件在桌子上磕平整,封存進刻有特殊加密陣法的文件袋中,聲音平靜:“放心,我們不走門口,不會有人發現的。”整個科宣局裏,大概也沒有人有膽子敢來局長辦公室查勤。蘇斷撓撓臉頰,呆了一下後好像明白了什麽,不過最後還是沒吭聲,乖乖地被臨燭牽著手從空間縫隙中帶走了。第204章 你看起來很好吃隻是一眨眼的功夫, 眼前的景象就從臨燭的辦公室變成了臥室。蘇斷和眼前的床默默對視兩秒,明明是青天白日的,他卻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因為心中的那點兒不安,十分想迴到和臨燭共同居住的家中,但真到了家,反而感覺有些別扭起來。大概是這個點迴來, 不知道能幹點兒什麽……蘇斷走到,把半開的窗簾完全拉開,讓明亮光線從外麵透射進來。臥室連著一個不大的開放式小陽台,上麵有幾盆用來點綴的青翠植物, 蘇斷將窗簾扯開後又推開全透明的陽台門,走到護欄邊,低頭看樓下的景色, 很有些躊躇的發呆。科宣局除了極少數的正常人類外,其餘不是天師就是鬼怪,隨放出來一個都能引起混亂,而且局裏的事務本本身就是要列入機密檔案的, 不巧被普通人察覺外也是個麻煩,所以為了避人耳目, 也為了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著想,科宣局設在了人口相對稀少的郊區。緊鄰著的員工家屬樓也不像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那樣動輒二三十樓起, 居民樓大多低矮, 還保留著點兒老城時候的古韻, 臨燭的這間房子在六樓, 已經是整個小區最高的地方了。這個點小區裏人很少,褪綠的樹葉被溫和的日光染上了一層金黃的淺邊,一隻白冠黑羽的鳥禽撲棱一聲落下,圓滾滾身體看著不大,卻將枝頭沉甸甸地壓出一道彎弧,臉頰上豆豆眼黑溜溜地發亮,看起來十分有幾分憨傻。蘇斷在它身上感受到一股淡到不仔細察覺就無法感知到的妖氣,這應該是一隻小妖怪,法力不強,剛攢出來一點兒靈氣,大的能力沒有,靈智也沒有全開,也就是比普通鳥多了些機靈。蘇斷剛成妖時,曾有很長時間都處於這種弱小的狀態,此時看到這樣的小東西,難免覺得有些親切。小鳥兒歪著的小腦袋警覺地一伸一伸,四處打量,忽然間像是察覺到什麽,昂起小腦袋,黑溜溜的豆豆眼正對上了蘇斷的目光。蘇斷一頓,對著它露出一個善意的笑。那小鳥愣愣地和蘇斷同樣黑亮的眸子對視了幾秒,才遲鈍地接收到了蘇斷的好意,它邁著和身體相比顯得無比纖細的小細腿,羞怯似的挪動了兩下,又鼓起絨唿唿的胸脯,嫩黃的喙微微張開,細聲細氣的:“啾……”像是在迴應蘇斷一樣。然而清脆的鳥鳴剛啾出來一半,就猛地一變調,圓滾滾的身體在樹枝上趔趄了一下,前後晃了好幾下才穩住身形。它看向蘇斷的豆豆眼帶上了明顯的緊張和恐懼,身上的絨羽全炸開,儼然成了個球,像是看到了什麽極為可怕的東西一般,倉皇地撲棱飛走了。蘇有些怔怔地看著那咻咻逃跑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隨即,一道熟悉的氣息靠近,炙熱的胸膛貼上他的後背,腰上也多了一條橫亙著的手臂。蘇斷慢慢明白過來怎麽迴事,捏捏臨燭肌肉緊實的小臂,小聲說:“嚇它幹嘛?太小了,連神智都沒開全呢……”臨燭的聲音低低地落在他耳邊:“不嚇它,是它太弱了。”男人靠的太近了,一說話氣息就熱熱地往他耳朵裏吹,蘇斷體質敏感,經不得一點兒撩撥,但每次男人都像故意一樣,湊在他耳邊說話。蘇斷強忍住伸手揉耳朵的衝動,耳尖發熱地想,這人倒是一點兒都不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