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修文側著頭,看了看麵色蒼白的祝鶴軒,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原來她做的菜,也不是每一樣你都能吃,那本王……”


    “誰說的,剛才隻是意外。”祝鶴軒聽了朱修文的話,竟是不顧胃部不適,強行打斷,讓丫鬟涮了一塊冬瓜,蘸了另一種醬料,吃了下去。


    這次很幸運,他沒有吐出來,頓時衝朱修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朱修文輕哼一聲,把頭轉了迴去。


    祝鶴軒到底在得意什麽?朱修文為何又是這副態度?白瑤華總覺得他們在打啞謎,聽不懂。


    不過他們這些人的生活,離她太遙遠,聽不懂就聽不懂吧,懶得費神去琢磨。


    祝鶴軒吃了一片冬瓜,似乎胃口大開,挨個兒嚐鍋底,嚐醬料,樂在其中。


    而朱修文除了對紅油鍋避而遠之,亦是吃得不亦樂乎。


    火鍋果然貧富皆宜,無論古今都不例外,白瑤華見著他們這樣,一顆心總算落迴了肚子裏。


    火鍋吃完,丫鬟們把桌子撤了下去,另換了茶水上來。


    祝鶴軒拿茶水漱過口,道:“多謝白大小姐,今日終於吃了頓飽飯,我須得送你一份厚禮,不然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人是本王請的,輪不到你來賞。”朱修文口氣強硬,“而且賞賜本王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流雲榭中,你去看看合不合適,若是合適,就取來給她。”


    祝鶴軒看了朱修文一眼,起身去了。


    白瑤華偷瞄了朱修文一眼,不知怎地,有點想笑,今天他怎麽不讓她自己挑賞賜了?是因為怕她了麽?


    她正忍著笑,忽聞朱修文問道:“祝公子昨日去白家,是為了什麽?”


    原來不讓她自己挑賞賜,是為了支開祝鶴軒?這些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公子哥兒,皇宮大院養出來的皇子,行事果然都老道得很。


    不過,祝鶴軒昨天去白家,跟他有什麽關係?白瑤華揣著疑惑,朝茶幾前走了幾步,以方便迴答他的話:“迴王爺,祝公子昨日去白家,是找我們老太太,民女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朱修文端起茶盞,慢慢地吹著,卻始終不喝:“他一個人去的?可有帶什麽人?”


    帶了,媒婆。白瑤華微微地垂著頭,道:“祝公子一直在懷安堂,民女未曾與他碰麵,不知他帶了什麽人。”


    “是麽?”朱修文倏然抬眼,朝她腰間一掃,“你的玉佩呢,怎麽不見了?”


    玉佩?木棉花玉佩麽?他連她少戴了玉佩,都能發現?白瑤華愕然,迅速編出了理由:“玉佩是因為前些天要來自在園獻菜,老太太借給民女戴的,事情結束後,民女就還迴去了。”


    “恩,好,不錯。”朱修文點了點頭,“編謊話的本事不錯。”


    什麽?白瑤華再度愕然。


    朱修文卻不再則聲,低頭喝茶去了。


    他到底知道些什麽?此時拿這些來問她,又是什麽意思?白瑤華百思不得其解,滿腹疑惑。


    廬外傳來了腳步聲,祝鶴軒迴來了,她隻得收斂心神,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退到了一旁。


    祝鶴軒踏進宿心廬,目光朝朱修文和白瑤華身上一掃,從身後丫鬟的手中,取過一隻四四方方的大錦盒,道:“在我看來,這份賞賜委實不妥,但既然王爺已經備下了,我便還是取來了。”


    他說完,把錦盒遞給了白瑤華。


    華朝的規矩,不可當麵拆禮,賞賜亦然,因此盡管很好奇盒子裏裝的是什麽,白瑤華還是將其擱到一旁,給朱修文行禮:“多謝王爺的賞賜。”


    朱修文神情淡然,沒有說話。


    白瑤華抱起錦盒,退出了宿心廬。


    李德全讓小丫鬟幫她拿著錦盒,把她送出了自在園。


    馬車骨碌碌,駛出了梧桐巷,白瑤華正想把錦盒打開,看一看究竟,忽然,車卻停下了。


    “白大小姐。”窗外傳來了祝鶴軒的聲音。


    白瑤華將車窗打開,外麵果然站著祝鶴軒。他大概是因為剛吃過火鍋,雙唇鮮豔,為平素暗沉無光的臉色,增添了幾許光彩。


    白瑤華走下車來,給祝鶴軒行禮:“剛才害得祝公子險些嘔吐,真是抱歉。”


    “老毛病了,怎能怪你。”祝鶴軒搖了搖頭,“更何況後來我還是吃飽了,該感謝白大小姐才是。”


    說到這裏,道旁有馬車經過,兩人一時無言,場麵安靜下來。


    白瑤華看著路上淺淺的車轍,突然問道:“為什麽?”


    祝鶴軒麵露歉意:“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妹妹突然會來,這事都怪……”


    白瑤華微微地笑著,搖了搖頭:“祝公子,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祝鶴軒一怔,看向了她的臉。這個尚在閨中的小姑娘,就站在他的麵前,卻可以神態自如地談論自己的親事,毫無扭捏之態,而且還讓人感覺這麽自然,好像事情本就該如此。


    他想著想著,突然發現自己無意中,一直在盯著白瑤華看,雙頰立時飛紅,輕輕地咳了一聲:“我飲食艱難,白大小姐是知道的,我本想聘你為廚娘,你卻不願意,我沒有其他辦法,隻好登門求親了。”


    白瑤華靠在車壁上,笑而不語。


    他就知道,這樣的理由,她不會信。祝鶴軒自嘲地笑了笑,仰首望向天邊的流雲,最後又看向了白瑤華的眼睛:“也許你不相信,但我確是出於好意,想要保護你。”


    白瑤華依舊沒有作聲,似在暗自思索。


    他就知道,這樣的理由,她更不會信,畢竟太匪夷所思了,她好端端地待在家裏,怎麽就需要人保護了呢……祝鶴軒想著,暗歎了一口氣。


    然而白瑤華既沒有質疑,也沒有反駁,而是突然問道:“祝季同是你什麽人?”


    祝鶴軒一驚,猛然抬頭,但白瑤華神色如常,隻有一雙黑亮的眼睛,爍爍生光。


    他慢慢地把驚訝的表情收迴去,道:“曇華府的祝家,和京城的祝家,同出一脈,乃是魯國府的分支。”


    “你們是本家?魯國府是嫡支,祝季同家是旁支?”白瑤華問道。


    “是。”祝鶴軒緩緩點頭。


    “好,我知道了。”白瑤華衝他福了一福,轉身上車,“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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