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盞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道:“現在是上午十點半。” 殷榮瀾:“所以?” 陳盞認真道:“我不希望自己的一天從謊言開始。” 殷榮瀾改口道:“讓我注意觀察,定期來檢查。” 正巧這時大夫準備去洗手間,看見陳盞站起身拍拍身邊男子的肩膀:“無論貧窮或是富有……” 對方自動接上:“無論健康或是疾病……” 雙方異口同聲:“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離。” 醫生:“……” 精神疾病麽?看樣子病魔的確戰勝不了他們。 察覺到第三人的目光,陳盞平靜望過來:“早上好,醫生。”然後從容解釋:“我們隻是在開個小玩笑。” “看得出你們感情很好。”醫生保持著美好的笑容,轉身朝走廊另一頭走去。 陳盞認真道:“不愧是心理科的高材生。” 殷榮瀾看著前方的一個小紅箱,做出更為可能的推測:“也許她是怕說實話被投訴。” 出門隻是臨時起意,在醫院前後也就耽擱了半個小時,眼看還有大把的時光,現在就迴別墅似乎有些可惜。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這次殷榮瀾主動征詢他的意見。 陳盞把原問題丟給係統,看它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 十秒後,對殷榮瀾道:“網吧。” “……”短暫的沉默結束,殷榮瀾笑有深意:“這不是在報複?” 報複自己請他去看心理醫生。 陳盞搖頭:“特想去。” 今時不同往日,從前每隔幾站路都可以碰見一個小網吧,現在數量明顯沒以往多,勝在環境越來越好。 雖然陳盞戴著口罩和鴨舌帽,仔細看依舊能辨認出輪廓。殷榮瀾搜索了一下周邊,找了個位置較偏,差評較多的網吧。 一進門,果然沒多少人,電腦看著還好,就是椅子有些破舊。 陡然坐在電腦前,兩人一時還真有些無措,突然不知該幹什麽。 對視一眼,殷榮瀾開始看新聞,陳盞則敲鍵盤更文。 不過稍微觀察一下,就會發現他一直處在心不在焉的狀態,打字速度比往常慢了許多。瞥了眼殷榮瀾,確定對方正專心看財經版塊,便通過腦海和係統溝通:“來都來了,你準備做些什麽?” 【係統:我喜歡這裏,就是破了點。日後萬一有個意外,宿主可以找個好點的網吧立碑。】 陳盞停下打字,原來在係統眼裏,網吧就是墓地。 【係統:最後一個心願,宿主雙更男神。】 陳盞一愣:“為什麽?” 【係統:我能從他的不幸中感覺到快樂。】 “……”陳盞忍不住餘光瞄著殷榮瀾,忽然意識到也許真正該看心理科的是係統。 殷榮瀾目不斜視,卻仿佛能留意到鄰座的一舉一動,輕輕咳嗽一聲。 陳盞收迴視線,如係統所願—— 這是一個美好無比的早晨,外麵天空蔚藍的令人心動。我的心情也跟著變美好,開始計劃今天的工作。 一陣暗香襲來,尋著味道找過去,才發現床頭多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忍不住湊過去嗅了嗅。 “喜歡麽?”男神不知何時出現,身上還係著圍裙,從神態到語氣,無一不溫柔。 “喜……” “其實我還有一個驚喜要給你看。” 一個還未綻放的笑容聽到這句話後不幸夭折了。 吃早飯時,我心中隱隱不安,試探著問:“多大的驚喜?” 男神笑了笑,比劃了一個很大的範圍。 默默咬下一口饅頭,跟著咽下的還有歎息。我暗示自己無論收到多令人驚恐的禮物,為了這份心意,也該欣然接受。 飯後他蒙住我的眼睛,驅車駛往某個地方。 屏蔽視覺不是種愉快的體驗,無意識抓著安全帶:“販賣人口是違法的。” 男神低低笑了會兒,沒說話。 猜測不到他要做什麽,索性靠在座椅上睡了一會兒。車速逐漸放緩,他牽著我的手下車,還遞過來一根拐杖。 這樣至少在外人看來隻是個殘疾人,而不是被綁架的。 似乎進了某個單元門,一層層在上樓梯。終於停下,男神摘下我眼睛上的綢帶。 “可以睜眼了。”他說。 我把拐杖給他:“你先把這個東西藏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男神不解:“為什麽?” “……擔心看到不喜歡的畫麵,會用它把你打瘸。” 男神沉默了,默默帶著拐杖離開,再次聽到腳步聲時,我緩緩睜開眼……一個金碧輝煌的小宮殿立時呈現在麵前。 “這屋子裏承載著你很多迴憶,可惜後來被火燒了,”他溫和道:“我找人重新裝修了一下,想把這份美好的迴憶還給你。” 將近有一分鍾的時間,我的唇瓣不停張開閉合,就是說不出話。一個不過幾十平米的老屋子,如今恐怕裝修費都是這房子價值的兩倍。 “喜歡麽?” “花了多少錢?”語氣溫柔到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男神吐出一個數字。 我笑了:“當初為了掙個代駕錢,我們下山腿都打顫還在給人開車。” 而如今竟然把這麽多錢花在空房子的裝修上。 “……” “給我一個不打你的理由。” 男神指著在陽光下閃耀到刺眼的房間:“其實我是想金屋藏嬌。” 伸出一根指頭,代表還有最後一次掙紮的機會。 男神抿抿唇,出去把剛剛藏起的拐杖放在我手裏:“棍棒底下出孝子,而我們是戀人,你打了我,於道德與倫理都不合。” “……”我終究沒動手,因為被這句話氣笑了,提不動拐杖。 陳盞把文章發出去時,聽到從係統那裏傳來一聲滿足的喟歎。 評論很精彩,更精彩的是他在其中發現了殷榮瀾的一個死忠粉:【趙趙:操作看似沒有求生欲,但總能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用戲劇性的衝突豐富愛人的日常生活,這是一個擁有偉大人格的存在。】 若不是真人就坐在旁邊,陳盞都懷疑是親自下場迴複。 殷榮瀾偏過頭,正好看到這一幕。 陳盞也不多說,指著這條評論,險些笑出聲來。 殷榮瀾隻看了一眼,便無奈搖頭:“多半是我那個助理。” 陳盞覺得有可能,他那下屬的確姓趙。 疑惑得以解決的前提下,陳盞又順利更了一章。臨走前殷榮瀾開玩笑道:“對比之下倒顯得我不思進取。” 可以說任何時候,陳盞都是在工作。日常相處是找素材,和人結交是拓展作品人物關係譜。 順著話茬輕輕摸了下對方的頭,陳盞微笑道:“不思進取,是要破產的。” 互相開了個玩笑,網吧之旅畫上句點。 係統再未提出更多的要求,兩人在外麵找了家飯館吃完才迴別墅。晚霞一樣耀目,殷榮瀾看出陳盞有心事,多問了一句。 “在想一個即將遠行的朋友。” 現在是晚上七點,還有五個小時係統就要遠征。 殷榮瀾腦中過濾一遍他的關係網:“很要好的朋友?” 陳盞想了想:“它有大誌向。” “多大?” 陳盞:“你會主動去找死麽?” “……” “然後再大言不慚地說殺不死的都會令我變得更加堅強。” “……”殷榮瀾失笑:“這種覺悟我沒有。” 時間今晚像是被上了發條,流逝的格外快。陳盞以勤奮工作為由,距離零點最後一個小時把自己關在書房。 他倒了兩杯紅酒,邀請係統共飲。 圓球跳出來一臉狐疑看他,忘不了上次喝完酒,被宿主在牙齒裏偷偷安竊聽器的過往。 陳盞看出它心中所想:“之前是特殊情況。吳先生已經進了監獄,如今沒這個必要。” 係統將信將疑,最終還是拿起杯子輕輕一碰。 陳盞抿著杯沿,實際上卻是研究那短到幾乎看不見的手是如何拿起的杯子。 隻剩下十分鍾,麵對麵也是無話可說,圓球搓搓手:“我去了。” “走——” ‘好’字又被咽了迴去,陳盞遲疑了一瞬,忽道:“穿越一事玄之又玄,那麽我穿來的意義究竟在哪裏?” 係統沉默了,自搭檔來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詢問,以往陳盞的態度從來是象征性忽略一些問題。 “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著迴來,告訴宿主也無妨。”雖瞧不出表情,但係統的口吻明顯嚴肅起來:“一百年內穿越者的數量都是規定好的,有三十個名額。” 陳盞皺著眉聽下去,卻再沒聽到後文。